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感无力,明明拥有强有力的把柄可以打击他,到最后都会变成是我的错。
话至此,谁都不想再说了,我们一起靠着石椅乘凉。
微爽的风,馥郁的香,还有曾经少年的爱,和我们一起安静的沉淀。
眼皮被涂了铅,有些重。头歪歪的,想睡。
“又困了?”他问。
“有点,不过现在还太早。”
“我把肩膀借给你靠吧。”肯定是这个氛围作用,把他软化的如细雨绵绵。
“嗯,谢谢。”
我把中间的托盘移到了一旁,凑上去把头靠在他肩头。
刚碰触,感觉不对劲,嘣的弹起来,很诧异的瞪着他。
“怎么了?”
“不好吧?”我冷笑。
“你想多了。”他淡淡的回答,淡淡的轻笑。没有回绝,也没有鼓励。
我想了下,还是把头靠上去,如果现在就介意,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俩了么?
对啊,只是靠一下,朋友,陌生人,皆可以的,有什么大不了呢?
把千斤重的头压在别人身上,自己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脑筋也开始随意转悠,搭到不太顺畅的地方,我就冒然开口问:“楚逸枫,你是不是真的无法原谅我妈?”
感觉他的肩头动了一下,静默片刻,他生涩的回答:“不知道。”
他的语气听上去像个迷路的羔羊。
可是既然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那么拧着?
我轻叹了一声,幽幽开口:“我以为我也会一直讨厌他们,但是我发现我妈真的很爱你爸,不能说我现在就可以接受他们,但我至少已经可以理解他们了。说实话,我很希望你可以谅解他们,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们总要为活着的人而活着,希望他们幸福……”
这种静谧恬静的气场使我说出这样感性的话,虽然有点陌生,却真的出自肺腑。
他并没有回答。我想他是回答不了吧。
随着夜色暗下来,我的睡意越来越浓,胸口装着自己刚才的话,跌跌撞撞进了一片香甜里。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清淡飘渺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如果,没有你,或者我当初没有那么爱你,那么,我真的会原谅他们。可是,为什么那个人是你妈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最爱的人使我失去了原来的一切……”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家里多了一口人,还是一座难伺候的大神,理所当然一切不能像以前那么从简。
星期日陪连婶逛了一个下午,这个老太太五十几岁,腿脚竟然这么利索,买完吃的,又马不停蹄的买用的,可怜我两个胳膊和两个小腿被折腾的僵硬。
回家吃过晚饭之后我就趁早洗澡睡觉,准备明天上班。结果白天过于耗费体力,生物钟出现短暂性失调,导致我早上昏昏未醒。在连婶的一片催促声中,在挂钟的滴答声中,我看到了我将迟到缺勤的迹象。
我慌乱的套衣服,洗脸刷牙,顾不得连婶在后面叫我吃早饭就冲出门。不巧,和进来的楚逸枫撞了个满怀。他一身白色运动服,一身热汗,应该是在早锻炼。
“喂,至于那么急么?”
我冲他龇牙一笑:“我乐意!”
这种时候,得把握轻重缓急,撂下话先走为妙,让他一个人在原地干瞪眼。
我几乎是踩着那个点进科室的,还好没人为难我。
早上总是那么清闲,无聊着晃荡着又飘到了护士姐姐那里。
箫玫玫大人,振臂一挥,引吭一呼,四下各司其职的白衣天使迅速汇聚,排排坐,聆听她天籁般的声音!!
“说什么呢,萧姐姐!”我看她激动不已,头上的护士帽差点给震了下来。
“今天医院里来了个帅哥医生!刚才我在门口见着了,真的是很帅啊!”她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如被擦过的玻璃一般。
“最近不是来了两个了么?怎么还在增加啊?”我翻白眼,陈院长会不会太负责了,连续弄来三个!
“那是不一样的,前几天来的只是医生,而这个是帅的医生,人比人才会有差别啊!”夏天温度太高,她全身已经热起来了,说的话也直冒热气。
我冲她嘿嘿贼笑:“怎么,萧姐姐有想法了,想亲自出马?”
“那还不至于!我眼光高着呢,得先瞧瞧人品,再考虑要不要出手!”这大女人还装模作样,抬着下巴装清高!
我对旁边几个护士一扬下巴,她们会意,合起伙调侃她,片刻,她原形毕露,狼狈的被扑倒,接受群众调戏!
我在一边无视她的怒目,风凉的笑着。
口袋里手机震动,一看号码,是古行策这条大尾巴狼的。
此男已经消失了大半个月,这会儿突然又神奇的冒出来了。
今早让楚逸枫吃了个小瘪,外加让一直占我上风的箫玫玫大人无力招架,心情大好,接起电话的声音很是具有女性特征:“哎,行策啊!很久没见你了啊!”
他在那头停了一会儿,估计不知所措了,片刻恢复吊儿郎当本性:“哇,你想我啦?”
“是的!”反正隔着十万八千里,无耻一下又何妨?
“你现在在哪里?”他问。
“医院啊。”我找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慢慢聊,反正爷今天高兴!
