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比岁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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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比岁月1-1-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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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军推门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屋里一帮人还那样楞着。
  “滚出去!”厂长一个保温杯在墙上摔的粉碎,保卫科几人垂着头出去。
  
  厂长给李有德打了电话。
  李有德问:“他打人了吗?”
  厂长说:“没有。”
  李有德问:“他砸东西了吗?”
  厂长说:“没有,可他威胁我。”
  李有德说:“威胁就是还没有发生,发生了我会处理他。“
  厂长无语,放下电话,大吼一句:“我操你妈!发生了我找你还有吊用!”
  
  李刚一直没明白自己怎么没有下岗,排骨看见他客气恭敬,保卫科遇见他就让烟。十年后轧钢厂倒闭,工厂转卖给地产商,李刚还是下岗了。
  
  钟饶红还住在南城那片破烂的瓦房中间,弄堂已没有那么深,残垣废墟的矮墙上还有半个“拆”字,空气里是遥远岁月的记忆。老城区在慢慢拆除,一栋栋楼房建了起来,生长在楼房里的孩子,再不会有趴在泥地里打弹珠、拍香烟壳的乐趣。钟饶红父母在厨房里忙碌,飘来阵阵菜香和街坊的话语。
  
  “那是红红的对象?”
  “是冷军呀,现在打的多响!你不认识?”
  “就他啊,听说现在发了,老钟家以后腰板硬了。”
  “可不是。”
  
  钟饶红妈端着盘糖醋排骨进来,微微发福,烫着那时代流行波浪卷,风韵犹存的脸上透着精明。
  “小冷你随便坐,很快就可以吃饭了。”钟饶红妈原来一直反对女儿和冷军交往,随着冷军在本市的崛起,她开始希望这个风云人物是自己的女婿。街上拿大哥大开豪华车的,几乎都是流氓出身。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女儿喊冷军回家吃饭。
  “好……”冷军在这种场合就显得很别扭,也不会喊人。钟饶红已经喊他很多次回家吃饭,这一次实在躲不过,拎来的水果也是钟饶红事先准备的。
  钟饶红弟弟一步不离地跟着冷军,弹簧刀在手上来回摆弄,一张稚嫩的脸上都是张狂。老混混想淡去身上的江湖气息,正拼打天下的少年却尽力装出很歪。“你老卵!冷军是我姐夫!打不死你!”这是钟饶红弟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姐夫,学校有人对我老卵,你什么时候跟我去一趟啊?”
  “滚!天天不学好!”被弟弟一声声姐夫喊红了脸,钟饶红一巴掌拍在弟弟头上。
  “小生瓜蛋子就想出来混了。”冷军把弹簧刀拿过来看看,软绵绵的刀身,和玩具差不多。
  
  钟饶红妈一双眼在冷军身上来回打量,冷军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别扭。
  “吃菜啊,别客气!”钟饶红妈往冷军面前已经堆尖的碗里又夹进一个肉丸。
  “……我敬你。”冷军拿起酒杯对钟饶红没多少话的父亲说,一句“叔叔”在胸里来回转圈就是出不了口。钟饶红父亲拿起杯吱溜喝下。
  “小冷,家里都哪些人那?”钟饶红妈问。
  “父母,还俩弟弟。”
  “哦,你还和父母住一块吧?”
  “嗯。”
  “打算什么时候买房呢?”
  钟饶红父亲一放酒杯,看一眼老婆,被钟饶红妈一眼瞪了回去。
  “你看,我们家这么小,马上就要拆迁了,一平米少说也要加大几百才能买新房。”钟饶红妈看一眼冷军,冷军默默喝酒。
  
  河边冬青树葱茏,一圈老人围着石桌下棋,对岸漫山松柏,冬天也这样绿着。
  “我妈就那样,你别听她的。”钟饶红看冷军阴着脸。
  “人是不是都得结婚?”冷军看着被风吹皱的河水,水草在岸边一漾一漾。
  “你不会不娶我吧?”
  “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要不是你跟头狼一样在那看着,追我的人多了。”
  “你就做梦吧,追你的也就赖蛤蟆那样的货。”
  “说真的,冷军,你什么时候娶我?”
  “这不天天在一起的,有没有那张纸不都一样。”
  “不一样,女人都看重那张纸。”风刮得急,钟饶红缩进冷军皮衣里,拿起冷军的手箍在肩膀上。
  
  不远处一个微微谢顶的男人肚子凸起,左手牵着孩子学走路,右手拿着奶瓶尿布。冷军想象中结完婚的男人就是这样,冷军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周平约冷军到皇朝吃饭,冷军带着张杰、草包去了。推门进去,包间里等待的俩人起身,其中一个是李有德,冷军很意外。周平迎上去,冷军目光顿在周平脸上,伸出食指点点周平,周平浑身发毛。和冷军认识这么多年,他有时还是惧怕面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人。冷军转身要走,周平一把抓住冷军袖子。
  
  “军哥,给我留个面子,来都来了。”周平苦着脸压低声音央求。
  “冷军,都说你有量,怎么,和我一起吃顿饭都不敢?”李有德又坐了下来,牛皮枪带扎眼地勒在白衬衣外。冷军是李有德叫周平约的,如果这次还谈不拢,李有德打算把冷军弄沉。
  
