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舞若蝶绝色的面庞,女子幽幽地感叹了一声,旱地拔葱似的从竹筏上飞了起来,怀抱着琵琶掠进了亭子,瘦长的手指扫了一个轮指划向舞若蝶的面纱。
舞若蝶毕竟对敌经验不足,没有料到黄衣女子竟然说打就打,然而毕竟一直心有警惕,再加上身怀绝世武功,一个大仰身向后飞退,竟然十分干净地躲过了敌人的攻击。
“咦?”黄衣女子一击不中,手腕一抖,十余根琴弦从她宽大的袖子里闪电一样射了出来,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快速缠上了舞若蝶莲藕一样嫩白的胳膊,与此同时右手握住琴把从腰间横扫向她的腰部。
这一下如果撞上,舞若蝶非受内伤不可,而且还会伤得不轻。然而舞若蝶的一只胳膊已经被琴弦缠住不得动弹了,无论她再怎样躲都是躲不开这一击的,所以她只有硬挨上这一招了——想到这,黄衣女子浅浅地笑了,露出两个美丽的小酒窝。
然而她错了,因为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舞若蝶还有另一只胳膊,她的另一只胳膊还能动弹!
于是,“嘭”地一声,一道金光四射中,那把梨木琵琶四根弦全部断开了,板面上支离破碎地呈现出一道划痕——自己最珍爱的琵琶居然报废了!黄衣女子抱住那把几乎要断为两半的琵琶,吃惊地看向舞若蝶手里的那把反射着金色光芒的黄金匕首,几乎要声嘶力竭地叫出来。
“若师父。”你还在保佑着蝶儿么?舞若蝶抚摩着匕首上的花纹,心里突然一阵难受,一股血腥味从喉头泛起却又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看来刚刚的惑音术还是伤到了自己——这个黄衣女子,好厉害!
“帝仙子……好一个帝仙子!”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黄衣女子轻咳着飞回到竹筏上,然而当她落地时却微微一个踉跄差点跌到水里去,精巧的鞋上被水浸湿了一大片,狼狈极了。惑音术,一旦被破,施用者本人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我不明白,什么时候玉露琵琶乡也学起幽冥洞干这种杀人的勾当了。”舞若蝶略一运功调理了一下,突然淡淡地开口问道。众所周知,五大秘教中幽冥洞有“暗杀之教”的别号,而玉露琵琶乡一向只做商人生意,不涉足这种血腥之事。
黄衣女子苦笑着不住轻咳:“他们……并没有让我做暗杀这种事,只是请我出手而已。”说着,她盈盈行了一个礼撑着长篙向树阴处划去,“今日得罪了,帝仙子不愧是帝仙子,黄衫输得心服口服。”
原来她叫黄衫。舞若蝶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整了整云鬓继续坐回了石桌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是花钱请黄衫出手么?看来太后这次只是想探探自己的虚实。这样想着,她心下已有计较。
又等了一会,那位太后娘娘终于“姗姗来迟”。
太后(3)
“好标致的一个美人,难怪玄英在哀家面前夸不绝口。”舞若蝶循声望去,一个身着锈金丝团凤暗棕色绸服的老妇人婷婷向她走来,即便年已五十皮肤依旧富有光泽,雪白而细腻,浓密乌黑的秀发宛若云霞,样式繁复的金凤钗、金步摇摇曳生辉,雍容华贵的气质、以及同当今皇帝一样的深邃目光,让舞若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儿臣拜见母后。”表面上不动声色,舞若蝶淡淡地垂下头行了礼,她居然管杀害自己祖母以及所有亲人的凶手叫母后、叫皇兄,天知道为了流香阁她有多么无奈,要是没有这些牵挂她早就头也不回地将这皇宫里的每个人都鄙视一遍,然后施展轻功直接甩袖而去,理也懒得理这些人——除了那位柳美人。
“蝶儿无须多礼,”太后扶起她,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在舞若蝶的脸上转了又转,“玄英说的不错,你这种美人果然国色天香,听说前些日子你还对出了他出的谜联?”
玄英?舞若蝶愣了下便马上想起来,听说皇帝的小字就是“玄”、“英”二字,他居然在太后面前夸赞自己么?他不但不想杀自己,看样子似乎还在有意无意地帮自己?想到这,她有点糊涂了,敷衍着说道:“那只是在雪妃姐姐的茶会上大家胡乱猜谜作对而已,儿臣也是碰巧灵光一现想到的。”
“好一个碰巧呢,满朝文武可怎么就没一个像你这样碰巧的呢?”太后慈祥地笑着,然而舞若蝶却在她眼睛里看不出一丝笑意!“蝶儿呀,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看来一直守在幽州那种偏僻的地方,不塌出流香阁半步,确实是委屈你了。”
太后说着,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摩着舞若蝶的柔荑,动作轻柔极了,但是说出的话却让后者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儿臣素来惫懒,还是喜欢幽州那种清净之地。”舞若蝶小心翼翼地应付着。看来太后一直对太平余孽不放心,总以为她会不甘蛰伏于幽州,妄想灭李唐恢复武周天下。
天知道她确实没有那个意思呀!紫贝一直寄希望于她,想让她振兴流香阁、杀皇帝为太平公主报仇、恢复武氏天下,可她一直以自己还太小为由一推再推。她可不想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权利、江山的椅子束缚住。
龙椅、凤椅这两把椅子有什么好?坐在上面高处不胜寒,哪有自己同小林哥哥——啊不,是梦纷飞——游逛洛阳时逍遥自在?似乎身在江湖,即使是打架也是痛快极了。想到这,舞若蝶又想起了在楼上楼时乌贼把云彤郡主一脚踹下楼梯的情形,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哦?”看着舞若蝶微笑的宁和面容,太后眼里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神情,“真是像啊!”
