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大器,也将能够独当一面。”
柳卿云始终记得,柳鹤童眼神里的疲惫不堪与鬓角的白发,以及他说的那句话:“云儿,柳家就交付与你了。”
从那以后,柳卿云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朝阳初升时,她已扎马步扎的满头大汗。生辰时,她一个人躲到郊外耍擒拿手耍到星月满天。满天飘雪时,她落的一身白雪如同雪人一般在院子里扎马步扎的浑身冻僵。
柳鹤童老了,她该长大了。柳鹤童撑不住将军府了,她该撑起来。
四皇子死后,七皇子成为了老皇帝的掌中宝,整日不离视线。皇子接二连三的死去让整个皇宫蒙上了一层戾气,长柔公主不再出宫,只是每年的除夕年典上柳卿云会远远的看着长柔公主露出笑容。
四年的磨砺让曾经稚气退去,少年日益结实的臂膀与挺拔的身子骨都让柳卿云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越发削尖的下巴,英气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少年的容貌日显俊美。
康统六十一年,柳卿云年满十四后冬季便紧跟着来临。这一日老头儿依旧是啃着不知哪儿偷来的肘子,但见柳卿云正在院子里耍完一套擒拿手刚收工。
老头儿满意的点点头,四年的擒拿手让柳卿云不论是反应还是速度上都敏捷了很多。老头儿总是想些怪招刁难柳卿云,比如抓苍蝇,还不能捏死。抓满一大酒坛子就算过关。导致将军府从三年前开始,就再也见不到苍蝇了。
老头儿从怀里摸出一本书,丢给擦汗的柳卿云,道:“从明日起,你自己钻研,不懂的再来请教为师。”
柳卿云看了看书名,《九阳真法》。这么古怪的书名,该不又是老头儿拿来糊弄她的吧?
老头儿吐出肘子骨头正中柳卿云脑门,指着她骂道:“小崽子不识好歹,这可是老头儿毕生精力所写,你若是练成别说大王朝,就是普天之下也没几人是你对手!”
柳卿云眼睛一亮,把书往怀里塞:“多谢师父!”
“哼。”老头儿鼻孔出气。
柳卿云得了书,就要往屋里跑。老头儿横在长廊椅上幽幽的说:“早些去宫里某个官职吧,再过个一年半载,你的大公主可就要嫁人了。”
单柔清年长她四岁,也就是说今年除夕年典一过,单柔清就十八了。若不是这几年宫中闹的人心惶惶,两年前单柔清就该嫁娶了。
柳卿云握了握拳,两眼盯着地面,沉声道:“我要参军。”话音刚落,柳卿云就感觉身边有厉风刮过,没等她反应,就被老头儿一脚踹在地上。
“小崽子你想被老将军打的半身不遂,可别白瞎了老头儿这四年辛辛苦苦教你的功夫!”老头儿气的不顾手上的肘子就往柳卿云脑门上砸。
柳卿云手臂护着脑袋任老头儿打骂,就是不吭声。老头儿气结:“这几年功夫涨了,脾气也跟着涨了不是!”
柳卿云手一档,双眼通红的吼:“为什么不让我参军!?”
老头儿气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当我老头儿年纪大糊涂了?你参个屁军,不就是想为你父亲报仇吗!”
柳卿云哑然。所以柳鹤童死活不同意她参军,见她稍微往军营靠近,就不顾形象拿着棍子把她一路打回来。
“就你这点地痞流氓的本事还上战场,那就是小鸡崽碰见老鹰,找死!”老头儿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这几年柳卿云的个头猛窜,老头儿拎着都有些费力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为师这些年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马步要扎稳,练好擒拿手。”柳卿云低着头回答。
老头儿一愣,又气又笑:“还有呢?”
柳卿云懵了下,结结巴巴的说:“娶……娶长公主。”
老头儿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柳卿云的木鱼脑袋上,怒吼:“还有呢!”
柳卿云这下脑子转了,急急吼道:“既是男儿身,就该有男儿气魄!”
