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我还可以练厨艺,煲汤给你喝。」
青年又亲吻了他,这回是嘴唇:「我会养你的。」
乔四在这亲吻里,像是叹了口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伸手摸了他的头。
「你起来吧。」
青年站起身,像是有些疑问:「四爷……」
而乔四已经推动轮椅,往门口去了。
乔四去的是书房,这里的东西早该被人翻过千百遍了,因此也无悬念可言。乔四从墙上的暗层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的时候,青年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或者欢喜的神色,只陪著他。
「这个你们之前应该是拿出来看过了,」乔四示意青年双手接过,「小心拿好,别蹭坏了。还好你们没乱丢这里的东西。」
段衡接了,拿在手里,看著里面虽然真材实料,但并无稀奇之处的旧款首饰:「这个,是四爷要给我的礼物吗?」
「几根链子你用得上就拿去吧,工艺也一般,就金子还成,干脆化了再重新打件好的。」
青年笑道:「我不化它们,会留著的。」
乔四歇了一歇,才取了笔和纸,在纸上写了一些字,又把手上那个玉石戒指摘下来。戴的时间久了,花了些力气才取得下。
「乔博知道的不多,你问他也没有用。不过给他看这上面写的,他会知道该带你去哪里,该找什么人。到了那边,他们见到乔博,还有我的信物,自然会替你做事。」
青年张大眼睛看著他。
「你把这盒子给他们,他们看得懂,会带你去取出那些钱的。」
段衡像是有些惊讶,声音都因为某种情绪而略微发抖了:「四爷。」
乔四折腾了这么一阵,就显得累了,略微一喘,才说:「拿著钱回来,它能帮你解决乔澈的问题。」
段衡没再说什么,只推著他出了书房,走道上有个人站著。见他们走近,那人拍了拍手,笑道:「真厉害。」
乔四猛然停下来,看著他。而身後的青年也站定了,居然没有出声。
乔澈又说:「怎么,段衡,难道你没告诉他,这里到处都装了监视器吗?」
青年脸色在灯光里显得青白:「对不起,四爷。」
第十四章
乔澈把手插进口袋里,心情显然十分愉快:「既然四哥做事这么爽快,那我们也就不拖拉了,走吧。」
段衡没回应他,而先朝乔四弯下腰:「四爷……」
乔四倒也不激动,只面无表情地坐著,与其说他没有火气,不如说是连热气也没有。
「四爷,我没有要骗你,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心的。」
青年说得真切,而乔四已经显得平和冷淡,眼睛不再看他,耳朵自然也是一样。
乔澈笑道:「段衡,你要哄他,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哄得成的。不如先赶紧把正经事做了。夜长梦多,你可别弄得功亏一篑。」
青年安静了两秒,而後说:「四爷,你要等我回来。」
那两人连夜走了,带走乔博和一批人。乔四留在自己房间里,外面有人看守著,他略微有动静,就有人以端茶送水之名进来一趟。
到这地步他们对他的防范也没有放松,这点他也不意外。他知道他们即便得手,也不会如乔澈所说的那样,真的作为交换还他一个自由身。
但乔澈他们也不会立刻将他处理掉,对于能活过今晚这一点,他完全不担心。
他并不是全无用处。乔澈和段衡坐了上位,虽然地位已无法动摇,但不服的人毕竟还是有,其中包括一批他才使唤得动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乔澈他们没法拿出他当年大开杀戒清除异己,血洗帮派的魄力来。当年他是乔家正统的继承人,剿清叛党,师出有名,没人敢有异议。而乔澈他们不一样。
何况现在的世态,一旦内讧之後元气大伤,是再也没有当年那种环境能让他们迅速恢复实力,又不被外人趁火打劫的。
所以他们暂时还是需要他的存在,来安抚某些人,也让某些人找不到公然声讨的名义。牢牢把他捏在手心里,对外又有个「乔四因病退位」的说辞,他们的接任便显得名正言顺,至少场面上过得去,能免去不必要的内讧。
乔四吃过药,便上床去了。他对于这一切很是习惯。药效令他在一段时间之後,终于得到了睡眠。
他在梦里又看到了段衡。
青年从门外进来,还是微微笑的,到了床边就坐下,摸了他的头。
「我回来了啊,四爷。」
「……」
「只不过我又得走了。」
「……」
「我是舍不得你的。」
「……」
「但是……」
「砰」地一声巨响,青年没来得及和他说完话,就凭空消失了。
乔四睁开眼,房门已然大开,室外涌进来的空气带给他一丝寒意。
裹紧被子他才坐起来,看著这名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对方被雨淋得精湿,虽然高大俊美的模样还在,但身上脏了好几处,脸颊还有血迹,很显得狼狈。
乔四没出声,只靠在床头看著来人,对方大口大口喘著气,脸色苍白,一时屋里只有急促呼吸的声音。
「他死了。」
乔四看著他。
「段衡死了。」
乔四只是默然。
「你知道了?」乔澈顿了顿,
「你料得到?」
「……」
