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狭路相逢(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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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狭路相逢(Ⅰ&Ⅱ)-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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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生命里的独一无二(一)
  他说有事,原来也是来祭拜闻致远的独子么?。
  他的大半个身子挡住了墓碑上的陶瓷照片和姓名,但墓碑前的花束却是水凝烟再熟悉不过的。
  明黄色的火焰鸢尾,给傍晚的余晖镀了一层淡淡的粉金,像一大群轻舞着的绚烂蝴蝶,振翅而舞。
  只是舞来舞去,也离不开那长长碧叶笼着的翠绿枝条栗。
  就像凡世俗人,用尽心思,费尽心血,逃不过命运无声的拨弄。
  下午一闪而过的想法忽然间又冒出来,像毒蛇一样缠了过来,她在忽然间呼吸困难,掌心的汗水粘湿了包着百合花束的玻璃纸。
  闻致远慢慢顿下了脚步,带了浓浓的鼻音唤道:“林茗,你也来了?呵,你也细心,特地给他挑了鸢尾?”
  林茗转过头,唇角习惯性地挑起一抹微笑,却在一眼掠过水凝烟时僵住,然后是失声惊叫:“uncle,为什么带她来?”
  闻致远从水凝烟手中接过百合花,轻轻放到墓碑前,低沉地说道:“她有权利知道,你也有责任帮她摆脱以前的阴影。还有,你不能再和以往那样孤单消沉下去,枫枫刻意隐瞒真相,是想你们活得更好,不想你们因为他而不愉快。”
  林茗退开两步,默默望着水凝烟竣。
  山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眼睛不像以往那么明亮,却比以往更加温煦。
  在清淡的阳光下,他那难得皱紧的眉宇间漾着隐隐的疼痛和怜惜。
  水凝烟的手保持着捧着百合花的姿态,木然地望着墓碑上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以及那个不知多少年不敢唤出的名字,一动不动。
  爱子盛枫之墓。
  生卒年1985—2005。
  父闻致远、母盛芳菲泣立。
  有落叶一片两片飞下来,打着旋儿从三人中间飘过,轻轻刮过了她的脸。
  依稀,她便又见了照片上那个少年,抬着漂亮的下颔,向她扬着手,高声地喊,凝凝,凝凝,快来看,枫叶红了,红了……
  有着切割般棱角的枫叶被摘下,做成天然的书签,轻轻刮上她的脸。她吃吃笑声,只往少年的怀里钻。
  少年的胸怀并不宽阔,却有着结实流畅的线条,将她抱在怀里时,又恰到好处的柔软着。
  凝凝,我们会在一起,我们一直会在一起。
  他的唇角总是快乐地扬起,朝气蓬勃的漂亮脸庞凑近,淡色的薄唇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嘻笑着轻轻耳语,让她不由地笑着,总是在笑着,不愿错过一刻和他在一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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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硬着的纤长手指轻轻动了动,依然保持着半屈的姿势,白皙里泛着透明的青。
  林茗轻轻握住,用掌心慢慢包裹那冷得跟冰一样的指尖。
  水凝烟的全身都很冷,像在炎热的夏天,忽然被扔到了冰窖里,冷得发抖。他掌心的温暖,让她哆嗦一下,慢慢转过头。
  林茗的面容,隔了层薄薄的水光,怎么也看不清晰,就像已看不清晰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那个名字。
  “叫盛枫的人,是不是很多?”她问,吃力嘶哑的声线,像突破了包裹着灵魂的某种硬壳,硬生生地挤出苍白无力的一道。
  林茗悄无声息地用自己的臂膀支撑住这个颤抖着的单薄身体,抿着唇不说话,但望向闻致远时,却皱了皱眉,显然不满他将水凝烟带过来。
  闻致远好像没看到他的眼神,蹲下身来,用手掌仔仔细细的擦着那本就一尘不染的少年照片,慢悠悠地说:“叫盛枫的人很多,但我们的盛枫只有一个。他在五年前死于骨癌,时年二十岁。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女友。他的母亲虽有我,但抑郁症很严重,他担心她会因为他的死加重病情;她的女友……”
  泪水蓄满了那双日渐浑浊的眼睛,花白头发下,这个家财万贯的商界精英,和天底下所有失去孩子的父亲一样苍老悲伤。
  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望着水凝烟说:“他说,他的凝凝从小没有父亲,聪明漂亮,却又死心眼儿,又没什么朋友,与其让她知道他死了,不如让她认定他是变心了,伤心一阵,也会去找更好的。”
  他似乎蹲都蹲不住了,扶着墓碑坐倒在地上,慢慢地抚摸着爱子的相片,沿着那年轻笑朗的笑纹轻轻轻轻地滑过,低低的声音,像谁在喃喃自语。
  “这孩子从小就乖,聪明得不得了,他母亲一个眼色,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因为母亲担心林茗,他不管林茗怎么想,天天一放学就跑去陪他,……他们兄弟感情真好,林茗在南京读书那两年,枫枫常挤到林茗租的小公寓睡,直到林茗给吵得受不了,要赶他才回家。后来……枫枫死前的很多天,林茗也在医院陪着他睡,枫枫怎么赶他都没走,最后死在了林茗怀里……”
  你是生命里的独一无二(二)
  水凝烟抱住头,怎么也稳不住自己的身体,努力想放开声音驳斥,却还是给深深地掐在喉咙深处,憋成尖细的哭声:“骗我,你们骗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和Irene的照片!他们明明在一起,过得好好的,比谁都幸福快乐!”。
  “丫头啊,你还不明白么?”闻致远叹息,“你所看到的,只是唐思源为了留住你而给你看的。这世上……根本没有Irene这个人,那不是Irene,就是Fay,林茗死去的女友。”
  “不对,不对!”水凝烟叫起来,“我明明看到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五年前,我就看过了他们的照片,他和Irene,他们……他们……”
  在分手的邮件中,两人那样旁若无人的相互拥吻,同样笑容灿烂,同样眸含深情,那样清楚地反衬出了她的落寞和狼狈,像是对曾经的山盟海誓最大的嘲讽。
  她怎会看错?怎会看错?
