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有两年了吧。”
“放屁!是两年零六个月另二十九天半!”杜天龙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你简直把老朋友都忘光了!”
“谁能忘得了你呢?”
李玉杰喝了口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红晕,“最近,你不再做你的大侠了吗?”
杜天龙的脸马上苦了起来,捧起酒坛,猛灌了几口酒,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李玉杰相当惊讶,“杜大侠,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从不垂头丧气的啊!”
“栽了!栽了!”杜天龙的脸苦得似要滴出水来,“这回大侠没做成,反倒惹出一身臊。”
“有这回事?”李玉杰更为惊愕。
他放下手中的酒坛,笑道:“杜大侠,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哭丧着脸?说出来听听。”
杜天龙不停喝酒,不住叹气,半晌,方将手中酒坛重重往桌上一放,哀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当下添油加醋,将几天前林寡妇被杀一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屋里安静下来。
李玉杰斜靠在太师椅上,瞧着杜天龙叹一口气,灌一口酒的模样,想着他刚才精神十足、滔滔不绝的情形,心里不觉莞尔。
“杜大侠,据你说,真的没人能进入那间屋里?”
“是的,是的。”杜天龙已有三分醉意,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第二天夜里,我曾专门上屋顶查看过,瓦缝间丝毫没有移动过的迹象,而且窗户和大门间都接合得很严密,连一条细缝都没有,外面根本无法将门窗撬开。”
“那……四下的墙壁呢?有没有小洞或都细缝?会不会是有人用细长的工具,伸进去拨开门栓?比如说,铁勾子?”
“不可能!不可能!”杜天龙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四面的墙壁一条缝也没有,别说铁勾子,连根针也穿不进去。”
“屋顶呢?会不会有人揭开瓦片,伸根长杆进去,勾开门栓呢?”李玉杰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
“屋顶也不行。瓦片一块也没揭开过,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吧?”
李玉杰不语。这种事情,杜天龙确实比他在行。
杜天龙好奇心极重,向来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物最感兴趣。在这方面,也曾苦心研究过,若他说没人能进入林寡妇的那间小店铺,恐怕就真的没人能进去。
“这就怪了!”李玉杰的神情凝重起来,“你是说,林寡妇自己将头割下来,然后又把自己肢解了?”
杜天龙苦笑摊摊手,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模样。
“那王家三鼠呢?那晚你从他们三人手中救出了林寡妇,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你看,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故意杀了林寡妇,想报复于你?”
“此事绝不可能!王家三鼠肯定不是凶手!他们只不过是三个小混混,根本没胆子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更何况,那晚我一人给了他们一拳,将他们打得爬不起来,走路都成问题,哪还能去干此事?”
说到这里,杜天龙苦兮兮地道:“老杰,你不相信我的刀法,总该相信我的拳头吧?”
第一章:血宴(5)
李玉杰沉吟不语。
事实上,他确实不怎么相信杜天龙的刀法。
杜天龙的“天龙七式”全是东学一招,西学一招,七拼八凑硬凑成的,但对杜天龙的拳头,李玉杰倒是深具信心。
杜天龙的拳法,其实也并不怎么高明,来来去去的只有那么一、两招,可拳力委实惊人,力道拿捏得也非常准。
李玉杰与杜天龙从小玩到大,对他的底细自是非常了解。
老实说,杜天龙的拳法,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对付高手丝毫无用,但若用来对付王家三鼠那种小混混,却是绰绰有余。
杜天龙问道:“老杰,你的‘王者十二式’练成了没有?”
“嗯。”李玉杰似乎毫不在意,淡淡的应了一声。
“练成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呢?”杜天龙的声音一下兴奋起来。“三个月前我才来过,那时还听说你未练成呀?”
“是你上回刚走不久的事。”李玉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离最高境界,仍有一段距离。”
“差一点就差一点嘛,有什么大不了呢。”杜天龙很不以为然,“你们剑庄的‘王者十二式’号称天下第一绝学,即使差一点儿,还不是照样难逢敌手!”
李玉杰不语,轻轻呷了口酒。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杜天龙眼珠一转,笑道:“两年多时间,只练那么一招,仍未练成?”
“我骗你做甚?”
李玉杰笑道:“天人同心是王者十二式的最后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是前面十一招的总汇。极为难练,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两年时间,能练至这种成就,已是不错了。”
他叹道:“你忘了,我二哥李玉豪,就是因为强练这招,不小心走火入魔,至今仍然卧床不起。”
杜天龙当即黯然不语。
李玉豪是李玉杰大伯——现任“剑庄”庄主李家展的二儿子,练功不慎,误入岐途,已瘫痪两年。
他沉默半天,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说来,如今你的武功已和龙哥差不多了?”
