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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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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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组的桑塔拉将袁野接着,驶到凤凰村境内,石子路两旁的龙柏让工作组人眼睛一亮,那龙柏一般的树距、一般的形状、一般的冬瓜般地粗细,一字长蛇般地逶迤而去,像凤凰展翅欲飞。

  龚力拊窗赞叹:“这树栽的真漂亮,没有哪个乡镇有这样的树。”

  袁野介绍道:“这是凤凰村前任干部功劳,黄大胆欠债换不上,曾动过它点子,想把它卖掉,当时人家来收,每棵树两千块,村里群众不同意,老支书带头拦着,没卖成。”

  县财政局会计王兵听得气愤,骂道:“真是败家子,这么好的树也舍得卖,他也不怕后人指脊梁骨。”

  “什么叫丧心病狂?这大概叫丧心病狂。”龚力也感触道。

  车到凤凰村址门口,他们下了车,村址铁将军把门,看门老头呆在旁边小店,袁野和他认识,让他打开了院大门,看门老头也许听说了黄大胆的事,什么也不问,漠然回到小店。

  袁野他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黄村长办公室的钥匙在龚力的手中,他打开门,办公室里摆布着一桌、一柜、一椅、一沙发,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手一摸,像带上了手套。

  龚力见此情景说:“看这样子,黄村长平时也把不来办公。”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便笺和不知哪年的几份文件;柜子里码放的尽是书,倒也整齐,全是普法和农村经济类的,它们从被安置到这里,故土难舍般的没踏出过柜门一步。

  他们从黄村长办公室空手而出,参观似地进了会议室,墙上的锦旗、铜牌琳琅满目,王成树赞叹:“先进村,名副其实。”

  龚力翘首顾盼,发出嘘声:“乖乖!还有林业部颁发的奖牌。”

  “就这牌子,整个市独此一家,绝无分店。”袁野说。

  王兵说:“这才叫村糊乡,乡糊县,一直糊到国务院。”

  王成树捣了捣龚力说:“不服不行,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从村址出来,袁野喊看门老头锁上门,他们在袁野带领下七弯八拐到了一郢子,袁野指着前方一处房屋,说:“这就是黄大胆的房子。”

  工作组的三人大吃一惊,龚力说:“我们是来查*分子的,不是来送温暖的。”

  黄大胆住宅是三间土墙瓦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于郢子东头,和郢子其他砖墙平顶的房子相比,黄大胆家分明是贫困户。他们进了屋,黄大胆妻子在家,阴沉着黑瘦的脸,像一尊泥塑。家中除了农村家庭常见的几件木制家具,看不到任何新奇处。

  龚力鼓足勇气问:“黄村长可带什么东西回家呢?”

  “就这么大地方,你们也看到了,他能带什么东西回家,家里钱被他花空了,亲戚被他借钱借遍了,他关起来,一点不屈,就是亲戚钱拿什么还啊?”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袁野想说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看看龚力,他们默默地走出去,龚力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说:“这家伙吃掉、喝掉那些钱,家里竟然穷得叮当响。”

  王成树也兀自摇头感叹:“一个小康村,村长竟住在三间土房里,这本身就是个讽刺。”

  袁野开玩笑说:“他是*分子中的无产阶级。”

  “新名词!”王兵用赞同的目光瞅了袁野一眼。

  龚力边走边说:“真没见过这么穷的贪污犯。”

  “怎么?到山花乡长见识了吧。”袁野回过头来对龚力说,“凤凰村的债务除了黄大胆瞎干原因外,一是招待费过大,二是村办企业蚕桑烘干厂亏损造成的。从根子上分析就是这帮人为了迎合上级,盲目追求那些挂在墙上的牌牌,患上狂妄症。那些挂在墙上的牌牌,哪一个不是花钱买来的?应付检查、验收,做表面文章,迎来送往,哪个不需要钱?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囹圄一场。”

  龚力赶上袁野说:“你这番高论像是替黄大胆叫冤。”

  “黄大胆正如他老婆所说:罪有应得。可一个山里村长私欲怎么慢慢膨胀起来的?难道上面没有责任吗?发这些牌牌的领导一点过错没有吗?最起码是失察吧。”袁野在老同学面前毫不遮拦,一吐为快。

  龚力他们上了车,都不吭声,看着窗外,已失去来时的劲头。

  “野鸡!” 王成树在车上兴奋地叫,驾驶员停下车,只见路旁洼地有三只野鸡,时而悠闲地踱着步,时而在草丛里追逐。

  “漂亮羽毛的是公鸡,两只秃尾巴的是母鸡。”袁野手指着鸡说,“土枪少了,野鸡多了。”

  王成树下了车,从地上捡了块土疙瘩,向它们砸去,惊得野鸡扑棱棱地展开翅膀,飞向山林深处。

  袁野继续介绍:“这每个山头只有一只公鸡,其他公鸡过来,双方就要为地盘决战。”