“母后,您说什么?”舞若蝶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太后,像?她像谁?
“听说你的弟弟叫做舞叶郁是吧?怎么没和你一起入宫?”太后不加解释,仿佛她从没说过那句话。
郁儿?果然她也并不想放过郁儿,舞若蝶心里一紧,还好她事先把郁儿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还让红珊和乌贼共同保护他:“郁儿他实在是太顽劣,不懂半分礼仪,儿臣怕带他入宫惊扰到皇上与母后,所以就让婢子们哄着他到处游逛,并没有进宫。”
“无防,男孩子么,顽劣些是应该的。明日你把他带进宫吧,哀家想见见他。”太后一挥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那个叫舞叶郁的十二岁孩童应该是武家的独苗了,其余的应该都在当初围剿太平公主时全部杀光了,如果这个男孩没了,那武氏就彻底灭亡了,李唐最大的隐患就消失了。
“……是。”舞若蝶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先答应下来:看来明天自己和郁儿必须好好演一出戏才行。
不速之客(1)
从御花园出来,舞若蝶心事重重,一路上的好景致也顾不上欣赏。如果让郁儿装疯卖傻似乎太假了,难以瞒过太后那双刁眼,看来只好让他换一种演法了。
路过睫眉才人的画眉院时,正巧几个太监抬着一个麻袋从小门走了出来,那麻袋似乎很沉,里面物体的形状竟然很像是一个人!舞若蝶心里一惊,急忙闪到一边跟了上去。
“唉,又死一个,说什么一不小心跌倒头撞在了台阶上,哪有那么巧!这个睫眉主子看起来娇弱可怜的,心怎么也这么黑!”一个矮个太监小声嘟囔着。
“这个主子估计是在雪妃娘娘那受了什么气,又把气撒到了宫女身上了,咱以前收的那三个小宫女不都是这样么?”又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
“唉,这事见多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谁让这个睫眉主子为讨皇上怜爱,总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呢?被别的嫔妃欺负了也不回嘴,眼圈一红、哭哭啼啼,保证皇上就心疼了。”这个太监似乎年岁比较大,见的事也多些,早就见怪不怪了。
“嘘,你们三个不想活了?这话咱憋肚子里就行了,一不小心说出来改天躺在麻袋里的可就是咱们了!”这人说完,四个人急忙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下,才又匆匆走去。
舞若蝶隐身在假山之后,等四人走去才从后面探出头来,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睫眉才人大大的眼俏目含情,但却总是充满了委屈,配上那副尖尖的下巴、永远似蹙的眉头,当真是娇弱可怜的楚楚模样,然而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女子居然会把在其他嫔妃那里受的气撒到无辜宫女身上,凌虐她们至死呢?
后宫,果然是一个足以把人逼疯的地方,舞若蝶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我还以为你小子面带桃花是因为帝公主的缘故,奇怪了,以你那追个人犯都推三阻四的个性,怎么就看上紫贝那种看起来整天忧心天下的人?”一个狂放的声音从路边的降雪亭传来,据说这个亭子是皇帝专为雪妃夏季赏花建造的。紫贝两个字吸引了舞若蝶的注意力。
“推三阻四?你看我有梦纷飞这小子闲么?我可是整天被白老大支使得忙的要死!他倒好,带着什么欧阳蝶若一个绝色大美女到处闲逛!”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摸着鼻子苦笑着,而他右手所指的正是林夕——传说中懒得出奇的太子太傅梦纷飞。
另外两个人自然就是帝都飞龙李云龙、大唐神捕君愁我了。
“……”出人意料地,梦纷飞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打了个哈欠单手支头继续昏昏欲睡。两个人交换了下目光,无奈地撇撇嘴:似乎这次出门回到长安城后,这个小子比以前还懒了,连斗嘴的话也懒得说了,不会是脑子睡进水了吧。
舞若蝶忍住笑正要从一边走过去,君愁我大唐第一神捕的职业习惯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帝长公主?”说着起身拱了拱手,而一边的李云龙也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只有那位总也睡不醒的梦大人合着双眼,似乎已经进入梦乡了。
“李将军、君大人。”舞若蝶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她故意把声音弄得和往常不大一样,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依旧连眼皮也不愿意抬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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