《南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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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佳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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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黑漆漆工作间里一片狼藉,好几张桌椅都被打烂,纸张文件散了一地,犹如狂风过境。
  心底涌起巨大的失落,事情的发展让她措手不及,难道连唯一的希望都要落空了吗?
  她不甘地抿紧唇,眼神却无可奈何的暗淡下来。
  
  “小姐,有生意啊?”角落里传来一个干哑的嗓音。
  她吓得立马回头,一个身穿宽松背带裤的高大男子从门背后走出来,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形容有些邋遢。
  辛酒里注意到他身后还有张木质摇椅在晃动,想来他刚刚在角落里睡觉,难为这样的地方还有人睡得香甜,也可称得上不羁。
  “你好。”她低头打了声招呼。
  那人揉揉肚皮,踢翻了一个脸盆,骂骂咧咧道:“他大爷的,一帮狗娘养的东西。” 
  又见辛酒里正愣愣地瞧着他,便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干我们这行的,这种是家常便饭,别见笑。”
  辛酒里冷静地看了他一眼,“我想找人。” 
  “唔……”他一面点头一面扶起一把椅子,随手捡了张报纸扫了扫,道:“找人啊,规矩你知道吧,我们是分情况的,你先坐一下,我去洗把脸。”
  
  辛酒里无言地望了望里间的门,却见他突然端着个盆出来,打开窗户就往外面泼了一盆血水。
  她猛地站起来,那人不痛不痒地安抚她:“坐吧坐吧,昨晚兄弟受了点伤,老子照顾了他一夜,刚合眼呢,你就来了。”
  辛酒里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跟他沟通的能力,只好愣愣地坐了下来。
  片刻后,她端详起玻璃台面上压着的一张相片,一个很水灵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小袄,笑眯眯地露出两个很可爱的梨涡。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旁边,指了指相片道:“我女儿。”说完又拂开边上一堆废纸,指着相片中温柔的女人,“我老婆。”顿了顿,叹了口气,“都死了。”
  
  辛酒里惊讶地抬头,他正脉脉地看着照片里的女子,目光穿过玻璃一遍一遍抚摸着女子的脸。
  她突然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对他来说,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活在他心里,是任何人再怎么触碰都不会溃烂的伤口。
  而她自己还再一次次地逃避,那个叫林若涵的男人,是她此生永不停息的疼痛。
   

22、第二十二章 江边 
 
  男子靠在歪歪斜斜的办公桌边,划了一根火柴点上烟,“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何坦。”他扬出一个笑容,下巴上青色的胡渣隐现阅历人世的沧桑。
  但浓眉下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出十足的自信。
  就是从这对黑漆的眸子里,她读出了信任,于是清浅一笑,“我姓辛。”
  何坦点了点头,利索地转入正题,“辛小姐,你要找什么人?”
  她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来,里面躺着一对碧润的翠色耳坠,样式平平无奇,但色泽依旧鲜亮。
  何坦皱起眉,职业的敏锐度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头,抬手摸了摸鼻尖,问道:“要找这耳环的主人?”
  辛酒里看到他的神情,按压住心头那股无力感,匆忙道:“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丝线索,费用方面也没有问题。”
  
  何坦挑挑眉,拎起一只耳环放在手中端详了一阵,吐了个烟圈道:“这对耳环少说也有二十个年头了,光凭它就要找到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怕是有点困难。”
  她目露失望之色,暗自吸了口气,翻过耳环背面,指着一行细小的刻文,“你看这里有个正字,能不能试着找到那家店铺呢?”
  何坦眯起眼,果然看见那个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印迹,又瞧了眼面前的女子,削瘦的脸,柔柔的眉眼,却偏生出一种不依不饶地韧劲。
  “辛小姐,我还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找一间二十年前的店铺的难度可以想象,而且结果也可能不尽人意。”
  “嗯,请你尽量而为。”
  “那这对耳环我先收着,关于其他信息和费用,我们可以详谈一下。”
  “好……”
  
  从侦探社出来时,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辛酒里没有带伞,瞧这雨势一时半会也下不大,便匆匆走进雨中,没多久,细发便上落满了亮晶晶的小珠子。
  江边的风很大,天桥下站着三两个躲雨的行人,她拍了拍身上的水渍,一股脑也钻到了桥下。
  不远处的码头上,搬运工人正在马不停蹄地装载货物,一旁的管事手执长鞭厉声厉色地指挥叫骂。
  她看着一个年迈的老伯失足摔了一跤,麻袋中的烟叶漏了出来,被风一卷,撒的到处都是。
  马鞭落到他身上,他瑟缩了一下,立刻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旁边有人想帮他捡地上的烟叶,被管事凶了几句,便一步三回头地装货去了。
  
