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够大手笔了。
南莺、南星见这两人进了门后,两人中并没任何一人打算再出来,竟是打算同处一室的架势。他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低下头收敛起面上惊疑,只恭敬的侍立在旁,等着他们的吩咐。
桌子上茶水还是热的,想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进来换过,被褥里放了几个暖手炉在煨着,一时也不缺什么,皇帝挥挥手,示意让人退下。
“元宵灯会可不能错过,咱们出去逛逛吧。”
皇帝拉了人就要往外走,薛历川心有迟疑,脚下就慢了半拍。皇帝发现了也不点破,自顾自出了房门,只是在路过玄武那间屋前,冲里面吩咐了一句:“玄武。你留在这里,若是有人找来,就告诉他历川外出有事,让他去留自便。”
“是。属下明白。”
薛历川微不可见的笑了下,与皇帝十指交握也不觉别扭,反倒难得的收起手掌回握住皇帝的手。
皇帝脚下稍慢,等他与自己并肩,这才放开步伐,受他情绪感染,嘴角边笑意也是遮掩不住,只觉身边这人有时真是直白的可以。
已过亥时,这会南城大街上却仍是人来人往不断。女子彩衣俏丽,男子浅衣温雅,穿行于沿街挂起的花灯道中,圆月映照下,彼此回眸对视间,都似掺上了醉人情愫,锦衣玉团的小小孩童奔跑欢叫,撞破这难言旖旎,虽是如此,却无人见恼,嘴角上扬泄露出心底笑意来。
皇帝牵着薛历川融入这人流中,宽大衣袖下彼此手指交缠,因着这点不为人知的小乐趣,皇帝笑意吟吟,愉悦心情持续不退。
其实无非是歌舞灯会,在皇城年年岁岁都看过来了,只图个热闹氛围还好,实在无法期待能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来。猜了几个谜面,为他两人手中各赢得一盏山河灯面的玲珑灯,余下时间走走逛逛,皇帝都没再参与过什么了。
磨蹭了近大半个时辰,估摸着庄子里东扶君久等不见人回,该是放弃晚间的邀约了,皇帝转头问道:“可还有哪里想逛的?”
“没有。”
薛历川自然是摇了摇头。皇帝也留意到他确实是兴致不高的样子,这才拉着人要原路返回。
街道虽宽,但奈何人多拥挤,皇帝回身时不小心与身后一人肩膀相撞,那人力气不小,撞的他骨头生疼,脚下不稳的倒退了几步,所幸薛历川反应快,抽出手来揽住他腰身助他稳住身形,随即又将手掌贴在他背上上下抚弄,将他胸口处急速上涌的那股血气压了下去。
“好疼!”
被撞的那人突然开口。他巍然不动,根本连衣角都未震颤起半分,却面不改色的大声呼痛。
“得罪了。”皇帝头也未抬随口道。这时节,又是在这种地方,遇上的十有**都是江湖人,皇帝并不想把与薛历川在一起的时间都浪费在节外生枝的与人争执上。
“你当我在恶人先告状?我是替你叫疼呢,没伤着骨头吧?”那人不满道。
皇帝这才抬头看过去,面前的人青衣傲然,即使嘴里委屈抱怨着,棱角分明的脸上仍旧挂着阴寒煞气,长的便是一副极具侵略性的恶人脸,他身边也跟着一位青年,一身戾气,眉眼上挑时却古怪的显出一丝纯真无邪来。
皇帝笑了起来。“无事,不需担忧。”
那人盯着他面上神色,颇觉怪异的愣了愣,脸部表情缓和下来,像是确认似的自报了家门:“我乃往生殿殿主东门锦!?”
“我知道。”
“哈哈,看到没小鱼儿,咱们往生殿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差嘛。”
东门锦兴奋的勾了鱼空儿肩膀,爽朗笑声引起周围人侧目,见是他二人,果然令不少人迅速逃离。
晚间武林大会上,皇帝确实是觉得这东门锦为人有趣,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并没存要与他结交的心思,也就不愿再多做纠缠。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皇帝脚下刚动,就被东门锦伸手挡下,旁边薛历川立刻握紧手中配剑侧身踏前,将皇帝护在身后。
东门锦并不在意薛历川的戒备,只是目光灼灼的紧盯着皇帝:“你人挺有意思的,不如跟我回往生殿吧,做我往生殿的人,绝不会让你吃亏的,美人。”
他话到最后,越说越是离谱,伸了手还妄想抚上皇帝脸颊。薛历川拔剑出鞘,快如闪电的对准他手掌刺了过去,若非他及时收手,怕会就此被刺个对穿。
“碍事。”
东门锦皱起眉头,提起手掌待要往薛历川胸口袭去,却突然听鱼空儿道:“殿下,别闹了。”
东门锦悻悻的收了功,转头看向鱼空儿道:“这人姿色不错,不把他收回我殿里可惜了。”
皇帝哭笑不得,他本来就是苦求龙阳之人,于这方面看的开些,就算是被人如此言语调戏也不觉羞辱,反倒是薛历川像是动了气,提着出鞘利剑,皱眉沉声道:“东门殿主请自重!”
