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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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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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已大亮,船只即将进入长江,箕豹营清点人数,发现除船上原有的船工几人丧命,几人慌张跳水而逃外,箕豹营中三十人只受了刀箭之伤,并无人有性命之忧。回忆起夜间激战,人人都颇觉得意。
  
  我提醒他们,刚刚面对的并不是南越精锐,别得意过早。一个箕豹军激动之下大喊:“所谓南越精锐,不就是在合肥城外覆灭的么?那些老军都可以将他们轻易战胜,我们要打胜仗更不在话下!”他话一出口,得到不少箕豹军一致呼应。
  
  我摇摇头,也不再多言,只是笑着看他们。这些新选拔的士兵年纪都很轻,多数二十出头,有的还不到二十岁,有一股初生牛犊的劲头。其实也不是坏事,现在就连裴潜都不会为一时的胜败激动,偶尔看到些容易兴奋的家伙,真是别有乐趣。
  
  我悄悄嘱咐裴潜、燕七、燕九等人:“南越官府必有行动,你们注意江上动向,一旦发现大批船队,立刻下令弃船上岸,向襄阳方向进发。现在箕豹营热情高涨,我不好打击,你们只命他们带好干粮和武器,随时准备苦战罢。”
  
  白日平安无事,我坐在船头仔细查看两岸地形及江流变化,遇有改变处便在地图上标绘。箕豹军们玩心颇重,都拿着从越军手中抢来的长矛到江中刺鱼,可惜此处江流迅速,只能偶尔捞上来一些破衣烂鞋或者生锈的铁器,惹起他们一阵抱怨。
  
  夜里船只行进到一段水流相对平缓的江面,风停无浪,水面上时时飘动着无数幽绿色的光团,仿佛夏夜的萤火。船只经过,带起一阵微风,那点点火光便无声地紧跟船尾。身边箕豹营的士兵们见了,都大惊道:“鬼火!是鬼火!它们是不是跟来索命?”
  
  我笑起来,伸出剑尖轻轻地碰了面前的一点,那团绿色的火光便轻柔地呆着不动,只在那里静静地燃烧。我对箕豹军道:“很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十分激烈的水战,尸骨成山,几乎堵住了江水,后来这一带便经常出现这种火光。军士们都说,这是死去袍泽的魂魄在寻找回乡的路。我们既然碰到,就带他们一程罢。”
  
  箕豹军们脸上的惊恐渐渐消退,年轻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敬畏,但他们仍是好奇地伸出兵器触碰,似乎对我的话没有多少感触。
  
  只有裴潜默然看了一会,问道:“这里面也有你过去的部下吧?”我点头,他叹一口气,“但愿他们都能找到回乡的路。”
  
  我“嗯”了一声,接着弹他一个爆栗:“小小年纪,不要总装得这样深沉!”
  
  裴潜捂住头,怒道:“你呢?还不是一样,好像这里没人比你深沉似的。”
  
  我揽住他的肩膀:“故地重游,看到熟悉的草木,难免都要勾起回忆,何况这江中还有故人。”
  
  旁边一名箕豹军哆嗦一下:“殿下这话听着恕!
  
  我笑:“我倒很羡慕你此时的感受。”
  
  正说着,燕九忽道:“殿下!似乎前方有水军战船!”
  
  箕豹营的人闻言也都起身,我看那船头旗帜,似乎是南越在蜀川的常驻军队。那些战船体积不大,虽是逆水而上,但速度极快。再走近些,隐约在火光中看到有面写着“罗”字的大旗,暗道不好,难道罗厉带了襄阳驻军竟来到这里?
  
  立刻下令道:“船靠左岸,各人拿好武器上岸!”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箭雨远远破空射来,竟是弩箭。
  
  




第一百章 备战荆襄(下)

  上岸过程中,时有箕豹军不慎中箭,我命殿后的士兵拆下船舱门窗作盾牌抵挡,将仅剩的几十匹战马给伤者乘骑。等到所有人都上了岸,又命燕七率五十名箕豹军边后退边向江中张弓射击,令越军不能靠岸。
  
  不多时,四百人隐入岸边的山林中,回头看去,越军也已经陆续上岸,大约有千人之多。他们并不急于进入林中寻求交战,只是点着火把在岸边从容列阵,似乎只为堵住我们的退路。
  
  我见此情形,对裴潜燕九等人道:“他们上岸却不追击,看来周围还有大量伏兵。不过我们若不上岸,只有全军覆没,唯能仗着此处地形复杂与之周旋才有生路了。”
  
  燕九忧虑道:“殿下,既然堵截我们的是襄阳驻军,现在仍要向襄阳方向去么?”
  
  我低声解释:“襄阳与此地陆路难通,军队都是从水路而来,他们既然将我们截在此处,必然将主要兵力都布置在周围。只要我们能突围成功,从陆上前往襄阳,途中就不会遇到大批军队追击。一过襄阳,便能与南阳魏军会合了。”
  
  燕九听了道:“我赞同殿下!若与越军短兵相接,我来殿后。”
  
  燕七正巧赶上来,闻言急忙道:“还是我殿后!燕九和裴潜负责保护殿下安全。”
  
  我看看他:“也好,燕七一直负责对箕豹营训练,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又对裴潜道,“传令结阵而行,任何人不得脱离队伍!”
  
