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的阿仁给我的。说是有人给姐姐的。”
王纱凉接过葫芦,暗自皱眉,继而发现葫芦侧面的缝隙,她轻轻一瓣,果真落了封信出来。出自廖姜。当日他走时她便叮嘱他不可轻易找她。王箫连会派什么样的跟踪,她再清楚不过。她让他有甚情况写信便是。虽然这样的做法仍是冒险。
信上也未说赘言,只是详细地告诉了王纱凉军队的一些部署及粮草的安排。比如,一部分军队今日会自西城门而出,在城外五十里处扎营。还有,靳楼人已在淮城。离这里不过一百五十里。
“好了,东西我收到,东西……我也吃吧。回去,帮我谢谢你阿妈,今天我不舒服,再睡会儿。”王纱凉努力一笑,看着阿叶点头微笑后离开。
而自己,退后几步靠着墙,瘫软无力。
他都来了。看来这全城果真是必争之地么……
他来了啊。与自己相距只有一百五十里。
他现在,该是恨透了自己,对自己完全绝望了吧。她有些无力地想。
勉强吃了些东西,也不知因为刚从发病中恢复过来,还是心里的不安,看着食物的她只觉难以下咽。之后,她走到床边坐下,却又坐立不安。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身。——就这么决定了,她要去见他。
虽然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也觉得惶恐不安。她还是决定要去。
于是,下午,她人已来到西城门。着装,及脏兮兮的脸,比难民更像难民。也幸得,她这几日与酒肆那几个街道的百姓搞好了关系。——一支军队如廖姜信上所说驻扎到了城外,而阿叶的母亲正好被招去为那支军队做饭,王纱凉便替了她去。
王纱凉路过她家门口听到时,便主动要求自己去。他们一家人一开始自是不同意,说前线最是危险。而王纱凉眼珠一转便说自己的如意郎君在那里,自己想陪他一起。
如此一来,他们家人也不便说什么。她才得以到城门,等着其余人慢慢到齐、送他们去军营的队伍也到达,如愿以偿地朝城外走去。
比想象中顺利。“诶,容大姐呢?”一人偷偷问王纱凉。“容大姐”指的便是阿叶的母亲。
“容大姐身子不舒服,我便来帮她。不过,为了不让大姐受责罚,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啊。容大姐是好人呢。”
“哦,知道知道。容大姐的为人我们乡里乡亲自然都知道。姑娘你啊,也是难得的好心人啊。”
王纱凉微笑着吐了口气。
傍晚时分,正式开始做饭。王纱凉看着那一堆儿锅碗瓢盆才真正泛了愁。做饭。自己可是一点儿也不会。想了想,自己反正还要赶去淮城,她便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地对刚才说过话的大妈说:“阿姨啊,我肚子疼得厉害。这几日的陈粮想必把肚子吃坏了,我去方便方便,你能帮我照看着么?”
“嗯,没问题。倒是你有没有事啊?”大妈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方便了就好了。”王纱凉勉强笑了一下,便向身后跑去。待人烟渐少,她便运功,施轻功忙向淮城掠去。
令她惊讶的是,这里的城门竟是大打开,只是过往的行人需要盘查便是。不过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这里和全城一样,不让任何人出城。
她会一口地道的残晔语,加之对周遭的地形也熟,编个理由便混了进去。辗转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她等到了。——残晔王将于今晚登临城楼。安抚民心。鼓舞士气。
她便在此刻就开始等了。
其实,真的只是想看看他。没有额外的目的。
她抱着双臂。
风过,吹得相思如灾蔓延。
第九十一章 针锋之初
管事见王纱凉瘦小,便给她了一份看管马厩的工作。///
“你,好像叫什么……阿岳?”管事像王纱凉问道。
“回管事。是!”王纱凉颔首而答。
“行,小心照料马!跟着那位大哥,听到了么?尤其王的坐骑,稍有什么闪失,你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管事小心嘱咐着,“原本,王都亲自照料的。不过他连连亲征,最近累得紧,这才让我们小心照料着。”
“是,管事大哥,小的知道了。我以前养过马的。”王纱凉说完便来到马厩,按着另一名马厩管事的嘱咐在一旁和起了马粮。
趁着这个管事干别的事去了,王纱凉便停了下手中的工作,仔细地看向了一匹马,一身血红的马。他的坐骑。亦是昨日他登城楼时她看见的那匹。而那马似也通人性般,两双眼睛直直望着王纱凉。
“你叫惊天是么?”王纱凉笑笑,“别急,等下就给你喂吃的。你看你啊,别的马吃草就好了,你啊,还要吃特殊的粮食,害得我在这儿——”
“阿岳!你在嘀咕个什么?这是军营,还有点军纪没有?做事懒懒散散成何体统?”话音未落,王纱凉已感到背上结结实实的疼痛。血腥的味道随即而来,她吃痛地向前一倾跪到了地上。
再抬头,来不及惊呼,管事手里的鞭子再度扬下。
娇身冠养如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疼痛地佝偻,背上的旧伤被牵扯,隐隐似又有复发之势,她连忙求饶:“我错了。小的错了!”