  “它太贪心了吧,这么大山头,它也占不过来。”王成树上车闻听此情,感到惊奇。

  “占不过来也要占,公鸡发情,就站在自家山头叫,引诱周边的母鸡投怀送抱,让其他公鸡混进来,乱叫一通,容易形成三角恋。”袁野说。

  龚力迎头痛斥:“就扯淡,我看你就像山花乡的野公鸡。”

  “我可不那么小气,你过来,我让你。”袁野打趣道。

  车上的人都笑了,笑声让他们从沉闷中走出。

四十七章  好、坏消息
县工作组撤了,山花乡政府从暗流涌动变成了波澜不惊,少数外表强大、内心惶恐的人觉也睡得踏实多了。局外人袁野倒像闲云野鹤,派出所没事,便闲得发慌,寂寞像初夏田野的蒿草一样疯长,傍晚他在乡政府食堂遇见计秀娟和她的男友,他莫名地不自在,心里甚至隐隐作痛。

  乡政府一帮未婚小青年围着他们,边吃饭边说说笑笑,袁野打过饭菜,躲到一边,没敢往热闹处凑,她的那位是南岗镇政府农业办的,和袁野认识,瞥见袁野,站起身走到袁野桌旁,热情地招呼:“袁所,你也在食堂吃晚饭?”

  袁野佯装着才看见他,假惺惺地问:“高华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

  高华林扭头看了计秀娟一眼,俯身低声地说:“计秀娟是我朋友,所长以后多美言啊。”

  “一定,一定。”袁野看他脸上洋溢不住的兴奋,忙点头打哈哈。

  计秀娟向这边睨视,见二人交头接耳,袁野也没个正相,端着饭缸起身,冲着高华林发狠:“你可吃好了,吃好我们走!” 

  高华林背对着她,朝袁野做个鬼脸,仿佛处于水深火热,小声抱怨:“女孩子脾气都大!”

  他转身走了,袁野看着高华林一身崭新的行头,白衬衣,深蓝裤子,棱角分明,像是穿

  的第一水,他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袁野胡乱扒完饭,从所里拿了一本书,向远处小山头走去,小山头距派出所里把路,说是小山头,其实是个土墩,土墩上上下下栽着马尾松,由于松树有些年头,枝繁叶茂,映衬得整个山头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山头的东面是一天然的堰塘,水面广阔,近似一小湖,在今少雨的年头,水面退下三、五尺,但堰塘里的水依然清澈湛蓝,深不可测。

  袁野面朝堰塘,翻着师大教授编的《唐诗研究》,打发着时间;风掠过水面,带着湿润,吹在脸上轻柔柔的,风中夹杂的三、两虫儿扑腾到肌肤,痒酥酥的;袁野喜欢这无人喧哗的氛围,心无旁骛,游离万仞。

  光线渐渐地暗了,袁野立身眺望着西天最后的一抹晚霞和晚霞映染的水面,鸟儿们从远方飞来,箭一般地扎向松林。堰埂旁来了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她唤着水面上嬉戏的鸭群,鸭们正恬然自得游弋,不听她的召唤,小姑娘急得拍掌,它们玩兴正浓,不吃她这一套,袁野看得有趣,决定帮她一把,捡了土疙瘩,向鸭群的身边扔去,“扑腾”,水花溅起,惊得鸭们纷纷向岸边游去,小姑娘看着袁野笑了,嘴里发出“喂喂”声,鸭群一歪一歪地上了岸,小姑娘用一根长竹竿赶着;这时,从堰下土埂路上过来一位穿着水红褂子姑娘,她约摸二十来岁,对小姑娘抱怨:“小二子,天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小姑娘跑到那姑娘面前,说着悄悄话,那姑娘向袁野这边张望,袁野走到埂上,那姑娘笑着说:“谢谢你啊!”

  袁野向小姑娘望着,逗道:“鸭子不听小姑娘话。”

  小姑娘噘着嘴说:“才不呢!”

  那水红褂的姑娘看袁野拿着书,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问:“你是山花中学老师啊?”

  袁野被她问得有些茫然,未置可否地说:“你怎么知道?”

  那姑娘没正面回答他,兀自说着:“我毕业了,马上要当老师了。”

  “看样子还是同行啊!”袁野立马转变自己的身份,欣欣然地担当这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同行,叙校友般地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师大中文系的。”她答道。

  想不到她还是正版大学生,袁野有些自惭形秽,没敢谎称是她的师兄,他问:“你可分配了?”

  “我叔叔正在帮我找单位。”那姑娘对面前的青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便对他看的书产生好奇,问,“你看的什么书?”

  袁野将手中的书递给她,她一看书的名字,便笑着说:“这书是我们学校老师写的,我还听过他的课,他在我们学校蛮有名。”

  袁野接过书,说:“看样子你是专家的弟子,有机会我向你讨教。”

  “大姐!赶快回家吧!我肚子都饿了!”一旁被冷落的小女孩打断了他俩的谈话,嘟着嘴不满地叫。

  “我说你一句,你就要说我。”那姑娘哄了她一句。

  “你家就在旁边吧?”袁野试探地问。

  “就在下面郢子,我要分配在山花中学,和你是同事。”那姑娘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望着袁野,目光里透射着盈盈笑意。

  袁野心中泛起涟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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