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景致为了迎接冬天的到来,展现恬静之美。
收集科学的精髓,管理自然环境,最佳的理想都市即将完成。这些雀屏中选的人在这里出生、成长,然后老去,他们是最幸福的了。
这里没有任何灾难,连偶尔会造访的台风,也变成了丰富的自然水源,滋润着从东延伸到南的农耕畜牧区。
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这块神圣之地就要完工了。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居住的桃花源……就差一步了。
「你真的很喜欢从这里看出去的风景耶。」
男人的背后传来一阵含着笑意的声音。
「你不觉得从这里看景色很美吗?」
发出笑声的男人静静地摇摇头,表示否定。
这个男人穿着白衣。
「我比较喜欢显微的世界。细菌、神经元、巨噬细胞、病毒……讲到病毒就进入了奈米规格的世界了,只能用电子显微镜才看得到,很美喔。真正美丽的东西,是无法用肉眼看得到的,肉眼捕捉得到的东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从年轻时就一直是这个论调。」
「这是我不变的主张。」
「晚餐前后来一杯浓郁的咖啡,这个习惯也没改变过。」
「没错,这是不变的习惯。」
男人们相视而笑。
他们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对方什么地方改变、什么地方不变,他们都了若指掌。
「对了,你打算怎么做?时机应该成熟了吧?」
男人拿起自己专用的咖啡杯。拥有调节功能的咖啡杯里,咖啡总是保持着刚煮好的香气与热度。
白衣男轻轻地舔了舔下唇,这是他在思考事情时的习惯。
「样本的回收……」
「是活样本的回收。」
「对。尸体样本我们已经回收了几件,但是还不够,我希望能再多一些。」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来想办法。你要多少?」
「我会依照性别、年龄及病历等各种条件,向你提出想要的样本数量。」
「好。那活样本方面呢?要不要开始准备回收了呢?」
「不,再等一会吧。」
「为什么?」
「回收回来的样本资料还不完全,我现在正在进行分析以及资料整理,我想先充实这一块。」
「你这次花的时间真长,很难得喔。」
「如果能公开做的话,那当然没问题。但是要秘密进行这么大的计划,当然需要加倍的时间,你要谅解。本来就要在建立尸体样本完整的资料库后,才能进入活样本的阶段。那件事是突发事件……我必须调查为什么会在那个阶段发生,很花时间……」
「我了解,我并没有焦急。你就仔细、慎重、完善地进行吧。这关系着NO。6将来的基础。对……这是最后一块拼图。」
「是为了让NO。6在真正成为神圣都市的最后一块拼图吗?这样啊,向伟大的领导者乾杯!」
白衣男这么说后,便轻轻举起咖啡杯。
「那我就敬你杰出的大脑吧。」
男人也举起杯子。
短暂的沉默后,白衣男以略低的声音问:
「不过,不会有问题吧?」
「什么东西?」
「活样本的回收。不是听说老鼠跟他在一起?」
男人将咖啡杯放下,伸手抚摸自己的嘴唇。
「不过是一只老鼠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把老鼠也活捉回来吧,我很有兴趣。」
「你想解剖他吗?」
「活体解剖吗?这主意也不错。我想要调查他身体的每一寸。但是,在这之前……还是样本优先。」
突然,白衣男站了起来,无言地在厚重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大大地将手背在身后,缓慢地来回踱步,这是他从很久以前就有的坏习惯。
男人一边用眼睛追着高大白衣男的动作,一边往执行公务时所坐的椅子坐下,并往后靠。
「没错,样本的绝对数量根本不够,不够啦,大耳狐。」
大耳狐是男人年轻时的昵称。
沙漠里的狐狸,狐类中体型最小,却同时拥有狐类最大的耳朵。
长达十五公分的耳朵,具备有效散发体温的调节功能,而且听觉超群,连在沙上跳跃的蚱蜢的脚步声,它都能听得到。
不过,听说大耳狐虽然外表可爱,但是却极具攻击性。
男人并不太喜欢这个昵称,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他也很久没用过这个昵称,他几乎快忘了。但是,现在听来却没有当年的厌恶感,甚至觉得有点怀念。
大耳狐,沙漠里的狐狸。
不赖。
「活样本的数量也不够。也许至少再准备两、三具会比较好。但是,很难吧……」
白衣男喃喃自语,来回踱步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叫男人大耳狐了吧。
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自己研究、自己思索、自我满足……
他只在乎自己,对外界几乎没有兴趣,也毫不关心;他也不沉溺于权力、财富或女人。他不需要活着的信仰、理念、良心。他空有出类拔萃的头脑,但内心却很荒芜……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够利用。
男人朝着来回踱步的白衣背影微笑。
——不需要有心。就算有,也只需要对我的忠诚就够了。
白衣男停下来了。
