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信递给静怡,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静怡展开信,晓仪也歪过头来看,信上说他妈心脏病复发已住进医院,急须动什么搭桥手术,手术费得几万元,现在已从大姨家借了一万元,家里筹了一万多,还差万把块钱………。
静怡看完后晓仪又接过信看了一遍,气呼呼地骂道:“你妈住院你卷行李干吗?你又不是医生回去顶屁用。你爸的意思不就是让你寄钱回去嘛。”
晓菲哭着说:“我哪来这么多钱呀。”
“那更应该好好干了,多挣点钱,还怕见不到你妈呀?死不了的。”
静怡指责道:“晓仪,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是你的亲姨呐。”
晓仪更火了:“亲姨又怎么了?真是好死不死,她家里人一辈子得为她填债,过不上一天好日子,就连亲戚都得跟着为她背债。以前借的五千元钱没还上,这次又借了一万元,我家哪里有钱借,这明摆着是我的彩礼钱嘛。”
静怡说:“借你的以后总会还给你,谁没有个三灾六难的时候。”
“还?拿什么还。救得急救不了穷。你也知道,窝在穷山沟里,就是没灾没难也得精打细算才能混个肚儿圆。如今,化了三万五万并不见得医得好,钱到了她家里就说不上哪个猴年马月才能还上了。”
静怡从坤包里取出钱夹子,里面只剩下三张大钞了。这钱真不经化。
“晓仪,你在外面混了多年,已算得上老江湖了,能见风使舵,说话利索,明天去跟李秋阳商量商量,预支几个月的工资救救急,你看……。”
“还是你去吧,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二 节外生枝(3)
十二 节外生枝(3)
静怡从未为钱犯过愁,以前在工艺厂里上班时她妈很少过问她的钱,知道她从来不会乱花钱的,每月发了工资上交一半截留一半。因山沟里买服装都没有名牌的概念,地摊货既便宜又流行,流行什么穿什么,正是青春年华,不必用什么高档化妆品,一年也化不了多少钱。又从未动过买房买车的念头,荷包里从未缺过钱。这次让她开口向人家借钱,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午餐的客人已走得差不多了,‘服务员正在忙着打扫整理。静怡走进了玫瑰苑包间,她们已把包间整理得差不多了。晓菲无精打采地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玫瑰色餐巾折成花样插在水晶玻璃杯上。
“晓仪,我刚才瞧见李总上去了,现在肯定在办公室,你上去跟他商量商量。”
晓仪十分惊讶:“真去呀?昨晚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的。静怡,我们在这里打工,每月能按时领到工资就得谢天谢地了,还预支工资?你真说得出口。”
“李秋阳不是我们老乡我也不会想这条路,我们一起去试试看,不行的话再想其他办法。”静怡一把拉住她的手。
晓仪胳膊用力一摔,挣脱开来,耷拉着脸说:“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触霉头。”
静怡十分尴尬,瞟了晓菲一眼,她双手压在折了一半的餐巾上,傻乎乎地怔在那里,噙满泪水眼眶又奔涌而出。看她一副无助的样子,顿生怜悯,拉着她的手说:“去,我们去。”
李秋阳对静怡的到来有些意外,肯定有事来求他了,脸上掠过一丝得意。非常客气地让她们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一句家乡话荡涤尽静怡的胆怯,微红着脸陈述着她们来的目的,晓菲低着头,像一个正在挨批的小学生,不敢瞧李总一眼。
李秋阳说:“你真是个热心人啊。”
徐静怡一语双关地说:“我们大老远到这里来,大家都无亲无故,总得互相照应,能帮则帮嘛。”
“一万元嘛说多也不多,不过酒店里有一套严格的财务制度,预支工资——还真没有这个先例,而且以后也不可能破例。”
“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嘛。如果不相信我们的话,我们可以用身份证作抵押。”
李秋阳笑着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是职业经理人,规章制度是我的底线,跨过这条线,说轻一点的那是失职,说重一点就是犯罪。”
“有没有其他可通融的办法?”静怡显得非常失望,但心里还有所不甘。
李秋阳沉默片刻,摇着头玩笑道:“既然你静怡开口了我总得给你点面子,我给你想想其他办法吧,有没有哪边的银行帐户?”