  辛酒里探出桥外,发丝凌乱地扑打在脸上,可眼见着老伯身上的鞭子越抽越狠,那双结满双茧的手在寒风中一阵阵颤抖。
  她终是忍不住提步就跑,雨水在腿边飞溅起来,卷起的裤管也被染上了泥印。
  天桥下的人越挤越多,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继续冷漠地扫视翻滚的江面。
  雨点越落越大,打在脸上微微生疼,她疾步冲下阶梯,向着码头义无反顾地前进。
  适者生存,弱者向现实低头,强者向弱者耀武扬威,她第一次发现她不止需要一份勇气,更需要力量,汇聚成无限生命的动力。
  
  “住手!”泥水漫过脚背,她迎风站在岸边,湿透的衣裳往下滴着水,然而双目坚定,似有浇不灭的火焰。
  工头看到来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喘了口气,斜眼吼道:“你谁啊?”
  辛酒里蹲□,从地上抓起一把被雨水泡湿的烟叶,朝他摊开手,“请问,清点货物时,少了一袋烟叶,你要负多少责任?”
  “什么?”管事不耐烦地打量她,那边传来嗡嗡的汽笛,他一扔长鞭,破口大骂:“关你娘的什么事,快滚!”
  她蓦地靠前一步,江风吹舞起额前湿漉的头发,瞳光散出隐隐的怒气,“如果这位老伯摔倒时你就将他扶起来,这袋烟叶完全可以补救,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你却将他打成这样?”
  那人一副气炸了的神情,直指她的鼻尖,“这位小姐,你少管闲事。”说完踢了踢脚边的人,“这老家伙平时喝酒赌博样样精通,一到干活就想着偷懒,我教训我手下的人,还轮不到你说话!”
  她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人,花白的头发,浑浊的双眼在雨中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实在想不到这样沧桑的老人被生活压制的如此颓丧。
  她那么努力地想去帮助别人,看起来还真有些讽刺。
  
  鸣笛的声音越来越响,码头边匆匆跑来一人,顺风疾呼,“头儿头儿,货轮要开了,你是不是过来查看一下?”
  工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手一挥,哼声从她身边走过。
  她咬紧了牙关,后退一步,脚底正是那条长鞭,整个身子瞬间倾斜着倒向身后激浪铺打的大江。
  有人立刻惊呼了一声,“有人掉江里了,救人啊!”上面天桥下躲雨的人也纷纷探身趴向栏杆看热闹。
  工头回过身,啐了一口,“娘的,老子遭了什么晦气。”
  说完,纵身一跳,旁人纷纷跃上旧船的甲板拖出绳子来帮忙。
  
  好不容易救上岸,刚刚那个报信的人,瞧着她惨白的脸,探了探鼻息,一脸惶恐的结巴:“头……头儿……好像……没气了。”
  “呸!”工头抹了把脸,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江水,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又兀自拧了把衣服上的水,厌烦道:“去,拖到仓库门口去,是死是活也不关老子的事,真他娘的冷!”
  
  夜幕降临,冷风拍打着生锈的铁门,发出闷闷的撞击声,辛酒里在一阵狗吠声中转醒。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干,冷意直达脚趾末梢。
  铁柱旁边有条黑壮的大狼狗,见她醒了,突然“呜呜”了两声,随后又警觉地盯着远处射来的亮光。
  辛酒里立刻躲到木箱后面,借着破旧的帆布挡住身体,明亮的车灯直射过来,汇成一道平光切开漆黑的暮色。
  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手电和火把的亮光一下子将整个仓库周围照得通亮,有人在冷风中开口,“人在哪?”
  “本来就在这门口。”这唯唯诺诺的声音听来有些熟悉。
  手电的光扫向木箱,那人冷喝一声:“还不去找!要是今晚找不到,你们全都等着被丢进江里喂鱼吧。”
  “是,是。”十多个人一哄而散,风声夹杂着细碎的话语,“你们去那边,其他人跟我来!”
  
  她靠着门板缓缓蹲下去,脚底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那条狼狗又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她正抱着膝盖闭上眼睛。
  箱子边的脚步声却越逼越近,她猛地抬头。
  女子幽冷的目光尽收眼底,纤瘦的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如同一只受伤的猫咪。
  她眼底的焦距模糊地扩散,片刻又拉回,愣愣地对上他的眉眼。
  “江结城。”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似乎又没有,浅灰色的眸瞳变得异常深邃,声线缓慢又低沉,“是我。”
  “宫家的人在找你,我送你回去。”他扶起她的双肩,轻轻侧过脸,目光移到远处的江面,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眼前的人影动荡了一下,她努力看清那如玉般容颜,定定站住,恍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结城轻巧地避开这个问题,拉住她冰凉的手腕,沉声道:“走得动吗?”
  她的神思飘了一下,猛地抽回手,“不用麻烦了。”
  他突然逼近,将她堵在窄窄的缝隙中,陌生的身体贴合过来,辛酒里猛地一惊,习惯性地往后退。
  他的手背挡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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