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他讨厌?」
「我不喜欢他的耳朵,看起来好低级。」
「耳朵?」
「一直动个没完,好像看上猎物的野兽。」
画面上市长的耳朵有动个不停吗?紫苑歪着头想。火蓝一脸严肃地要他不可以告诉别人;那时候,不准有批评市长的言语、行动,要市民自我约束的气氛,已经笼罩着全市。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快十年,如今市长仍是NO。6的最高权力者,稳坐在市长办公室里,而自己已经在城墙外了。
「回答我的问题。」
老鼠低沉的声音,如同匍匐在地面上,传进紫苑的耳里。
「监狱里新增的设备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男人摇头。
「不知道。」
「归哪一局管辖?」
「不知道。」
「前几天,一名菁英女学生被治安局逮捕,我们知道她被关进监狱了。她跟新增的设备有关系吗?」
「不知……道。」
「听说最近,都市内部出现原因不明的病患。这是真的吗?他们有什么症状?有多少人?」
没有回应。老鼠挺起腰,轻轻地耸耸肩。
「这么了不起的人,语汇却这么贫乏啊!你泡马子时,应该花言巧语多了吧?」
「快给我松绑。」
不知道是不是嘴巴肿起来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放开我,让我回去。我会忘了今天的事情,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那还真谢谢你。这么宽宏大量,太感谢了……借狗人。」
「干嘛?」
「压住这家伙。」
「来了。」
借狗人迅速走到男人背后,抓住他的肩膀跟手臂。老鼠拿掉小刀的刀套。
「你们要干什么!」
男人发出僵硬的声音,额头也冒出汗珠。
「别激动,我只是要完成你的希望而已。」
白色的刀刃发出淡淡的光芒。毫无任何装饰的小刀,美得令人毛骨悚然。绳子被割断了。老鼠收起小刀,缓缓地拉起男人的手。他抓住男人的手腕,盯着对方看。应该已经获得自由的男人却一动也不动。也许是动不了,被灰色的眼眸盯住,想动也动不了。
戴着皮手套的指尖抚摸着男人的手心。
「我以为NO。6的高官稍微给点苦头吃,马上就会叫妈妈要爸爸,什么都说出来。看来我错得太离谱了。」
老鼠一根一根地抚摸着男人的手指,轻声叹息,彷佛爱抚一般。
「你有种,太厉害了,应该给你一点奖励。」
男人的手心上,多了一块玻璃碎片,是破酒瓶的碎片。
「再一个。」
碎片边缘发出暗淡的光芒。
「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颤抖着声音与身体,男人不停摇头。
「住手,别这样。」
「为什么?这是给你的奖励啊,你就收下吧。」
老鼠的手包住男人的手,用力握住。
风停了。宁静的屋内瞬间响起悲鸣声。力河变脸,错开视线。借狗人压着男人的身体,闭起眼睛,紧咬着嘴唇。
「说!」
老鼠握着男人的手,简短地发出命令。
「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不然,我要你五根指头都废掉。」
「老鼠!」
紫苑在出声喊叫的同时,冲了出来,撞上老鼠的身体。染血的玻璃碎片从男人的手心掉落。
「住手,快住手。」
大概是预测到紫苑的行动,老鼠既不吃惊,也不生气,连脸色也没有变,只是轻轻咋舌而已。
「别插手。」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这……这不就是拷问?」
「你有别的方法吗?你以为只要低头拜托,这家伙就会全部告诉你?」
「我……可是,可是这样不行,你别这么做。」
「紫苑,你快把那种天真的想法丢掉吧,否则接下去都不用做了。我们不是在扮家家酒,这可是战争。」
我知道,也很清楚。我很明白自己的天真,也了解接下来要开始的未来有多残酷。可是……
「可是……不行,不要拷问他,别这么做。」
「为什么?」
「他是人,不能折磨他。」
老鼠笑了出来。他别开脸,闷笑着。男人哇哇哭喊着,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借狗人喃喃地说可怜。老鼠穿着靴子的脚轻轻踢了男人一脚,然后转身直视紫苑。
「你听到这家伙讲的话了吧?西区的居民对这些家伙而言,不过是低等、该甸甸在地上的蝼蚁之辈,跟他们有天壤之别。他们根本不认为我们有血有感情,跟他们一样都是人。管我们是流血还是饿死……我们再怎么痛苦,也不干他们的事。他们就是这么认为。为什么只有我们必须要把他们当人看?如果我们是蝼蚁,那他们也不是人……」
「我不想看!」
紫苑叫得比刚才更大声。他大叫,阻止老鼠继续说下去。
「啥?」
「我不想看。我不想看到你折磨别人。」
紫苑突然觉得恶心想吐。对于这样的自己,体内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
不想看?那闭起眼睛不就好了?你总是这样。遇到不想看的东西,总是避开不看,总是假装没看见。老鼠如此残酷,是为了谁?不全都是为了你?这不是你强迫老鼠做的事吗?要老鼠替你背负你自己该背负的污秽,而你自己尽在这里讲些漂亮话,不是吗?那些都是漂亮话啦,紫苑。你说的话,你做的事,全都是一些假惺惺的虚假。你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不会要自己心痛、也不会让自己受伤,尽会在这里叫着不可以折磨别人,叫着正义。
如此独善其身、如此傲慢、如此虚伪、如此轻薄、如此丑恶的本性!