他口中的龙哥,就是王者剑庄的少庄主,李玉杰的堂哥李玉龙。
李家展共生有两子一女。长子李玉龙,次子李玉豪,女儿李玉凤则是李玉杰几位堂兄妹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江湖上传言,李家展的武功已经超过他父亲李老庄主李宏威,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
但更多人则认为,李玉龙的武功实际上比他父亲李家展与爷爷李宏威更为厉害,他才是目前武林中的第一用剑高手。
李玉杰却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苦笑着摇头。
杜天龙正微感失望。
忽听李玉杰道:“大哥的剑法重势,我的剑法重意,两者截然不同。你说,如何比较?”
杜天龙大讶:“同是一招剑法,如何练得完全不同?”
但这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只注重李玉杰与李玉龙二人谁强谁弱。
他认为,两人既然是练的同一套剑法,岂有不分个高下之理?
故李玉杰还未回答,他又急急追问了一句:“你们二人究竟是谁厉害些?”
李玉杰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道:“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如今的成就究竟如何。想来,还是大哥厉害得多罢!”
杜天龙微愣了一下,但随即笑道:“你太谦虚了吧?这么说来,你们两人应该差不多罗?”
他兴奋地搓着手,喜道:“这下好了,你也成为高手了。现在,你总可以下山了吧?”
李玉杰呷了口酒,默不作声。
杜天龙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何必还放在心上呢?”
李玉杰不语,眼里徐徐浮上一抹痛苦。
杜天龙叹了口气,道:“你在此地呆了两年多,也该出去看看了。”
李玉杰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行至窗口,负手眺望。
时已近秋。
阳光暖洋洋的,从窗外投入,照在他硕长的身躯上,竟显得有些苍凉。
他忽道:“小杜,最近外面情况如何?”
“还不是老样子!”
杜天龙猛的灌了口酒,重重放下酒坛,苦笑道:“有你们王者剑庄在,武林中那些屑小有谁敢妄动?”
李玉杰轻轻摇头,转过身来。
“项总镖头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好!”
杜天龙立时高兴起来。道:“他时常念叨着你呢,说这么久了,你为何不去镖局看望他。”
他眨了眨眼,笑道:“三天后就是他的七十大寿,你总该去看看他了吧!”
李玉杰避而不答,问道:“你猜猜看,我爷爷会派谁去祝寿呢?”
“我这次来只负责送请柬,可不管你们谁去。不过,你爷爷与总镖头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他即使不亲自去,派去之人的身份也不会低吧?”
杜天龙喝了口酒,接着道:“依我看,你大伯是一定要去的,你四伯么,那可就说不准。至于其他人吗?你堂兄堂弟那么多,我可猜不出来了。”
其实李玉杰的堂兄堂弟并不多,除了两位堂兄李玉龙与李玉豪外,就只有李俞坤和李俞林这两个堂弟,以及最小的堂妹李玉凤。
李俞坤和李俞林是两兄弟,是李玉杰四伯李家吉的儿子,年纪比李玉杰小不了多少,武功亦不错。
李玉杰暗自沉吟。
他爷爷已有多年足不出庄,因此去飞虎镖局的可能性不大,这样看来,肯定是他大伯李家展代表“剑庄”前去祝寿,而他四伯李家吉恐怕就得留守庄内。至于他几个堂兄堂弟中,有谁会去,他也猜不出来。
杜天龙见他神情,已猜中他心思,笑道:“你是不是想偷偷和我溜下山去?”
李玉杰摸摸鼻子,不置可否。
杜天龙怂恿道:“你难道对林寡妇被杀一事不感到好奇吗?”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玉杰沉思片刻,问道:“小杜,此事你告诉其它人没有?”
“我即使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杜天龙苦笑不已,“万一,此事被李玉凤那小丫头知道了,我岂不惨了?”
“有什么好惨的?”看着他的苦瓜脸,李玉杰实在忍不住想笑。
“你说呢?”
杜天龙苦兮兮的,满脸无奈表情,“那小丫头的好奇心比我还大,又喜欢自做聪明,她若知道这事,那还不要缠着我带她去抓凶手?”
他双手一摊,惨兮兮道:“凶手连影子都未看见,到哪里去抓?那时,我岂不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何况,万一她想找线索,逼着我去拆林寡妇的小店,那又该如何是好?”
想着李玉凤的娇蛮无理,李玉杰亦觉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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