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衡连忙接过并作揖道谢。伯温叟伸手扶住，阴沉沉地说：“别客套，我们名为师徒，实为兄弟。华山派将临大敌，以后要用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麻绳，上边打了几个结道：”我已接到麻绳令，你可立即下山请宛若的爷爷、母亲，还有妙文章多带得力属下前来华山助我一臂之力。
李天衡定睛看了看麻绳，看不出有何异状，问道：“这麻绳令是何物？从前怎从来未听人提起？”
伯温叟皱起眉头，额上呈现几条重叠的皱纹，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是凹地海桃都岛大头鬼兄弟的信物。十个结代表十个字，也就是十个人的名字。如果打的是活结，表示事情尚可通融，如果打的是死结，那就表示不死不散。三十年前大头鬼兄弟败在我师父和鬼樵子手下，今日见江湖动荡，就又出来生事了。他们兄弟也不知有几个，可是个个都得过异人传授，武功深不可测。由于他们是海外异人，深居简出，做的是秘密买卖，邀的是高手比武，所以当今武林显山露水的那些花瓶饭桶怎识得他们？你投在华山门下，炼成心刀，总算脱离了武林的花架子，我要带你进入一个崭新的圈子，你以后就会知道，要在这个圈子里获得一席之地是多么不易。要付出多少鲜血和汗水。可惜我师父鹤踪杳然，游历四海，如果他在，此仗定能取胜。他爱才若渴，要是对你稍加指点，你就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李天衡俯身一揖道：“承蒙师父教诲，我这就下山去邀人前来助拳。”说过昂首阔步，径自朝山下走去。
山，空寂寂；树，空寂寂。
冬夜，像剑锋一般冰寒，透露出阵阵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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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大头鬼
宛若坐在炕上，独自临窗，只见起伏的山峦白雪皑皑，逶迤茫茫。她手里拿着一方白布，上面有几点鲜红的血迹，好像几瓣桃花，飘落在白雪之上。这是那天救美，伯温叟在山洞里拾起的，如今亲手交还给她。其实那是她趁伯温叟意乱神迷之际，划破自己的手指头所致。如今睹物遐思，竟然忘却仇恨想岔开去。想得香腮晕红，明眸流波，嘴角露出一丝笑靥。忽然，她脸色一红，娇柔地举起白布遮住了自己的脸。
“笃笃笃。”传来了几声啄门声。
宛若急忙将白布塞进怀里，穿上绣鞋前去开门。
“姐姐你看谁来了。”花女一进门来就攀住她的肩头兴奋地雀跃，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宛若翘首往门外望去，只见老疯子和菊姨立在门外。她连忙迎上前去，娇柔地叫道：“爷爷，娘。”
她将两人请进屋里坐下。这时花女从火炉上提起刚开的水壶，向鸡首壶里冲泡茶叶，只闻到茶香四溢。茶泡好后，她恭谨地将茶端上来。
“趁热喝吧，这是华山的猴公茶呢。这只酱紫色的茶杯是有名的兔毫盏。泡茶的水来自华山山坳中的蟹眼清泉，顶有味儿的。”宛若边说边将茶推到二老面前。
老疯子得意地向菊姨挤眉弄眼，端起茶呷了一口道：“果然名不虚传，是好茶。若儿，爷爷没骗你吧？到华山来成就良缘你还没谢过爷爷呢。”
宛若此时在心里将他骂透，可是脸上装作不动声色要套套他的话。她娇嗔地推着老疯子道：“爷爷，爷爷，你真坏，一来就开我的玩笑啊？”
“我怎敢开你的玩笑？我只想问那伯温叟待你如何？”老疯子关切地问。
宛若肚子里早将话想好了。就倒开话匣子将伯温叟留她种花，立雪庭前，山涧救美，一一述说。老疯子听了哈哈大笑，又诡谲地向菊姨挤了一眼笑道：“这个伯温叟点子倒挺多的嘛。好，好，他就这样使你感动了对不对？”
宛若又推了推老疯子的肩膀娇嗔地叫道：“爷爷。”
老疯子说：“只是你提及的坏人飞天蝙蝠、申济源和病书生此次也被伯温叟请来助拳了。”
“这怎么可能？”宛若惊讶地问。
“怎么不可能？江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我看伯温叟此人文才武略确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他们也为伯温叟所感动而前来效力。依我看感动他们比感动你还要容易些。”老疯子笑着回答。
“伯温叟接到了麻绳令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爷爷，这大头鬼好厉害么？”宛若假装皱起眉头问。只见老疯子瞟了一眼花女，宛若玲珑剔透，知道他碍着花女不便说，便寻了一个借口将花女支开了去。然后又问：“爷爷，大头鬼果真有那么厉害？”
“厉害。”老疯子回答。
“那武林中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他的名字？”宛若问。
老疯子说：“上等的剑术没人知道它。次一等的剑术人们只听说过它的大略将信将疑。再次一等的剑术人们容易接触，因此备受称赞。侠客也如此。”
“那么这次华山派邀来助拳的有些什么角色？”宛若问。
老疯子笑咧咧地掰着指头数说：“有五位掌门，七位帮主，二十位总镖头，还有你认识的申济源、病书生和飞天蝙蝠。还有李天衡，还有上官韵华的父亲上官鲁兵等等。来的人太多也没用，又不是打群架。”
