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连成一片的几百间的房子中间,还有很多天井。天井的边上都有走廊,天井的井底全都是用青砖砌出来的,天井的走廊边上则铺着石块,井底是黑色的,那是青砖上面长了青苔。飞檐墙壁前的空地也是青砖砌出来的。不大的空地的边上是一排杂屋,有猪栏,厕所,也有的堆放了柴草杂物,堆放柴草的杂屋的门边的下方都有一个小洞,听外婆说过,那是杂屋里有狗窝和猫窝,那个小洞就是狗和猫进出的门。
通常,上屋场的大人的闲聊就是坐在哪立了八个廊柱的走廊上。那两条用几丈长的木板搭起来的长凳就在上屋场的正门的两边。正对着上屋场的正门开着的是上屋场的那条槽门,槽门显得很庄严、雄伟,门板是深红的,每块门板上各有一个大铁环,门的前面是两个威严的石狮子。石狮的身上也长了薄薄的一层青苔,槽门的前边就是村子里的晒谷场,沿着晒谷场流过的是一条小溪,溪水很清,可以看见有很多的小鱼在小溪里游动,就是在这个地方,在那晒谷场上,在那青瓦飞檐的一大片房子里,在那槽门前边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的石狮子身上,在那条绕着晒谷场流过的小溪里,留下了我的童年时光。
记得那时候,父亲和母亲没有把弟弟带回到学校里去,他们把弟弟也丢给了外婆照看。
可是,弟弟比我要淘气,每次外婆去种地作菜,都想把我和弟弟带上,可是,弟弟对外婆说,他不去,他要一个人在家里。
起初外婆还对弟弟说;“跟我去菜地里去玩吧。”
“不去。”弟弟很干脆。
“那你一个在家玩什么呀。”
“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吧。”
每次都是这样的,后来次数多了,外婆也就不管了。
开始,我不怎么喜欢和弟弟接近。
我觉得他对我很陌生。但是弟弟却喜欢缠着我。他老是叫我哥,###和他一起玩。他叫我哥的时候,眼睛老是喜欢盯着我,那眼睛里面还好像发出一种特别的光芒。
我非常的喜欢弟弟的眼睛,喜欢他眼睛的发出来的那种光芒,还有他站在我面前的叫我哥的那种样子,我也很喜欢。有了这许多的喜欢我才慢慢和他亲近了起来。
后来我也不满足于跟着外婆了,并且和弟弟亲热了起来。
喜欢往上屋场去是那天和弟弟偷偷的溜出了外婆家那阴暗的小屋到外面去溜达,我和弟弟一边走路一边说话。
那天我问弟弟:“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爸爸妈妈那里来的。”弟弟说。
我当然不懂爸爸妈妈那里是在什么地方,但我还是嗯了一声。
“爸爸妈妈那好玩吗?”我又问。
“比这里好玩。”弟弟说。
“这里不好玩吗?”我问弟弟。
“不好玩,闷死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弟弟肯定的回答了我。
我感到很难过,我一直生活在这里,我怎么就没有觉得我在这里闷死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呢?
不过,后来弟弟就不这样认为了。当我们沿着对面的山路走了一圈再返回这边山脚,经过上屋场的时候,晒谷场上正好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弟弟见了,他就丢下我,也和他们掺和到一起去了。
我认识他们,那个比较大一点的叫伏生,还有敏旭兄弟和红根兄弟。他们都比我们大一点,平时我没有和他们玩过,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跟着我的外婆,根本就没有想过离开外婆和别的什么人去玩,在我看来外婆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就是我的所有的依靠。那时候只要一下子没有看到了外婆,我就会哭喊着,大声的呼唤她,直到找到外婆为止。
当弟弟走到伏生他们的身后的时候,他们正在玩丢手绢游戏。
当时,弟弟见一条手绢丢在红根的身后边的时候,他就走过去捡了起来,手绢是伏生丢的,伏生见弟弟捡起手绢就对弟弟说:
“你是谁啊?”
敏旭抬起头,他大声的说;“我认识他,他就是贝贝的弟弟。”
“你是说,你认识我吗?”
“对啊?过年那天我去你家拜过年,那时候我看见过你。”
“嗯,你认识我,那我们就是熟人了。”
“对呀。”敏旭回答说。
“那么熟人是可以和熟人玩的,是吗?”
