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越来越舍不得*了。念及于此,王禹风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走进了窗口,待哭声慢慢缓了下来,他才靠着窗沿道:“喂,凉儿,伤口痛就说呗,强忍着哭多难受。”
王纱凉睁眼看了他一眼,又拿起被子半遮住脸,不愿被外人看见这个狼狈样,亦不说话。
“凉儿,凉儿?”
“凉儿凉儿凉儿……”
“别那样叫我。”——好像还是不耐烦他这样一声一声的叫唤,她终于张口说了这样一句。
“嗯,好……那,我能进来不?”
“不行。你来作甚?”
王禹风耸下肩膀,“明知故问不是?我不是担心你么?妹妹你看,我育祯王爷怎么着也算玉树临风,加上这身份,整个王朝都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我呢?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外面?”
王纱凉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后扭过头,却终是被他的神情逗乐了。加上已哭过一阵,心情却也比刚才宽慰了许多。
王禹风自是也从之前她和王箫连对话的片段之中猜到她在残晔经历了许多事。知晓她一直以来亦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看你的样子,该是有话对我?”王纱凉终于主动开口问。
“嗯,不错,魏成那里,我还不方便亲自去审问他什么,不过已把侍卫都换掉,防止有人杀人灭口。”
“那日跟去的侍卫呢?”
“跟魏成一起关在天牢里,呵,当然,魏成从前毕竟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公公,待遇不同。”语毕,他还俏皮地挑了下眉,“哦,对了,王箫连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抚远将军今早向皇上求亲了,说要娶你呢。”
“呵,那日跳舞果真还有点用么……”王纱凉道,“不过……倒是重新认识了一下你。那么,你们家到底站在哪方?”
“哪方?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王禹风仍是扬着嘴角。
“是么?”王纱凉笑了笑,“那么抚远将军呢?你跟他来往甚密,他们家,到底支是不支持我们王家?”
“我说你啊,都伤成这样了,省点力气成不?”
“你说吧。除非,你是真的像我之前怀疑的那样?”
“唉,你也不用激我。”王禹风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你的担心,这么多年来廖家包揽王朝重要兵权,杨家把女儿嫁给了太子,杨胜又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他们两家的确是明争暗斗,不过我现在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家哪也不向。”
“嗯,看出来了。”王纱凉吐了个气,差不多也相信他说的话的确是诚挚的。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抚远将军呢?”
“那你呢?你是想问我愿意嫁他么?那么,你……想要娶我么?”王纱凉这下完全张开眼睛,径直就向趴在窗子上的王禹风问道。
她微微的笑,苍白的肤色,如黑夜里昙花慢慢开放。绝美,而又悄然无声。
好不容易回过神吧,王禹风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微微眯了眼道:“如果说是,我就与将军杠上了,算是倒向户部尚书一方了么?”
“算了,不开你玩笑了。你不是已娶妻纳妾了?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说到这里,王纱凉又有些狡黠地笑了,“不过话说回来,所有这一切,也都只是父皇的后招而已。”
“哦?”——仿佛觉得趣味更深,王禹风的目光深邃了一层。
“这盘棋下得太过复杂,棋子和操棋手都混在了一起,说不定棋子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那下棋的手,我,啊——”话没说完,王纱凉便吃疼地叫了出来。药效过去了一些,伤口又开始撕裂的疼。
“唉,让你好好休息不是?”王禹风说完正欲进屋,却又忽得感到了什么,回头望去,果真见王箫连又走来。
王箫连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经过他大步踏进房内,轻轻拍了王纱凉的肩膀,“疼得厉害?”
“还好……”王纱凉轻凝了眉答道。
侧头看了一眼跟进门的王禹风,王箫连又道:“魏成死了。”
“什么?”王禹风忙问,“新换的侍卫都是我的亲信,怎可能?”
“不仅他,当日跟去的侍卫无一幸免。”
“怎会?”
“他们的死法也极为诡异,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亦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倒让我想起一种可能。”
亦想到了什么,王禹风脸上最后一丝笑容都消失,“雕莫山庄的噬魂?”