“你数的那么快，我连听都听不清楚哪能记得住？我只要知道有些什么顶尖的角色？”宛若问。
老疯子说：“若论顶尖的高手，有上官鲁兵、伯温叟，还有伯温叟的师兄阿傻，还有我，你爷爷也算一个。”
“这么多高手，大头鬼这次该死了。”宛若试探地问。
“你就这么恨大头鬼啊？”老疯子问。
“那当然，大头鬼是个大坏蛋。”宛若答。
“那你就错了。他是一个大好人。”老疯子说：“只不过他又是一个大恶人。惹得江湖上人人怕他。”
“他是一个大好人，又是一个大恶人？”宛若惊奇地问。
“是啊。”老疯子答道：“若从宗族谱系查去，大头鬼是你表姨的儿子的小舅子的父亲的叔公。”
“隔得那么远谁还记得他啊？”宛若嘟起小嘴。
“这就是做人的悲哀了。同一个父亲的两个儿子，一起读书，一起耕田，亲密无间。到了他们的儿子辈还能分屋而住，敦序长幼。再到了他们的儿子辈，还可能在街上打招呼。再到了他们的儿子辈，就可能陌同路人，也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还会争吵打架。但是他们毕竟是亲戚，有了这么一丝细细的红线牵着他们，那就是血缘。所以大头鬼是个好人，只不过他为人凶恶而已。因此他只是人坏，而绝对不是坏人。”
“那，伯温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宛若试探一下。
“对你好就是好人，对你坏就是坏人。女人也不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人生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不懂得摆平男人就不是个好女人。”老疯子若有所思地说。
“你对付得了大头鬼吧？”宛若又将话题岔开。
“还凑合。有你爷爷在你身边谁也别想碰你一根汗毛。再说大头鬼和你有亲，虽然他恨极了我，却也不会对你下毒手，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老疯子答。
“娘，大头鬼真的和咱有亲？”宛若惊奇地问。因为疯子喜欢打诳。
菊姨点了点头。
“就为了这点伯温叟才与我结亲的吧？”宛若眼中泪花闪烁。但是她一直往伯温叟身上想，却从来没有从老疯子身上去想。水怪总是藏在海的深层，让人连想都很难想到他们。
“当然是为了爱你。咱们宛若漂亮出众，多才多艺，驰名江湖，又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谁见了不爱啊？再说了，我们这不是前来助拳了么？自家人还是自家人。”菊姨见她伤心，就赶快安慰她。
“可是大头鬼不也是自家人么？”宛若问。
“好了好了。”老疯子说：“如果伯温叟将大头鬼杀了，就证明他厉害。如果大头鬼将伯温叟杀了，你不也可嫁别人么？这地瓜藏得久就越甜，还怕没人要么？”老疯子一眼就看出宛若还是个处子，暗暗佩服她连伯温叟都能摆平。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女中豪杰。也许他要宛若来华山本来就是一次功课，可是这种功课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不过练武仇杀不也有失手丧命的么？他为什么不等伯温叟与大头鬼比武之后，试出伯温叟的实力方才决定是否要结这一门亲事，而要急急忙忙将宛若嫁到华山呢？疯子就是疯子。
“哎，好好的讲那些不吉利的话作甚？”菊姨连忙打圆场。
“这就是江湖，江湖人和江湖事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老疯子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回答。他伸手电一般点了宛若的几个大穴，宛若就恢复了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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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伯温叟之死
大头鬼髯发俱张，浑身浴血，威风凛凛地站在桃都岛十人队伍中的前列。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玄铁大斧，大斧重八十二斤。
在他面前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雪原。好似少女在白绸布上绣了几朵红花。
天气很冷，伤口很快凝结。大头鬼呼了一口气，好像冬天的晨雾。他炸雷一般喝道：“还有谁敢来送死！”他的叫阵也是一种武功，在他珍藏的秘籍中，有一页纸专门用来记载此法，并美其名曰：“恫杀”。伯温叟一边的郑氏双雄听了，受不了这摧心裂肺的恫吓，口吐白沫倒在地下。还有不少人心中一凛，脸色变得苍白。
飞天蝙蝠死了。
病书生死了。
申济源也死了。
还有死了一大堆人。
刚才还鲜蹦活跳的受人敬畏的武林高手，转眼间变成了需要人家来搬走的垃圾。没有人为他们哭泣，没有人为他们流泪，更没有人想为他们报仇。因为大头鬼的斧法出人意料地诡奇绚丽，而又朴实无华，它奇诡得像眨着眼睛的星星那样遥远，它的实用又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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