“好呀,就到我这里来吧。”敏旭高兴的样子。
就这样的,弟弟就和他们玩去了,我就一个人在晒谷场的边沿上,默默的在那里呆坐。
晒谷场上,时不时响起了欢声笑语,我却感到非常的寂寞,我坐在那里四处张望着,一会儿我见到了小溪里面有一群小鱼在游动,溪水清清的,叮叮咚咚的流走了。
小溪的对岸铺满了枯草,我知道到了春天的时候,小溪的岸上就会生长出绿油油的小草,还会开出各种各样的花儿。
那一天,弟弟玩的很痛快,回家的时候他还说这里原来也好玩。
我呢?虽然没有和他们一起欢乐,可是,我觉得我也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了,我不再是外婆的尾巴,我开始了离开了外婆独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有一天,弟弟对我说:“哥,我们也跟着他们去砍柴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我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们也可以砍柴吗?不知不觉我这心里的话也就发出了声音来。
“可以,怎么不可以。”
“真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听他们说上山砍柴很好玩的,我听他们讲到砍柴的玩法,心里就怪想去的。”
“那外婆会同意吗?”我说。
“应该会同意,我们家也要烧柴,我们家的柴只有小舅一个人去砍,柴不够烧,还要舅妈外婆帮着砍,我们要是能砍柴外婆还不高兴吗?”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也就和弟弟商量,明天清早就跟着小舅上山去砍柴。
第二天清早,小舅起床后,我和弟弟也爬了起来,我和弟弟拿起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的柴刀跟在了小舅的后边,小舅见我们跟着他,他就问我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啊呀。”
“砍柴去。”弟弟接口说。
“你们去砍柴?”小舅露出不信任的眼光。
“对啊。”弟弟坚定的说。
“等会我可没功夫带你们。”小舅一边说,一边叫外婆出来。
外婆从灶门屋子走出来,用怪怪的眼光看着我和弟弟,脸上露出微笑。
外婆###着弟弟的头;“淘气宝这又是要唱那出戏了。”
“不唱戏,是去砍柴。”弟弟还是那么的坚定。
“你能砍柴?”
“能,我要砍好多好多的柴,让你烧都烧不完。”
“淘气宝,小小年纪就学会吹牛了。”
“不吹,只砍,外婆,你就让我去吧!”
外婆想了想,然后对小舅说:“也没什么,你就带他们去吧!叫他们当心点,不要让他们摔着了,注意柴草里面有蛇,人不是天生就什么事都能做的,先跟着你们去玩也好啊。”
就这样的我和弟弟第一次走到了山上去了。
在山上,我没有去砍柴,弟弟也没有。不过他和我不一样,他在那树林里面到处乱钻,有时候,他也站在那些砍柴的人的身边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他们挥动柴刀。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得出来,他看得很###。有时弟弟还要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我不愿意到树林里面去,我就坐在那山顶上,看着那一浪一浪的山峰,弥漫在我的视线里。不一会太阳出来了,在山峰和天边连接成的一条起伏不平的那条线的上面,我首先看见了一道光芒,慢慢的就看见了一点点太阳的火红的边,那火红的边,经过慢慢的上浮,最后一个红色的火球就浮现在了山峰的上面。我觉得那是十分美丽的,炫眼的光芒照射在那起伏不平的山山顶顶上,显得十分的壮观。
后来我跟小舅说到我看见太阳出来了,很美丽。
小舅说那有什么稀奇了,每一个晴天的日出他都看见了,就那么回事。
“可是那好美啊。”
“没什么的,我每天上山只是为了砍柴,砍了柴我才觉得美。”
小舅的回答让我很失望,不过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六
不知不觉,又到了春天。山上开满了鲜花,村前的银杏树上又长出了蝴蝶一样的新叶,还有那高大的四季长青的树枝上泛起了新绿。
那时候村子被叫成生产队,生产队的队长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在这春耕的时候,生产队的队长就成了村子里的大忙人。他每天要领着生产队的人们出工,收工,安排出工人员的任务。他是全村起的最早,睡得最迟的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里面,他总是在田野上转攸,他拿着一把锄头扛在肩上,总是在田野上穿来穿去。生产队的其他人在他安排了生产任务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劳动。他们一部分人插田,一部分人拔秧苗子,他自己就去那些已经插好秧苗的田里去查看,看哪些地方的秧苗没有插好,他就给他们纠正。然后就回到集体劳动的人们中间去,问清那片没有插好的秧苗的地方是谁插的,告诉他们以后要注意。有时候,他也对他们讲一番道理,说生产队的地有限,要保证一寸土地就要收获一寸土地的粮食,被他说了的人没有对他不满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回他一声:“知道了。”
也就是在那个春耕的季节里,我和弟弟趁外婆下地去了,便偷偷的溜出了屋子,我们本来是打算到上屋场去找伏生和红根玩耍。
但是在走出家门不远的地方,我们就看见了路边的小溪的对岸长满了花草,鲜花盛开,有红色的、有白色的、还有紫色的。
在那些鲜花的盛妆下,小溪也增添了无限的画意。鲜花在春风里面摇摆着,好象是小溪的美丽的衣裳在轻风中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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