管事看着她的样子,下狠心又抽了一鞭才作罢。
王纱凉跪在地上发抖,眼看眼泪就要流出来,只是被自己生生退了回去,竟然又挣扎着站起,回到岗位处,专心做自己的事,尽管,疼痛让自己双肩都在发/颤。
“唉,也是对你的告诫!要知道,战争迫在眉睫,这些马至关重要,可不能出什么岔子!现在是我看到,要是别的管事或是士兵看到,你哪还有活的命!”管事摇头皱眉道。
“是,阿岳知道了。阿岳刚来,什么都不懂,多谢管事教导,阿岳感激不尽,阿岳知错,这就改!”王纱凉勉强笑着,欠了欠身道。
“王近日感觉如何?”
“调理了那么久,早已无妨。”
“话是这么说,不过近数月来,连番征战,毒清除的速度就慢了些,王——”
“好了,幸而这人不多,也都算亲信,要不让士兵们知道他们的王毒伤未痊愈,孤还怎么鼓舞士气?”
“那是王英勇,旁人怎能看得出来?”
“不说了,好好检查下我的良驹。”
“属下自是遵命。”
——这样的声音由远及近。王纱凉一怔,随即把脏脏的手拼命往脸上抹,越脏越好,越认不出越好……她的额头已然冒了冷汗。
管事忙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跪下:“拜见王,王万福。”
王纱凉跪下,深深迈了头,却是发着抖不敢张口。
管事一吓,又忙道:“新来的,不会说话,王见谅。”
不过靳楼的目光根本就未曾往那里看,只笑了一下摇头便往前走。
倒是韩茹低头看了王纱凉一眼,“咦,他的背……”
“回韩医师,阿岳刚才犯了点错,奴才便以鞭笞做惩罚。”
“是么……要不要上点药呢?”韩茹抬眉有些担心地问。
“不用。奴才们都是粗皮,明儿就好了。再说,奴才那儿备的有药,待会儿会给擦上的。”
阿月?靳楼皱了眉,更加一语不发地向前走,直到惊天跟前,才道:“阿茹你过来吧,看看我的爱将!上一仗,它可受了点伤。”
“是,王!”韩茹再看了王纱凉一眼便走向靳楼。
王纱凉紧握的拳头这才松开,整个人一放松背上的疼痛又突然而来,让她紧紧咬着牙关,避免自己叫出声来。
阿茹……他竟然叫她阿茹……她皱着眉想。又不禁悄悄回过了头,她用余光瞥了二人一眼,两人似乎相处极为融洽,交谈甚欢。不似自己,就算拼了命努了力,两人也免不了互相猜忌互相针对。她叹了口气。继而,又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嘲地想着,就你这样,弄伤,紧张,你混进来还想刺探到什么军情啊……
跪了也不知多久,靳楼与韩茹才离开。管事跪着送他们,念着“恭送”一类的话。而王纱凉压根儿没起来过,也谈不上再跪下,只是嘴里依旧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到底是怕他认出。然而她抬起头目送二人的背影时,韩茹恰好回头,以一种自己不理解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她兀地一惊,不多时,果然被韩茹传召。
她皱着眉,在营帐外道:“韩医师,阿岳来了。”
“进来吧。”
王纱凉进帐后看见韩茹正襟危坐。
没道理吧……王纱凉暗想。韩茹不会认识自己。
“我私下先见你,是想给你个机会。若有难言之隐,你不妨也先对我说。这里是我单独的营帐,不会有外人,就算是……王,也不会随便进来。”韩茹道。
王纱凉嘴角扬起一抹讪笑,不卑不亢地说道:“那么,敢问韩医师,要让在下说甚了?”
韩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感到这个适才还在地上发抖的瘦小男子,突然就展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骄傲的气质。
王纱凉把衣领竖得很高,以至冬季,她领口处还围了厚厚的布,她也自信韩茹暂看不出她是女子。
韩茹扬眉,道:“看你这番气质,倒似有恃无恐?你双目略有浑浊,嘴唇轻微发紫,却又不似冻的。再者——”说着,韩茹忙上前,握住王纱凉的手腕,略作停留后才道:“果然。”
“怎么——”王纱凉皱眉。
“你中了雕莫山庄的玉泉血咒。”韩茹伸手点了她的血。王纱凉本也可以躲,却暂不想闹出更大的动静。
“既然如此,你的身份定不寻常!”
“韩医师望了在下一眼便能断症,果然是神医,小的佩服!”王纱凉欠身,微笑。心想着,韩茹如此,先问过自己,而非直接告诉残晔王,倒也是好心了。念及此处,她又想起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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