老头儿这才停手,叹气:“徒儿这男儿气魄不是说有就能做到的,你若是去参军,长公主能等到你戎马归来吗?孰重孰轻,不要被爱恨情仇蒙了眼才是啊。”
难得老头儿如此语重心长,柳卿云闭眼咬牙,再次睁眼眸子一片清明。她看着老头儿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谨记。”
老头儿伸手想拍柳卿云的头,突然发现柳卿云已经高了他一个头不止,只得改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年夏季便是五年之约,《九阳真法》为师希望你能全都读透,可惜时间已不多了,不过以云儿的资质,想来也是不难。”
说完老头儿又拍了拍柳卿云的肩膀,转身离去。
柳卿云从怀里拿出那本有些破旧的《九阳真法》,抬头看见的是老头儿佝偻的背影。她沉默的站在长廊里,手中的书捏的变形,长廊外不知何时大雪飘扬。
6第五章 苏凡烟
早春刚开芽,宽敞的街道上人流也多了起来。此时的日头不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柳卿云在书房里窝了一上午,那本《九阳真法》看的她头昏脑涨。本打算在院子里耍一套刚研究出来的腿法舒展下筋骨,就见老头儿匆匆忙忙出了府门。
柳卿云不知哪儿生出的好奇,便尾随了上去。
尽管柳卿云的轻功已算不差,老头儿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跟了几条街,柳卿云便跟丢了。拍了拍脑门,柳卿云索性逛起了大街。
这个时节正是小贩小摊的旺季,一条街道边儿上满眼都是玩物小吃,当然少不得柳卿云最爱的糖葫芦。
掏出铜板买了一串,柳卿云放入口中咬下一颗。还是如四年前一般的甘甜,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柳卿云年少的面孔露出及其不符的忧愁。
当年若是没有这串糖葫芦,她会遇见老头儿吗?她会对长柔公主说出那句话吗?她会不会已经偷偷跑到兵营里去参了军?
边走边想,手里的糖葫芦刚好吃完。柳卿云停在了一家茶馆门口,她转头一望,就认出了坐在内堂角落里的老头儿。
那脏兮兮的糟老头儿实在太好认了,柳卿云相信就算她哪天瞎了,也能嗅着那臭味在茫茫人海中找出老头儿来。
但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老头儿对面坐的清秀少女。那少女一身绫罗紫衫,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她出生于大家闺秀,虽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柳卿云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了上哪儿认识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的姑娘?
少女显然觉得门口那道过于注视,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转向柳卿云。
老头儿同时转头,看见了杵在门口一脸莫名的柳卿云。老头儿朝柳卿云招了招手,柳卿云莫名其妙的走了进去。
走到桌边,老头儿还对她招了招手,柳卿云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老头儿,弯下腰把头伸了过去。心中刚喊要遭,老头儿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小小年纪就一脸贼眉鼠眼的跟踪为师,想要作甚?”老头儿骂道。
老头儿这一巴掌绝对不轻,柳卿云疼的呲牙咧嘴,不服气的回嘴:“明明是你个臭老头儿鬼鬼祟祟的出了府门!本少爷是不放心才跟来的,果不然……”
柳卿云还未说完,老头儿就跳了起来:“小崽子几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为师做何事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你……”柳卿云惊恐的看着撸起袖子的老头儿,又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喝茶的少女,“你……师父你说过,男儿要敢作敢当!”
老头儿楞了一下,没明白过来。等回过神来更加气的跳脚,骂的唾沫星子满天飞:“老子怎么就不敢当了!这丫头是老子收的徒弟,老子不和女徒弟喝茶,难道还整天看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流臭汗不成!”
“女……”女徒弟?!柳卿云刚望了那少女一眼,就被老头儿的破鞋子砸了一脑门灰。
两师徒在茶馆里闹作一团,柳卿云仗着轻功好,左躲右闪,老头儿被气的脑门冒烟,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最后柳卿云被少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拌了一脚,被老头儿摁在地上一同猛揍。
揍完老头儿说了句:“还是女徒儿好。”
再然后,柳卿云在付出鼻青脸肿的代价后知道了少女的名字,苏凡烟,相府千金。便是那个当年给了老头儿一碗清水和一盘子馒头的小姑娘。灵机子当时便看出这小丫头与他有师徒之缘,之后的偶遇老头儿直接就收了她做徒弟。
让老头儿高兴的是,苏凡烟在医学上的天赋高的惊人。常人看起来繁复难懂的医理,她不仅一遍就能贯通,末了还能举一反三。与柳卿云比起来,苏凡烟简直就是个宝。
“难怪这么不待见我。”柳卿云嘀咕了一句。
老头儿一向耳尖,白了柳卿云一眼道:“人家小丫头给为师馒头吃,你个小崽子为一根糖葫芦就追了为师几条街,你说为师凭什么待见你?”
柳卿云目瞪口呆。
华灯初上时,苏凡烟告辞回府。老头儿踹了柳卿云一脚:“送我宝贝女徒儿回去,少了一根毛发,今晚就别回来了。”
柳卿云刚想骂两句,但见苏凡烟望着老头儿背影时眼里的不舍默默咽了下去。
“这怕是我见师父的最后一面了。”苏凡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柳卿云听。说完她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柳卿云快步跟上,与苏凡烟保持一个身子的距离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距离,苏凡烟忽然停下,侧过头对她说:“你也早些回去吧,我有暗卫跟着,不必担心。”
“我……”柳卿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