  夜色愈深,山道中雾气渐起,更使得道路难辨,也不知埋伏的越军都在何处。箕豹军们因为乔装入蜀,身上都没有穿铠甲,对付普通弓箭尚可,面对强弩进攻却有些力不从心。听到我命令后,知道前方还有全副武装的军队,不敢怠慢,都按照平时训练的结阵方式聚拢,在各自上司的带领下向前行进。
  
  山地中道路崎岖,军中又有伤者,自然走得更慢。向东北方行不多时,在昏暗的月色普照下,便见山林间露出星星点点的寒芒,那是兵器和盔甲的反光。
  
  我熟悉越军的布置,知道他们习惯将主力安排在左翼,于是低声传令:“所有人结阵向左突围,马匹和伤者在中,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接触,只要脱离包围便不得恋战!”我抽出流采,低声对护持左右的数人道:“走!”带头绕向那片刀剑森林的右翼。
  
  几乎同时,对面越军也发现了我们,只听对面铁甲与兵器发出巨大而整齐的声响,也在黑暗中列阵向我们靠近,战斗已不可避免。
  
  因为两军距离太近,双方都不能放箭。这暗夜中无声的行进,每一步都似乎在向看不见的深渊踏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将遭遇什么。
  
  就在双方相隔只有数步之时,前面打头的箕豹军们忽然口中高声呐喊着,结阵向越军冲去。长矛在前拒敌,斫刀在后相护,顷刻砍倒了几名队伍最前方的越军!后面的人立时振奋,也呐喊着挺起兵器依次向越军攻去。
  
  这些越军士兵的个人武艺都不如箕豹军,可是人数众多,组织有序。尽管箕豹军冲杀激烈,仍旧不能找到突破口。面对箕豹军的勇猛,他们并不惊慌,也并不呐喊,只是沉着地拿起矛矟抵挡进攻,并且在敌人露出空档时适时地递出致命一击。前面的人倒下,立刻由后面的人补上缺位,进攻防守的配合毫无凝滞。
  
  沉着、冷静,这是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军队的普遍特点。相反箕豹军的士兵们就显得过于激动,尽管自身的实力远在越军之上,但由于双方数量与装备太过悬殊,作战时又不如对方沉得住气,在大喊大叫着一通厮杀之后,不久便给人后继乏力之感。
  
  我位于队伍的中央,与护持伤者的箕豹军在一起,本来不易接触到敌军,只须随着战线向前推移,然后伺机冲破包围。一阵激战之后,两军阵线已乱,箕豹军固然深入到越军之中,却也有不少越军在空隙中冲入中军。
  
  裴潜和燕九等人在我前面,都手持长矛向越军猛刺。因为越军都着了铠甲,他们怕刺入甲缝或越军身体后难以收回长矛,只能转而刺向他们的脸面和大腿,再由后面持斫刀的同伴将刀锋从他们所戴兜鍪下伸入,割断喉管。
  
  双方交战良久,身上都沾满了不知谁的血迹,随着箕豹军们体力不断消耗,他们已经停止呐喊,只剩下刀矟相交的声音,以及死伤者痛苦的呻吟。幽暗的月光从山林间透过,下面是无声交战的军队,血液在夜色里凝固、冷透。此时无论对我们还是他们,没有退路,没有侥幸,唯有不断挥起手中的兵器,才能争得一条生路。
  
  我没有手软,流采发出慑人的寒芒,刺入我曾经同袍的身体。
  
  这是第几次这样做?已经记不清楚。只是从没有比此刻更清晰明白,他们若不在我剑下呻吟死去,那么消逝的便将是我自己以及身边无数为我而战的人。
  
  随着战斗持续进行,越军的死伤者成倍于箕豹军,可是箕豹军却显然经不起人海战术的消耗。不少箕豹军身上的伤口不住冒血,仍然还在与越军拼杀,也有的士兵手中斫刀已经砍得卷了刃,索性丢掉武器,空手去夺对方的兵刃。载着伤者的马匹已经四处走散,越来越多的箕豹军受了重伤。
  
  我浑身的衣物被汗和血浸透,牢牢贴在身上,已经感觉不到身上有没有伤口在疼痛,视线也渐渐模糊。抬手一把抹掉挡在眼前的血汗,我看看还在不断涌来的越军,大喝一声,纵身跃上近旁的一匹战马。勒住缰绳,挥剑在马臀上一拍,那马响亮地嘶鸣一声,越过许多人的头顶。我收起长剑,夹手夺过一柄刺来的长矟,猛力左右挥舞,将一路拦截的越军刺倒。马蹄下血花飞溅,踏过无数人的身体,将越军从中间撕开一道裂缝。
  
  冲出包围后,我立刻拨转马头,再次冲入战阵。很多越军还恍如梦中,只是震惊地望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我毫不犹豫,手中长矟不停,再度将这道裂缝扩大。等到第三次冲向越军的阵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纷纷抬起长矟与斫刀向我砍刺。
  
  将要掠出战阵时,我察觉身下坐骑猛然一沉,知道被人砍伤了马腿。于是将手中长矟猛向前掷去,两名越军同时被刺倒,矟尖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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