晓菲细声细气地说:“以前我们都是从邮局里汇款的。”
“那你给我写一张收款人的姓名、地址和邮政编码。”
静怡接过李秋阳递来的纸和笔,叫晓菲来写。她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以前一发了工资就要寄钱回家,已写得非常熟悉的几行字今天却写得涂涂改改。
第二天,李秋阳在大堂里碰见了静怡,他说钱已汇出去了,汇款单收据在办公室里,上去看看对不对。她非常感激地跟着她上了五楼。静怡看了收据说没错,我给你写个借条吧。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纸和笔。他说写什么借条?她说这么多钱,我们起码得半年才能还上,你真不怕我们跑了。李秋阳笑着打趣说我还怕你不跑呢。
晓菲接过汇款单收据时,愁眉终于绽露出一丝笑容,非常感激地望着静怡,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三 人比人得上吊(1)
十三 人比人得上吊(1)
晓菲把汇款单收据视为救命稻草一样,藏在最贴身的地方。趁午后休息的时间,扯了几页菜单纸,取过菜谱垫上,简单地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和晓仪打了个招呼,穿着一身酒店的工作服就直奔邮局。
回来时在酒店的停车场上遇见了李总。他向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晓菲以为他与别人打招呼,回头瞥了一眼,后面并无一人,才回转过头来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加快步伐进了酒店。她心里清楚,这笑脸肯定比哭还难看。此刻,强烈的负债感顿然而生。
一万元,从未摸到过这么多钱,没掂过它的份量。以前,发了工资就往家里寄,那都是五百八百的,有时几个月发一次,从未超过两千。一万元,就是自己不吃不喝干一年,才能凑齐这个数。心里又被压了巨石般难受。被视作救命稻草般的汇款单收据即刻成了一张催命符。
五月二十日,有一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预订好的十桌筵席,后来又临时决定要上门承办。这对天天在到酒店里转来转去的晓仪晓菲她们来说有些新鲜,这肯定是当官的或钱多得烧包的人家,红樱桃大酒店本来没有上门服务这一项。
中午的饭局一结束,就忙着把桌子椅子搬到楼下边门,装上小货车。晓仪她们搭上最后一趟货运车进了悦海花园高级别墅区。
别墅的富丽堂皇足以让她们目瞪口呆。前几趟运去的桌椅早已在大客厅里摆放停当,侍应生正在张灯结彩。待最后几张桌椅摆放整齐,晓菲跟着晓仪进了厨房去取杯子。这厨房比中套房的客厅还要大,几个服务员正在把碗碟重新洗刷一遍,有几个在洗鲍鱼的壳和其它一些海鲜。大酒店里的头牌特级大厨王师傅已开始忙着煎炸了。
七点刚过,宾客手捧鲜花陆续到齐。大厅里弥漫着百合花的香味。晓仪和晓菲在后面的房间里把六层的生日大蛋糕架好,男主人一声指令,她们小心翼翼地点上生日蜡烛,宝塔似的生日蛋糕一推进客厅,客厅里的水晶大吊灯和墙壁上的壁灯全都熄灭了。音响里播放起生日歌。
这时,在座的宾客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拍着掌和着音响里的节拍一起唱着生日歌。晚宴的女主角穿着洁白的晚礼服站在烛光摇曳的蛋糕前,高贵漂亮得像个白雪公主,在“祝您生日快乐”的祝福声中眯着眼,双手合在胸前,许着自己的心愿,接着睁开眼,一脸娇气地张开嘴,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客厅又恢复了原先的辉煌,宾客们陆续取出红包或礼物向她祝愿。男女主人诚恳地感谢着来宾能参加他女儿颖颖二十岁的生日派对。晓仪瞧着一个个堆满笑容的宾客,大部分都很面熟,包括男主人在内,都是红樱桃的常客。不知道男主人姓什么,许多人只叫他领导。远东集团的席董也列席在主人席上,不过今日一改往日冷峻的面孔,想不到他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客人散尽后留下了一片狼藉,服务员们又开始忙碌,把一些才动过几筷的鸡鸭鱼肉全都倒进了垃圾筒里,晓菲有些心疼,对一旁的晓仪说:“表姐,这生日派对起码得花一万块钱吧?”
“得了山里婆,”晓仪抬起手中的酒瓶,压抑着嗓门说,“你知道这洋酒多少钱一瓶?六百多块呀。”
十三 人比人得上吊(2)
十三 人比人得上吊(2)
晓菲暗自数了数满地的洋酒瓶和茅台酒瓶,估计光酒水就得上万块钱,以前客人上了这酒,他们管叫XO,只知道这洋酒很贵,偷偷地尝过客人剩下的,马尿似的难喝,却不知道要六百多块钱一瓶,她感到很惊讶,在家乡差不多得两头毛猪的钱。这使她很难划上等号。如果让她爸喝了一瓶洋酒,未必能喝醉,却不说给他两头毛猪,就是一头毛猪取其一个猪头,足以让她爸吃撑好几回了。
回家的路上,晓菲还沉浸在似梦似幻的生日派对中,这派对似乎为她而开。一路上兴致勃勃,时而向静怡讲了今晚的排场,为静怡看不到这豪华的场面而惋惜;时而又向晓仪问这问那,不像以往沉默寡言的晓菲。
“表姐,那个蛋糕得好几百元钱吧?”
“几百元?哼,给你一千五百元你未必买得来,那可是鲜奶蛋糕。”
“表姐,我看今晚至少得几万块钱吧?”
“化了几万,赚回来的可有几十万呢,你没看到一个个大红包吗?报纸上不是登过,死了个老娘,收了丧礼就有上百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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