「大耳狐,还是再做一个活样本吧。这次我想要母的。也许很难。在这个阶段还很困难……所以我觉得要尽早做准备比较好。」
「试试看吧。」
「失败的可能性很高……」
「为了进步,失败与牺牲也是必要的。没关系,我们一定能战胜失败,获得最后一块拼图。」
「没错。」
「吃饭的时间到了,我想你可能没有兴趣,不过我今天准备了羔羊料理,还准备了最高级的葡萄酒。」
「餐后的咖啡也准备了吗?」
「当然。不过,你至少在吃饭的时候可以把白衣脱掉吧?」
男子轻轻地拍了拍白衣男的肩膀。然后,又望向窗外。
完全透明的厚玻璃外,星星已经开始闪烁了。
「就是这里。」
老鼠停下脚步。
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公寓。跟刚才的废墟相比,虽然还看得出建筑物的样子,但也岌岌可危。
建筑物还依稀看得出当年些许的磅砖气势,如今,大型拱门和红砖瓦的墙上也免不了爬满长春藤,东塌一块、西掉一片,荒凉不已。
老鼠用下巴指指上面说:
「上面有人。」
三楼正中央的窗户里光线明亮。
就明亮度来看,光源应该是电灯。
原来这栋建筑物还有电力供应。
他们推开木门走进去。一楼跟二楼都没人的样子。楼梯也是木制的,每踏上一阶,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如果借狗人的情报正确的话,前拉其公寓记者就住在这里。
他们爬到三楼。光线从布满灰尘的木造走廊一角透出来,照亮了几个东倒西歪的玻璃空瓶。
不需要捡起来看,也能猜出那些是什么瓶子,因为四周飘着强烈的酒气。走廊一角的暗处,有堆积如山的纸堆和一些倒了的空罐子。
只有透露出光线的那一道门既不肮脏也无损毁,只是有些老旧。老鼠压住紫苑正打算敲门的手。
「怎么了?」
「嗯,气氛……有点怪。」
「啊?什么气氛?」
紫苑话还没讲完,房间里就传出哀号声。
是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是家具倒塌声、尖锐的怒吼声、玻璃被摔碎的声音。
「不太妙,紫苑,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里面好像正在忙,要先撤退吗?」
「怎么可能。」
「说得也是。」
房内再度传来激烈的撞击声。
一个粗犷的男声喊着:「救命啊!」
老鼠制止正打算冲进去的紫苑,伸手推开门。
房内很明亮,有一盏很大的灯,是紫苑来到这里之后看过最明亮的照明,清楚地照亮了房内的景象。
窗边有一张大桌子,墙壁旁放着一张布制的粗糙沙发,地板上到处是成堆的纸张及书本等等,有的堆成一座小山,有的散落一地;不过,这都是他们后来仔细观察房内才发现的。
一开始,紫苑越过老鼠的肩膀看到的是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虽然有穿裤子,却裸着上半身,而女的则穿得一身黑,齐肩的头发也很黑。
女的骑在男的身上,上衣的下摆卷了起来,开衩的裙子下露出大腿。女人的身材肉肉的,脸蛋、鼻子跟眼睛都是圆的。表情非常难看。
女人举起右手。
「救命啊!」
男人叫着。
紫苑发现女人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刀。
老鼠轻轻地嗤了一声。
「你这个人渣!」
女人也叫着。
就在同时,老鼠无声地移到女人身旁,一把抓住女人高举的手,不发一语地扭掉她手上的刀子。
刀子掉落在地板上。
紫苑赶紧捡起刀子。他看到红色的刀套掉在一角,反射性地抓起它,把刀子收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啦!」
被老鼠拉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女人又叫了。
「大姊,没事玩这种玩具很危险喔。」
「不用你管!这关你们什么事啊?这种乱搞女人的废渣,死了算了。」
女人趴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拿着刀的紫苑就这样俯视着她的背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紫苑的人生经验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老鼠单脚跪了下来,轻轻地拍打她的背,轻声细语地说:
「不要哭。不,哭一场也好,你就尽情地哭吧……这样会比较舒服。哭吧……」
老鼠轻声的呢喃彷佛深切温柔的摇篮曲,如同在地下室听雨,语声虽然低调却能渗透心灵。
紫苑知道女人的情绪正随着老鼠温柔祥和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但这些特质完全没有出现在老鼠的目光中。他快速地环顾整个房间,将视线停在上半身赤裸、还喘息着的中年男子脸上,然后看了一眼呆在旁边的紫苑。
紫苑往前踏出一步。
「请问……您是力河先生吗?以前曾在拉其公寓报社任职过的力河先生?」
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衬衫穿。男人并不肥胖,但是肩膀跟腰上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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