“医院的哪里?”
“呃……”他问那么详细干嘛,不过告诉他也无害,“护士姐姐这里唠嗑。”
接着,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原来这家伙把附二的工作辞了去旅游,真是钱多的没地方烧啊。
慢悠悠的对答之间,发现周围的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
我狐疑的转头,这条外出采花的灰狼披着白大褂赫然出现在我面前,神采飞扬,光亮照人。
我“蹭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走进来说:“早上来的医院,打电话时来这里。”
一直被围攻的萧姐姐趁机解脱重围凑了上来,十分友好的说:“你是新来的那个医生吧?你和小玥认识?”
我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惊呼:“你就是那个新医生?你从附二辞职,要来我们医院?”
他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一个月前就和你们陈院长谈好了……”
“附二和附一有什么区别么?你还大费周章的调到这里?”
这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思维,且不说调来调去很费心力,光是人际上的不便恐怕就会有一堆。
他却只是危险的把脸凑近来,痞痞的回道:“当然有差别,附二可没小玥儿啊!”
暧昧的气息开始回荡……我的老脸啊……
“小玥儿……”萧姐姐喃喃重复一遍,转头眯着眼诡异的看我一眼。
我有不祥的预感,明智的岔开话题:“好吧,既然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大美女箫玫玫,为人高洁,心地善良,医术高明,内外兼修——”
我还没赞赏完呢,古行策一脸天真疑惑的说:“小妹妹?你说她叫小妹妹?”
咳咳,至于么?都二十八的人至于么?
我战战兢兢的瞧了一眼萧姐姐,她脸上的微笑依旧如昔,再往下看,就见着了那紧握的粉拳。
聪明的人是会分析局势的,我虽然满脸黑线,但还是在当下做出判断,拖着古行策及时逃窜出她的地盘。
这个名字可是她的大忌,一旦音调不准的念她的名字,就会被误认为是“小妹妹”。为此我都不敢直呼其名,生怕犯禁忌!
我和古行策出来之后,在医院的过道里挑了一个长凳坐下来。
他递给我一个中国红的袋子。
“什么东西?”我好奇的接过来,拿出里面的东西看,是一个铁盒,上面大喇喇的刻着几个浮雕字:礼记老婆饼。
“是老婆饼,上飞机的时候买的,很好吃就给你带了一盒。”他说着帮我打开了铁盒。
这名儿听上去怎么就这么别扭,不过没吃早饭的我真饿了,丝毫不犹豫的伸出爪子拿出一块塞进嘴里。
朋友嘛,吃一点又不会怎样?!
冬茸馅混着油酥面皮真是可口。
我开心的用另一个手搭着他的肩膀,使劲拍马屁:“哇,我发现你这人还真的是不错啊,多有义气啊,旅游也惦记着我!太有人情味儿了”
他憋着笑:“是啊,我也觉得我这人挺不错的。”听起来好像对我的夸奖很无奈。
我只顾着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很有礼貌的挑了一块递给他。
他接过,笑眯眯的说:“这可是你递给我吃的老婆饼哟!”
我白了他一眼:“这老婆饼还你买的呢?!”
为什么老是要说一些引人遐想的话呢!名誉可是和脸皮一样重要的东西啊。
他不要,我还要呢。
他恬不知耻的把刚才的话串起来:“是啊,我买,你递,看,我们多和谐!”
“少调戏我!”我别过脸啐道。
他呵呵的笑着,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调调。
当我吃到第三个老婆饼的时候,相隔一米处瞧见了楚逸枫。
他笔直的身形提着一个很不搭的纸袋往这里走。
怪不得刚才感觉一阵阴风呢,还真是阴魂不散!
原本全神贯注正在调戏我的古行策,也被这阵阴风波及,全身一怔,停下所有动作。
不过,毕竟是和楚逸枫“同居”过的人,见过世面,瞬间敛去愕然,友好的朝他打招呼:“是逸枫啊,怎么,又从法国回来么?今天怎么来医院了?”
他走近我们,看了几眼我手上的东西,没有吭声。
我好心好意的邀请:“你饿了?喏,行策买的,味道还不错,想吃不?”
他眼不看我的回道:“我不饿,不用了。”
呀,呀,呀,不得了了,好心问候他,他还不乐意!
我梗着脖子,底气很足:“爱吃不吃!”
他没理会我的挑衅,只是回答古行策的问题:“回来了。陈院长找我有点事,所以我就过来了。”
古行策一听,眉间闪过一丝会意:“怎么,他也让你来医院么?”
他淡淡的笑道:“可能吧。”
说完,他又转身朝原来的方向走回去。
等他走出我三米之外,我奇怪的问古行策:“他要干嘛?过来就是看望我们俩么?不过,看望人也不至于摆脸色吧!”
他耸肩:“谁知道?他的习性我从来都掌握过!”
“有机会,把他放倒了送去神经科检查一下怎么样?”我建议。
他闷吭几声,不敢发表意见,憋着。
我们俩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转弯处,他把那个袋子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