「任宁远他们的消息,果然是从你这里来的。」
「……」
「你在考验我们……」乔澈停了一下,摇摇头,「哈」了一声,「不对,就算我不说那些话刺激你,结果也是一样,是吧?」
「……」
「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段衡去送死。还是搭上我。只可惜我命大。」
乔四坐著,在男人渐渐扭曲起来的面容之前,既无喜悦,也无惊慌。
「我料不到你,居然和任宁远联手。你真不是一般的不拘小节……」
「……」
「为了报复我们,你不惜引外人来灭我们,你是不是疯了?」
裹在被子里的男人苍白瘦削,但神色冷静,并没有半分疯了的样子。
乔澈瞪著他,渐渐的,像是笑起来,那声音听著又怪异,在愤恨里竟然像是真的有不少愉悦的成分。
「四哥,有你的。」
「……」
「你够狠,」乔澈又像赞赏,又有些发抖似的,声音也温柔了,「你比我疯得更厉害。」
这么一番下来,乔澈倒像是冷静了,在屋里走了一走,脱去身上的湿外套,让人拿了毛巾和热茶来,把自己弄得暖和了,这才在乔四床边坐下。
「四哥,你是不是觉得,这次你赢了?」
乔四并不看他,只瞧著窗外面,走神似的。
「没错。虽然我还有命在,但是段衡死了,你起码报了一半仇。你很高兴,是吗?」
乔澈歇了一歇,又柔声说:「你知道吗,四哥,从我能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开始,她们就在教我,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你痛苦,越痛越好,能让你痛不欲生最好。每次让你觉得痛苦,我是有多高兴。」
「四哥。虽然我真的很想要那笔钱,无论如何也要从你嘴里撬出来,但段衡是真心喜欢你的。」
乔四终于转过头来,看著他。
乔澈已将自己擦干了,嘴唇上那因为寒冷而生的青白色还未褪去,而视线相交,他也便笑了一下。
这么一会儿功夫,方才他那死里逃生的狼狈和恼怒已经收拾了起来,看著乔四的眼神回到居高临下的怜悯。
意外和惊险也不会让他露丑。处理偶尔的失态,就像用餐巾擦去嘴角的油渍一样利落,很快姿态就干净又好看。这是乔家人的特质。
他们毕竟是兄弟。
而他的亲弟弟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下去驱寒,而後才把手放进长裤口袋里,在床沿坐了,以比他高的视线俯视他。
「你已经料到了,段衡从一开始就在跟我合作。只不过呢,也不都是你猜测的那样。我们各有所图。我的心思,不用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至于段衡,他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
对著男人略微皱眉的反应,乔澈回报以怜惜的温柔口吻:「怎么,这会很奇怪吗?」
「……」
「四哥,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目中无人,多薄情呢。」
「你的眼睛是长在天上的。你眼里从来只有愿意看得见的那几个人,
其他人一个个都不过是符号。不管他们有过什么功劳,跟你有过什么交情,一转头,你就连他们的脸都记不住。」
乔四回想著自己身边的人。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在这需要回忆的时候,居然真的大多没有明确的面目,仅留一个供他分辨的特征;他千般疼惜万般宠爱过的那些孩子,样貌也竟然都是模糊的。
乔四用力想了一阵,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性情凉薄,他想回忆起一点什么来为自己辩驳。然而在回头细想的时候才发现,不止一个手下为他挡过子弹,而他连那些人的名字也未曾记过。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乔澈笑笑,「段衡那时候能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在你眼前的时候,你恐怕都不记得他鼻子长在哪里。」
「我跟他说,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得到过你的心的人。能被你留意到的方法,只有我知道。他如果想接近你,我可以帮他,但他需要偶尔帮我一点小忙。」
「他当然答应了,然後一切都很顺利。他很快就成了你身边的大红人,比我预想的更成功。按照约定,他也给了我一些我要的消息。」
「不过你别误会。我跟他打听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看起来不过是能帮我自己捞些油水罢了。真正要紧的东西,他那时候还不会肯告诉我,」乔澈顿了一顿,笑道,「只不过他不知道,我从不同的地方都能打听得到消息,加上他给的,我就能把完整的情报拼出来。他等于给了我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