  五人围坐,一瓶茅台一圈斟过来。冷军倒扣酒杯,悠悠地给自己倒一杯茶。李有德脸上挂笑眼角肌肉却微微抽搐。
  
  “来,大家先喝一个。”周平举着酒杯站起来,李有德也跟着起身。草包用余光看着冷军,冷军不动他也不会动,张杰看一眼坐着的冷军,又讪讪坐下来。周平、李有德酒杯见底,冷军茶杯一碰嘴唇。
  
  “服务员,盛碗饭。”冷军说。
  
  包间里气氛沉闷,冷军筷子和碗细碎撞击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冷军,现在混社会你这样行不通了。”李有德散一圈软中华,给自己点一根。
  “哦,那你教下我。”冷军站起来把玻璃餐盘转过来,伸手扯下半截龙虾。
  “以前混社会是为了打的响,走出去有面子;现在什么时代了?小流氓才打架斗殴。那谁说的,做人要低调,赚钱才要高调。”
  
  冷军望向窗外,路上天色阴沉,行人脚步匆匆,暴雨将至。
  
  “冷军,你把这杯酒喝了,以后我保你没事。”李有德走到冷军面前放下一杯酒。
  “我要不喝呢?”冷军目光直直逼过去。
  李有德笑得意味深长,没有回答。
  
  “领导,何必呐,这杯酒我替军哥喝了。”张杰站过来打圆场。
  “你替得了吗?”李有德看看冷军,望望张杰。
  “不就一杯酒嘛,我替了!”张杰伸手过去拿杯,手被冷军一把握住。
  “我只和朋友喝酒。”冷军说。
  
  一杯酒缓缓自冷军手中倾倒,浇在地毯上没有声音,醇厚的酒香在屋里散开。屋外暴雨倾盆而下,狂暴地冲刷着城市,一只破铁桶被风卷起抛下,撞出一路声响。行人在雨中奔跑躲避,一柄红伞被风刮翻,露出钟饶红高挑的身影。
  
  “饭吃过了,我先走。”扒完一碗饭,冷军推门出去。一会草包找个话头告辞,张杰没动。李有德目光阴鸷地穿过玻璃,落在马路对面。冷军搂着个漂亮女孩站在屋檐下躲雨,脸上有少见的温柔。
  
  “下这么大雨你来这干什么?”冷军问。
  “来给你送伞。”钟饶红晃一下手中另一把伞。
  
  冷军跟骆子建跑车的一个月,张杰和李有德走得很近。欧阳丹青去了国外,张杰觉得按冷军的脾气玩下去,别说赚多少钱,迟早都进农场喝水上飘。张杰和周平、李有德合作开赌场,这是他与冷军最初的裂痕。
  
  草包打通了冷军的传呼,卡车在国道边停下,冷军在一个烟摊上回电话。
  
  “张杰想把这两年的分红都取走,在等我回话。”电话那头草包说。
  “给他吧。”冷军沉默了一会。他和草包都明白张杰要这钱干什么去。
  “军子……”草包比冷军大了近十岁,一直这样喊冷军。
  “我心里都明白,该散的总会散。”冷军说。电话那头草包一声叹息。
  
  冷军走后一个星期,李有德带治安科的人拉走了游戏厅所有的赌博机。草包身上渐渐透露出沉稳果敢,几天后赌博机又拉了回来,游戏厅照常营业。草包没有告诉冷军这事,有些事情,不知道也许更好。
  
  张杰开的娱乐城就是一个赌场,外厅和其他游戏厅没什么两样,穿过一道暗门,别有洞天――百家乐、轮盘、老虎机……赌徒们兴奋或沮丧的脸。张杰、周平明占一半股份,其余是李有德的。张杰心里对没出钱就要五五分账的李有德很不爽,李有德没有告诉他们,他那份里有一半是公安局长黄瑞云的。李有德是赌场的保护伞,黄瑞云是李有德的保护伞,黄瑞云的保护伞是谁,李有德就不知道了。
  
  娱乐城开张那天,张杰衣着光鲜,花篮挤满门口,狮舞锣鼓喧天。皇朝里酒席开了五十桌,本市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来了,被众星捧月的张杰感觉从未有过的好,他依稀嗅到了成功的气味。冷军、骆子建缺席,张杰心里暗了一瞬,他想等赚到足够多的钱,他要和冷军、骆子建一起花,那时候他们会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张杰甚至能感觉到冷军搂着他肩膀的表扬。
  
  和骆子建跑了一趟西安,千沟万壑、苍茫大气黄土高原让冷军神清气爽。车上下来,冷军直接去了游戏厅,游戏厅生意比以前淡了很多。
  
  “黑皮出事了。”草包说。
  
  冷军回来的头一天,黑皮进了赌场那道暗门,开始只是想小玩,几把大小没拍到,黑皮被钳到了毛。没猫腻的赌场就不是赌场,两眼充血的黑皮很快输成了空军。
  
  “兄弟,拿去翻本。”一人递过来一沓钱,东北口音。
  
  自萧南逃亡后,本市很少有人会去惹冷军,不管新闻里说我们的生活如何阳光,地下秩序却一直存在,冷军就是这座城市地下秩序稳定的原因。改革开放以后,全国各地的外地面孔多了起来,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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