  “对不起!”紧紧扶持住她的林茗猝然地说,“那封分手的邮件,是我发的。为了让你死心,我……PS了一张照片。那本是我和Fay的照片,我找了一张枫枫的侧脸照片,合成了那一张。你有看到照片上他带了帽子么?因为治疗,拍照时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当时,他正说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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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茗记得,那时,住院楼前大片的黄色鸢尾开得明媚动人,风吹过,像无数美丽的蝴蝶歇在枝上,翩翩展翅栗。
  盛枫便坐在高大的梧桐下,不肯安份地抓着自己的帽子,问着哥哥:“现在是不是很丑?头发也没了,胳膊也瘦了,如果凝凝知道了,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我好久不敢接她的电话了……”他叹着气,“可是,哥哥,我真的很想她。她笑起来真好看,眼睛亮晶晶的,干净得像山里的泉水,细细的眉会弯起来,灵动得像飞着的蝴蝶……”
  他痴痴地望着那满园像蝴蝶一样的鸢尾,高高兴兴地笑了。
  轻轻地喀嚓一声,传来Fay的欢笑,她走过来,举着手中的相机,用生硬的中文说,“Liem,我拍到了世界上最永恒的笑容!”
  包含深情的笑容可以永恒,包含深情的生命却已永逝。
  那个朝气蓬勃,有着最明朗灿烂笑容的少年,已经长眠在冰冷的地面下了么竣?
  “不,不对……”
  水凝烟冲过去,扶住那汉白玉的墓碑,手指拼命地擦着那张熟悉的笑脸,只想证明……
  一切都弄错了。
  “他没死,他在法国,和他的Irene在一起,每天都笑得很开心……”
  话说完,她才发现盛枫又猜对了。
  她宁愿他负了心,在别处好好地活着,也不愿接受他的死亡。
  她的心思,似乎从来瞒不过这个心细如发的少年。
  无力地扶住碑石,坐倒,奇异地发现碑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冷。夏日阳光的余热并没有完全散去,汉白玉的质地触感坚硬却温暖。
  那温度,忽然就让她想起,在盛枫一起的每一个冬天。
  天总是很冷,而盛枫的手总是很温暖。
  就像此刻,这碑石的温度……
  她终于敢正眼看向墓碑上嵌着的照片。
  照片中,是依然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庞,黑黑的瞳仁明亮干净,好像倒映着恋人的笑容,活跃而温柔,似乎随时能张开唇,笑着唤她,凝凝,凝凝,我们的新房,要放上九十九朵像火焰一般燃烧的红色鸢尾……
  红色鸢尾,幻想中才存在的鸢尾。
  在他含笑许诺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这绝望的结局了么?
  “盛枫,盛枫……”
  她抱着好像带着盛枫温暖体息碑石,忽然之间,泣不成声。
  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了盛枫又站在了眼前。
  抱住她,像两只绒球一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笑嘻嘻地说,我们一起过到九十九岁,老到满脸皱纹,牙齿也掉了。
  那时,我们再没有力气像袋鼠一样在雪地里蹦蹦跳跳,让你一步一下,踩在我的脚窝,但我们一样可以坐在阳光下,数着彼此的白头发。
  那时,我们都已口齿不清,我就唤着你,“喃喃”,“喃喃”,你就唤着我,“哼哼”,“哼哼”……
  那时,我们算不算实现了年轻时的诺言了呢?一生一世一双人。
  凝凝,我也盼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相守到白头。
  如果做不到,可不可以,请你比我幸福?
  如果你不小心丢了幸福,可不可以试着去找一找?
  我在祝福你,隔的并不远。
  不过是天堂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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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吹过,墓前的人被暮色裁出黑色的轮廓。
  碑石渐渐冷了,就像盛枫,终于也远了。
  允许我们找回幸福么?
  林茗走近她,将她颊上被泪水沾湿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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