那就是你!
不是别人的声音,真真实实是自己的声音在说话。思心,一股厌恶感在心底翻腾。
但是,不想看,我就是不想看。这个想法是真实的。
「我……不想看。」
老鼠,我不想看你的冷酷,因为那是虚假的。你教我的,全都与重生、创造有关。你命令我活下去,你要求我去思考。爱他人、互相理解、团结、渴求……对,你教我的事情,全都跟冷酷搭不上边。我不想看到虚假的你。
「伊夫。」
力河摇摇晃晃地走上前。
「紫苑说得没错,你就适可而止吧。富良自小就被当作菁英培育长大,对疼痛绝对没有免疫力.再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心脏麻痹,一命呜呼。」
老鼠耸耸肩。看不出感情的眼眸,来回看着哭喊着的男人与紫苑。最后无言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脱掉被鲜血弄脏的手套。
舞台让给你吧。你就好好地、看你想怎么样,就用你的方法去问吧。
紫苑跪在四处都是血迹的地板,开始对男人说话。
「富良先生,你请听我说。被治安局抓走的少女,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一定要救她出来,因此,我需要你提供的情报。」
「好痛……好痛……我流了这么多血……」
「如果你肯说的话,我就帮你疗伤。」
「帮我止血,帮我止痛。快点。」
男人伸出手心。他哭着伸出手心。他的手心上有好几处伤口,虽然滴血,但是伤口并没有那么深,只要不化脓,应该不会要命。
「那点小伤口,叫狗舔一舔,一个晚上就没事了啦。」
借狗人露出牙齿,嘿嘿地笑着。
「力河叔叔,可以帮我准备干净的水跟酒精吗?」
「能消毒用的酒精,就只有我的酒哦。」
「那就可以了。」
「水从河里提来就可以吧?」
「嗯。」
「好,我去提。」
力河叹了一口气,离开房间。
紫苑再度面对男人疲惫的脸庞。
「我会帮你疗伤,所以请你回答。我们没有时间了,请你好好回答我们。」
「啊……我会……快点帮我止痛……快点。」
「监狱里新增设的是什么设备?」
「那个……我真的不知道。」
「连你地位这么高的人都不知道,那就表示是属于市的最高机密吗?」
「没错……有一个直属市长的专案团队,那些全都是他们在管理……我们什么也没参与……无法参与。」
「无法参与?但是,你知道有这个专案的存在?」
「市投入了相当庞大的预算……因为列在议会审议预算的资料上……所以……」
「在议会上被质问吗?」
那么庞大的预算,当然会在议会上被质问,而且市长一定要答覆。是为了什么的预算?为了什么的专案?如果有议员提问的话……
「怎么可能?」
男人的嘴角如同嘲笑般扭曲,说:
「谁敢对市长的专案有异议?谁敢质问?只是文件上记载着预算……我们也是因此才知道……那个时候,就已经……」
「监狱里的设备已经完工了。」
「对。」
「关于专案的成员呢?」
「不知道……连成员的名字、人数……我都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我想。」
借狗人吹起口哨。
「真厉害。没有人知道,也不用说明,只要是市长的计划,就能使用庞大的预算。难道没有人会说话?天啊!太羡慕了,羡慕到我都快翻过去了。我也好想坐坐那个位子哦。」
借狗人真的抱着膝盖往后倒,如同他所说的一样翻了过去。
力河提了一个水桶进来。废墟附近的小河,好像是来自山林中的涌泉水,总是流着清澈的河水。每到春天,河川沿岸就会盛开着淡粉红色的小花。这是跟母亲火蓝同名的少女告诉紫苑的。
透明的水在老旧的水桶里摇荡。
「我帮你洗干净。把手放在水里……借狗人,有没有干净的布?」
「干净?我不认识这个字耶。这里可是西区,狗的舌头可能是最干净的东西。」
力河默默地递出一叠纱布。虽然有点老旧、泛黄,不过是没用过的。在西区,纱布应该是贵重品之一吧。
「我就猜应该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事先准备了。不过,没有消毒药那种好听的东西,如果这个可以替代的话,就拿去用吧。」
力河丢了一个小酒瓶到紫苑膝上,里面装着无色的液体。
「是我特别保存的琴酒。」
「谢谢。」
男人的手浸在水里。血如同红色的水藻一般,在水里摇荡。
「会有点痛哦。」
紫苑用沾着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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