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比岁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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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比岁月1-1-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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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拉煤的就是草包。”小混混们远远指着一身煤灰的草包说。
  “就那个捅死梅老虎的草包?”
  “操,老子要混成这样死了算球!”
  
  回来后的第二天,冷军几个去看了余建国,欧阳丹青说余建国一人把事情扛了,在局里咬着说斗殴是自己组织的。
  
  “妈比的,你们是坐牢还是做官啊?”张杰看余建国、十三刀衣着光鲜,比原来白胖了,和原来冷军进看守所一个样。后操场火并后,余建国、十三刀也进入本市顶尖混混行列,在看守所里是老大级别人物。
  “哈哈,兄弟说笑了,在里头成天见不着太阳,能不白嘛。”余建国已经不喊杰哥了。
  “伤好利索了吧?”冷军问。
  “好干净了,就留了道疤。”余建国、十三刀脱下衬衣,余建国一道刀疤在后背,十三刀的在前胸,针脚的位置点点暗红。
  “有刀疤多牛比,谁看见不怵你。”张杰说。
  余建国心想:“妈了个比,你怎么不去弄一条,有刀疤证明被人砍的多,牛比个卵!”
  “丹青和我说了,你们再苦几天,我们在托人。”冷军递过去一条中华,给余建国、十三刀一人一千块钱。
  “军哥,我们在里头不缺钱。”十三刀说的是实话,购物券他们从来不买,下面的人会孝敬。
  “你们有钱是你们的,这是我给的。”冷军拍拍十三刀肩膀,让他们收起来。
  
  蔡老六在探望室的另一头和几个人围在张桌子前,目光直视过来。
  “傻比!”张杰骂的声音很大,这是他在北京学会的一个词。
  蔡老六刷地起身,碰倒了板凳。
  “老实点!”管教在边上大喝一声。
  “蔡老六在里头没和你们搞吧?”冷军问。
  “没在一个号子里,搞不起来。再说了,现在就算要搞他也要掂量掂量。”余建国说。
  
  “六哥,出来了我们再和他们搞场大的。”蔡老六身边的混混说。
  蔡老六沉着脸不搭话,他很清楚以他和黄国明现在的实力,和冷军一伙硬碰硬显然不是对手。黄国明阴人可以,真要明刀明枪的干,就是个孬货。蔡老六又想起了萧南。
  
  萧南那天是被杨阳背走的,杨阳背上挨的一刀伤势并不重。杨阳没有送萧南去医院,发生了这么大的械斗,送萧南去医院就等于送他进班房。一辆拖拉机把俩人拉到乡下卫生院,卫生院设备简陋,不敢给萧南做手术。
  
  “萧南哥,要不还是去市里医院吧,在这里手术你也许会死的。” 杨阳说
  “真要死,谁也躲不过,让我再去坐牢,我情愿死。” 萧南失血很多,脸色苍白。他想起了母亲沧桑憔悴的脸,想起了王露泪水涟涟的大眼睛。
  
  手术后的萧南高烧不退,双唇燎起细密的水泡。医生说病人很危险,要用进口药。杨阳说只要能救人,什么药都用。医生说很贵的。杨阳揣着杀猪刀进了趟城。
  正月刚过,春寒料峭,南方的初春阴冷潮湿。杨阳裹紧军袄靠在墙根阴影里。这是条行人稀少的老街,两边光秃秃的树干和堆放的杂物将街收得很窄。杨阳从下午守到天黑,一直犹豫着没有动手,这是他的第一次抢劫。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自路灯下走来,手里拎个包。杨阳撸一把清鼻涕在墙蹭蹭,活动下站得发麻的双腿。
  
  黑暗里窜出一条黑影,中年人还没喊出声,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了回去,冰冷的刀锋贴在脖上。
  “别害怕,我只要钱。”
  “我……我,只有这些。”中年人哆嗦着从内衣里掏出个塑料袋。
  杨阳接过打开,里面硬币纸币塞成一团,全是贰圆以下面额,不会超过十块钱。
  “操你妈!真当我不敢给你放血!”杨阳手一紧,刀锋割破皮肤。
  “真的!我就这么多。”中年人声音颤抖。
  “打开?”杨阳瞟眼中年人手里的人造革包。中年人抖着手拉开包,里边两包卫生纸,一盒大前门,一本工作笔记,几张报纸。
  “妈了个比!你比我还穷!”杨阳把大前门塞进兜里,紧紧军袄,转身往前走。中年人呆立在原地,一时挪不开步,眼看着杨阳想起什么,转身往回走。中年人一闭眼,心想:“杀人灭口!”
  “火柴给我。”杨阳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着的大前门。
  
  杨阳坐在一个露天小摊上吃了碗面条,花了三毛钱,还剩八块五毛四。蛾子在灯泡上来回扑腾,杨阳抽着大前门思绪缥缈。第一次见萧南是在城外大堤上,迎风站立的萧南目光散淡,眼前的百来人在他眼里形如草芥,心思似乎飘忽在另一个世界。从那刻起,杨阳就开始崇拜萧南,他要做个像萧南一样的男人。今晚他必须弄到足够的钱,这些钱可以换萧南的一条命。
  
  杨阳走进一栋单元楼,五楼有套房间是个赌博窝点。房东是混混,在他那赌博管茶管饭管热毛巾,散局后赢钱的留下百分之五作抽头,这地方蔡老六带杨阳来过。杨阳敲门,里边瞬间安静。
  