王箫连摇了摇头,“不过江湖门派向来不与朝廷牵扯,他们也不至如此。”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王禹风接着道。
“纵然那样,雕莫山庄也不是这般行事的。不过如今……我们要调查,也只有从杨洛那
里下手了。”
“咳咳……杨洛?你的妃子?”王纱凉抬眼,眼里有讪笑,“她说她不放过我,原来还
是真的呢。”
王箫连看着王纱凉,突然又沉默,眼角里有着冰冷,亦藏着心疼与无奈。
——又是能怎么办?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成长,这样的兄妹的关系已经让自己足够苦
恼,如今,彼此却又还要牵扯出那么多纠葛。若是可以,他愿意放她走,白马青山。可是他又必须留下她。留下她,哪怕知道她要忍受那么多痛苦。
“喂,刚才她哭了。”王禹风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不过王纱凉还是听到了,偏头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多管闲事。
再看了一眼王箫连的神情,王禹风知道他也许有什么话想说,再深深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女子后,终究知趣地退出房间。待他走后,王箫连看着王纱凉良久,也才慢慢坐上床沿,那些话好不容易到了嘴边,却还是融化。末了,他只道:“罢了,睡吧,好好休息。”
看了王箫连一会儿,王纱凉却伸出手,紧紧抓住王箫连。
“这样的时候不多了,哥哥。”
“嗯。”
“嫁衣,已在做了么?”王纱凉苦笑。
“在准备了,嫁妆也是,比上次要丰厚得多。”
王纱凉皱了皱,背上又传来剧烈的疼痛。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因此加重了几分,在王箫连手上留下了血痕。
“对不起……”她骤然松开手道。
“说的什么话——”王箫连回握住她的手,“罢。睡吧。”
王纱凉终于阖上了双目,依稀见得窗前的身影在黑夜里渐渐沦落,有如滴落的墨滴,慢慢融在水墨山水里。
哥哥,我说过了,我终于明白为何有时你会比我想象中更恨我。
哥哥,我也终于明白,你原来也很苦。
哥哥,又是为什么,我们都活得那么累……
如果可以,我是不是亦愿意坠在自己当时的那个梦里?梦里,有辰,有锦芙,有绚烂的花,没有猜忌,没有争夺,没有**,没有权力。
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此时闭眼,再睁眼,眼见着那沧海变了桑田。
第六十五章 图成
伤大好时,已过两月。
也许知道一下子杀死了魏成及那么多侍卫已惹出不少风波而怕引火烧身的关系,谋害王纱凉的幕后真凶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或许,他或她觉得给了王纱凉一个教训已足矣。
不过,王箫连和王禹风也通过审讯那日经办护送王纱凉去寺庙一事的各层人次,查明杨洛和此事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王箫连考虑到,她作为户部尚书之女,自己目前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轻易拿人。再有,心思缜密如他,自然也不肯放过一个削弱杨家势力的机会。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他也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抓住他杨家的把柄。这次这一契机,他的对待不得不小心翼翼。更何况,此事与噬魂秘术扯上了关系,这杨家背后有无更大的阴谋也不可获知。
是以,宫中与此事有关的、或是多少了解点的官员们纵然心里有疑问,见王德宗丝毫声色也未露,便也选择明哲保身,不去管那闲事。
这件事终于表面上无波无澜地平静下来。宫里宫外流传的版本一样——公主路上遭遇山贼。
而对于抚远将军求亲一事,王德宗也正好可以拿公主受伤之事暂作退却。
今日此刻,北陵的国书已送来。王德宗笑着看完婚书,便传来了抚远将军廖姜,道:“北陵国君指明要娶新公主,幸而朕的另几个女儿都已及笄,廖姜你任选其一吧。”
廖姜一窒,而后行礼道:“谢陛下,不必了。只是,公主嫁去北陵之时,廖姜愿护送之,望陛下恩准。”
王德宗眼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暗道这抚远将军果真是喜欢自己的女儿不成。面上他也只是笑着回应:“自然,有抚远将军护送,朕也放心。”
廖姜再行过礼便退出紫鸾殿。
王箫连从暗处走出,暗自凝了眉,“他去?”
王德宗眯了眯眼睛,“朕也是还未看出深浅来。你说,他以前对凉儿的态度如何?”
“我从前倒没注意到什么。他也是前不久才从边关回来不是?呵,若是说他一直暗自喜欢凉儿也未可知。只是,这样做,倒的确不太像他抚远将军的风格。”
“罢,先让他去吧,总之你的人也准备好才是。呵,不过这次,弄轩这小子答应得倒也畅快。”
想着王纱凉即将要嫁的北陵国王弄轩,王箫连有些厌恶地凝眉,“那家伙也是个厉害角色,我也不确定凉儿是否应付得来。”
“我想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句,她是你妹妹。”王德宗看着王箫连,慢慢缩起了瞳孔。
王箫连良久不语,半晌回过头,才道:“以防万一,儿臣会把后备工作做好。父皇,儿臣这就告退了。”
看着王箫连退出紫鸾殿,王德宗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退到后殿,望着那幅被画师修复好的画像,半晌不语。
而退出紫鸾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