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月,小花便觉沿途风光渐渐改变,原来阡陌纵横的良田已被一望无际的草原所取代,那百姓装束也与中原汉人迥异,一个个脸庞黝黑,身形壮硕。
这天傍晚,小花见奔了一天,前方仍不见有村舍,心中不免暗暗焦急,如果再寻不到人家,今晚又要在郊野中露宿了。忽听前方牛铃声响,竟似有一队商队远远而来。
近的前了,却不是商队,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童独自赶着数十匹牦牛,正在回家的路上,见了小花二人,却似吓了一跳,傻呆呆骑在牛背上,任小花如何问,那小童并不回答,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终南仙翁曾来过昆仑山,对当地的土话倒是听的懂几分,细细辨识,原来那小童翻来覆去念叨的是:“阿尔金山上的神女啊,出现在我的面前。”
终南仙翁听得明白,不由哈哈大笑,回过头,学着那牧童的腔调说道:“我们从东方来,不知道你的家是否在附近,能否让我们休息一晚?”
那牧童这次却是听懂了,明白眼前那个姿容绝美的少女并非是阿尔金山上的神女,不过游牧民族生性好客,听说要去他家借宿,立刻点点头,用手指向远方山坳处指了指。
暮光中,果见前方不远处有几顶白色的毡布帐篷,被长长的草堆遮挡着,微露出几个白色的小点。
小花师徒二人大喜,跟着牧童回到家中,只见一个阿妈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不过四五岁,正在阿妈身旁蹦跳嬉闹,小的伏在阿妈背后,似乎还不会走路,只是男主人却不在家里。
那阿妈听牧童说了经过,羞涩一笑,客客气气的将小花二人领进了帐篷里,须臾便拿来几个馍馍、一大碟羊肉和两碗热气腾腾的牛奶。小花又累又饿,谢过阿妈,囫囵吞下肚去,伸了个懒腰,裹着毛毯,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正睡得香,隐隐约约听得帐篷外脚步纷乱,似有人大声嚎啕,连忙挣扎着坐起,见终南仙翁也早醒了,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正狐疑间,毡布被人猛地掀开,只见五六个大汉抬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肚子上一道深深的伤口,连肠子都半露在外面,阿妈和几个孩子凄凄惨惨在身旁哀嚎。
小花见状,便知是此家的男主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却见终南仙翁从床榻上一跃而起,走到男子身边,查看了一下伤口,用当地土话问道:“这人可是被狼群所伤?”
众人见问,忙七嘴八舌嚷了起来,终南仙翁听了半天,才明白事情的大概:原来这片草原上最近新迁来一个狼群,为首的是一匹银鬤的老狼王,狡诈无比,牧民们想了不知道多少法子,都没有办法将狼群赶出草原,反而被狼群咬死了几十只牦牛。今天全村的猎人们聚集在一处,偷偷潜到狼群的窝中,一把火将小狼崽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却被那老狼引着十几匹大狼冲了出去,还把全村最英勇的猎手咬死了两个。这家的男主人虽然被村民救了回来,但眼看着也要不行了。
小花听了,也觉凄凉,忽又听得一个大汉说道:“阿尔金山上新来了两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据说他们的医术能让死人都活过来,我们连夜上山,只怕拉达还能活下来。”
此言一出,别人尚可,那终南仙翁却是跳了起来,忙问道:“你说的那两个医术高明的人物,可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吗?”
说话的大汉点了点头,“可不是他们。他们来到阿尔金山上不到一年,已经救活了好些个人,草原上的人都把他们看成是神女派到人间救苦救难的尊者了。”
终南仙翁听了,哈哈大笑:“师兄,看来我也不用搜遍昆仑山去寻你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到全不费工夫。”
周围的人见终南仙翁大笑,个个面有怒色,正要说话,只见终南仙翁出手如飞,居然是点了拉达全身的数个大穴,方说道:“既然我大师兄在这里,这人怕还有救,我们连夜动身吧。”
众人听了,彼此对望一眼,听说拉达有救,也是欢喜,忙忙将拉达抬上了牛车,终南仙翁早就拉着小花上了马背,一行人披星载月,连夜向阿尔金山奔去。
阿尔金山本是昆仑山东部的一座山峰,离牧民居住的村落不过十数里,牧民年年逐水草而居,路线熟的很了,黎明时分,便已来到了阿尔金山的山脚之下。
只见晨曦之下,阿尔金山如一个头戴雪白花冠的少女俏生生矗立于莽原之上。小花正要感叹,众人却停了下来,围着终南仙翁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原来山路陡峭,牛车已不能上了,拉达颠簸了一夜,伤势更加严重,为今之计,只有先派人上山把医者请下来。终南仙翁听了,点点头,牵着小花的手,几个箭步便跃上了半山,众人见了,又惊又喜,见他们两个分明也像有些法术的,拉达这次肯定有救了。
二三个时辰之后,终南仙翁带着小花终于到了金山之顶,只见皑皑白雪下果然有一个用各种毛皮遮覆的帐篷,走近了,便看见帐篷外生着一处篝火,轻烟寥寥,一个穿着皮袄的年轻人正在火堆旁边忙碌。
终南仙翁大步上前,口中大喊:“大师兄,大师兄,我找的你好苦。”
那年轻人抬起头来,见了终南仙翁,嘴角分明苦笑了一下,突然看到终南仙翁身旁那个绝色的少女,却像被电击一般,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小花走的近了,见那年轻人俊美非常,一弯灵动的凤眼,鼻翼坚挺,飞眉入鬓,嘴角含情,顿觉好生眼熟,一时间却不知是在那里见过,也呆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只听那年轻人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小花,是你吗?”