“哈,稀奇,跟咱们魔头讲什么自重?”东门锦斜眼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模样也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家主子这样的。”
他话虽不中听,眼光倒是毒辣。出宫这段时日,薛历川与皇帝是同吃同睡,彼此间半点尊卑也无,却不知怎么就被他看出这其中关系来。
不过皇帝重点完全在他贬低了薛历川上,当下便有些不悦,若不是还有些理智,怕要当场与他争论起薛历川才是最美貌之人!
“您带回去的人已经够多了!”鱼空儿加重语气,暗含警告的道。
东门锦叹了气,眼光似有不舍的在皇帝面上又流连了会。他看起来本应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偏对这鱼空儿似是言听计从,不过一两句话间,就让他放弃了对皇帝的纠缠。
“美人,往生殿随时欢迎你。”
“我家主子并无恶意,还望两位海涵包容。”
鱼空儿又露出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来,没等他们回应转身便扯着东门锦的衣袖离开。
莫名其妙的闹剧。皇帝拍了拍薛历川的肩膀,示意他收起配剑,这才继续往武林庄赶去。
“这东门一殿之主,眼光却不怎么样。”
“……属下不明白!”
“没什么。”
皇帝伸手揉了揉他顶上毛发,低头见他因疑惑微睁着眼,身形五官无一不是呈俊朗迷人之姿。皇帝心头狂跳,虽然知道荒唐,仍是觉得这人美艳无匹,当得起任何人的喜爱。
回到庄子时子时都快过了,虽然有月光映照,但这南院小楼正处于背光处,上楼时黑漆漆的一片,若非仗着薛历川视力惊人,在前面拉着皇帝前行,恐怕至少要在这陡峭楼梯上摔上一跤。
拐了弯,离楼上还有最后一层楼梯时,薛历川突的顿住脚步,还来不及四处查看,黑暗中突然有三四条人影跳出,仗剑执刀直往他和皇帝身上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拉出来的酱油是越来越多了,悲剧啊。
35险境
薛历川挥剑架住面前两人兵器;剑气震荡,逼的两方都后退一步,而他借着这点反力顺势转身,左手将皇帝护在身侧;右手剑如灵蛇游动,刺向背后袭来的两人要害,迫他们收剑回身自护。
电光火石的交手间,薛历川已觉出这几人功夫并非上乘,否则楼梯道窄,而他们占了先机的前后夹击此刻就会要了他和皇帝的命。
饶是如此,现下情形也容不得薛历川大意。对方训练有素;动作利落,彼此间配合默契;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将他们围堵在楼梯中间进退不得,蛛网一般紧缠不放,让他很难有喘息的机会。
薛历川首尾兼顾,但见危及皇帝时,便不管自身危机全力回护。那几人也不笨,看出这其中门道,更是拿皇帝作靶,引薛历川救人时露出周身破绽,为此他手臂上已经添了几道伤,血液流出,血腥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
他剑法狠厉,内力强劲,受了伤也浑不在乎,握剑的手仍是坚稳有力,对方身上很快也挂了彩,伤的并不比他轻。
这一来一往都是瞬间之事,薛历川再怎样厉害还得顾着不会武功的皇帝,地势先机已失,局势上也要沦为被动,当下情形实在是凶险万分。
正值此紧要关头,突听挡在楼梯前面那两人中有人闷哼一声,身形晃动竟歪倒一边,另一人慌忙撤剑转身。薛历川趁此时机回剑往身后两人身上招呼。
没了顾虑,全力之下那两人显然不是薛历川的对手。见情势不利,对方也不恋战,虚晃几招,趁空跃下楼梯逃走了,转头见另外两人不知何时也逃的没了踪影。
“历川,功夫又见长进啊!”楼梯上原本是偷袭之人所占位置,此时有一白袍男子负手而立,语含笑意的向薛历川打趣。
“东兄!?”薛历川讶然唤道。这人白衣惹眼,一张脸看不出实际年龄,薄唇微勾露出凉薄之态,眼里笑意倒是带着三分暖色,正是晚间邀了他要来相见夜谈的东扶君。
“你跑到外面快活,可让我好等。”
东扶君半真半假的抱怨,瞥眼间瞧见他身边的皇帝,想起就为了这人他方才才会如此狼狈,不禁又面露嫌弃:“你怎么带着个累赘?”
“东兄,不可无礼,他是……”
“上去说话。”
皇帝面色不豫,并未去在意东扶君,拉着薛历川便往楼上房间走去。
等到了房门口时,薛历川却停了下来,担忧的看着旁边房间道:“玄武许是出了事。”玄武一向警觉,外面打斗之声不可能没引起他注意,那几个偷袭之人早有准备,虽说实力不如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