  “谁啊?”是房东的老婆在问。
  “我,杨阳,跟蔡老六的。”里面回复喧嚣,几人骂骂咧咧,杨阳抽出杀猪刀。
  
  门打开,灯光下两桌人,一桌麻将,一桌纸牌,边上围着五六个人飞苍蝇。这些人有的杨阳认识,有的不认识,一身匪气。杨阳进门也不言语,杀猪刀一把插在桌子中间,动手收桌上的钱。军刺带着风奔向杨阳大腿,杨阳反腕带起桌上的杀猪刀往下一撩,当一声军刺脱手,钉在墙上嗡嗡抖动。“今天这钱我是替萧南借的!谁拦我杀谁。”杨阳一身杀气,他不当是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杨阳手快有量,认识他的混混都知道,再听说是替萧南借钱,众赌徒石化。杨阳带着几千块钱连夜返回乡卫生院,萧南得以活命。半年后萧南杨阳枪击冷军一伙,这是后话。
  
  保外就医的黄国明去找过草包。十三刀一钢管把他钉在地上,看着吓人,却没捅到要害。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黄国明裹着纱布到处走动。黄国明领着一伙人站到草包面前的时候,草包正在搬一车蜂窝煤,一块木板上摞两叠,浑身煤黑的草包一瘸一瘸,搬的飞快。
  
  “你就是草包?”黄国明耷拉着眼皮看人。草包翻眼一瞟,没搭理黄国明继续搬煤,边上的混混看草包一身土气,梗着脖子就要上,被黄国明一眼瞪了回去。几个人蹲在边上看着草包把煤搬完,草包拉着空板车要走,几个人拦在前边。
  
  “你这样搬煤能赚几个钱?过来跟我,亏不了你。”黄国明成心显摆,掏出盒中华递了过去。草包没接,跨腿坐在板车头上,摸出盒大前门悠悠地点一根。
  “你要当我大哥?”草包满脸煤黑,一张嘴满口白牙。
  “操你妈!国明哥当你大哥是看的起你。”小混混在边上咋呼。
  “卵毛长齐没有?”草包大黄国明七八岁,看黄国明几个就还是小比崽子。
  
  小混混一巴掌抽过去,还没挨到草包的脸,被草包一把抓住手臂,一下反拧在板车上,吃了满嘴煤灰。草包往后一扯一摔,小混混在地上滚出几圈。
  
  “老子割人脚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尿和泥,几个生蛋子就几巴要当我老大。”草包拖着板车走了,从背后看,还是有点瘸。
  
  草包回去脱剩个短裤头,拎个铁皮桶,走到巷口井里吊上一桶水,哗一声从头淋下,一身腱子肉上下窜动,还是三月天气,片刻身上蒸腾起白气。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的草包是去给大小矮上坟,他早就想去,只是刚出狱的时候不知道大小矮埋哪。
  
  大小矮一左一右躺在两个坟包里,坟上荒草杂树,墓碑上刻着大小矮俩兄弟的大名。草包抚摩着斑驳龟裂的碑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山里回荡着草包的号啕大哭。
  
  “兄弟,我来看你们了。你说你们怎么那么傻吊,我拉泡屎的功夫,你们把人杀了。我喊你们跟去帮忙,是我要杀人,不是你们。现在好了,你们躺里头清净了吧,把我给撇下了。活着的时候你们总说:‘没事你就跟我扯淡吧,哪天把我扯死了。’现在我还在和你们扯淡,你们牛比就爬出来给我一拳。我们住的那条街还是那么破,小时候经常去玩的祠堂已经塌了,草一寸寸地长。街坊说我们住的那片要拆迁了,我不想搬,搬了你们找不到我,找不着回家。还记得李小芳吧,以前我们经常偷看她洗澡的,你们说她奶子那么小,以后嫁不出去。人家现在嫁了个有钱人,家里彩电冰箱缝纫机,出出进进都坐铃木,你们有什么脾气。信江河现在没以前干净了,要是现在你们还活着,我一定再把你们踹下去,看你们扑腾着水说:‘操你妈!’我早说过,学学游泳没坏处,至少我不用把你们踹下去再跳下去救起来。原来经常被你们打的二癞子,现在发了,盖了四层的洋楼,每天开辆皇冠开进开出的,光头油光锃亮的,你们看见的话肯定想上去拍一巴掌。傻人有傻福,你们服气吧?你们娘老子,现在也是我的娘老子了,我家的那俩个老的,已经过去了,在下边要是撞上,替我照看着点,就说我对不起他们,下辈子我到他们家做牛做马,做鸡做鸭。你俩放心,咱爸咱妈不会受半点委屈,我吃肉就不会让他们喝汤,我替你们帮他俩送终。你俩瞧瞧,坟上长这么多草,我替你们都拔了,不然明年坟就平了。放心吧,花我给你们留着,你们还没娶媳妇,要找也得找个漂亮的,咱不凑活。不要怕花钱,一会烧两麻袋给你俩,不过也要省着点花……”
  
  草包在坟上絮絮叨叨,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边说边拔着坟上的野草杂树,一双手都是血。
  
  草包拖了几个月板车后开了间店,做蜂窝煤卖,他用的煤好,烧出来的火苗蓝幽幽的。店里生意不错,大小矮父母也在张罗着给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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