小花一惊,募地想了起来,早已飞身扑了上去:“隆哥哥,原来是你!”
两人抱在一起,小花兴奋的是手舞足蹈,耶律隆嘴角含笑,眼眶却是红了又红。两人分别多年,早就从两个青涩孩童长成为少年,只是久居深山,性情自由,这样紧紧拥着也不觉有何不妥。
半响,小花才在耶律隆怀中抬起头来,咯咯笑道:“隆哥哥,我以前到你胸前,没想到七八年过去了,我还是只到你胸前了。”
耶律隆脸上一红:“你比原来倒是长高了许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一样那么爱哭鼻子。”
小花咯咯轻笑:“我早就不哭啦,只是隆哥哥还是一样,动不动就脸红。”
耶律隆听了,也不说话,忽觉怀中的人儿纤腰一束,细细软软,身上一股若有如无的女儿香,竟与当年大不一样,不免尴尬起来,待要挣脱,却哪里舍得。
终南仙翁看见他二人相识,也是奇怪,脚下却不停步,一掀帐篷,便走了进去。片刻功夫,又匆匆走了出来,对着耶律隆大叫:“小子,你师父哪里去了?”
耶律隆听了,方才将一双眼睛从小花脸庞移了开去,皱眉说道:“师叔,你又来找我师父做什么,我们师徒两个为了躲你,只把大江南北都走遍了,没想到师叔你居然还不死心。”
终南仙翁听了,哈哈一笑:“小子,我这次定然会赢了你师父。”又指着小花道:“这是我收的徒弟,怎样,不比你差吧。”
耶律隆笑而不答,小花却想起了什么,忙摇着耶律隆的臂膀说道:“隆哥哥,大师伯去了哪里?山脚下有一个猎户被狼伤了,正等着大师伯去救人了。”
耶律隆听了,略一沉思,说道:“我师父去山中采药去了,一时半会恐怕也赶不回来,还是我去走一趟吧。”说完便走入帐篷,取了一个马包背在肩头。
只见那终南仙翁慢悠悠在火堆边坐了下去,对小花说道:“小花,你和他去吧,我要在这里等大师兄回来,他不回来,我可就不走了。”
耶律隆深深叹了一口气,心知无法,拉了小花的手,转身就走。
小花跟在耶律隆的身后,见他并不从自己刚才上来的路径下山,而是带着自己跃到山巅一处高台之上。耶律隆待小花站稳了,便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小花只觉身子一飘,脚下已凌空而起,往山间直坠而去,待下到几十丈,又见耶律隆双足在山石旁轻轻一点,几个转身之后,居然已稳稳落在了山脚。
小花不等站稳,便圆睁着双眼大叫起来:“隆哥哥,你,你好俊的功夫,我师父可没教我这招。”
耶律隆笑笑,刚想伸手去抚小花鬓角被吹乱的头发,又自觉不好意思,手抬在半空中,又偷偷放下,讪讪道:“师叔的武功吗,可真不怎么样。”
小花嘟了嘟嘴,“隆哥哥,你教我好不好?”
耶律隆点点头:“只要你愿意学,我什么都肯教你。”
小花听了,心中欢喜,忙牵着耶律隆的手,往牛车旁走去。
那些猎户见了耶律隆,脸上均有喜色,赶忙毕恭毕敬的将耶律隆带到牛车旁,耶律隆看了看拉达的伤势,便打开随身携带的马包,自顾自忙碌起来。小花在一旁瞧他手法娴熟,技艺高超,心里好生羡慕,恨不得自己也有这身本事才好。
过了半个时辰,才见耶律隆站起身,说了一声“好了。”又对众猎户说道:“我已经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了,你们先把他送回家中,好好静养,一个月内我自会去帮他重新料理伤口,切记叮嘱家人,伤口不能碰水。
众人连声称谢,忙赶起牛车回村去了。
耶律隆回身,见小花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只觉一颗心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要飞往何处,赶紧咳嗽了一声,望着小花轻轻说道:“小花,我们回去吧。”
只见小花点点头,又摇摇头,半响才闷闷不乐的说道:“隆哥哥,我的衣裳脏了,想去买几件衣裳了。”原来小花见耶律隆瞧着自己,忽然想到自己赶了多日的路,身上又脏又破,想必难看的很,心中一闷,便觉得堵得慌,也说不出是什么缘由。
耶律隆听了,看小花全身上下风尘仆仆,心中居然也似不忍,忙说道:“离这里不远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