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翼笑道：“他这一睡，恐怕再也醒不来了。哈哈哈。”他转头指着申提诺道：“你这小子总算还有点儿良心，严大爷今日姑且放你一马。”他用手掰开无恨生紧握的手，拿出他手里的锦盒并恭敬地献到吴使龙手中，吴使龙立即将它收入怀中。
这时菊姨正悄悄地溜进房间，一转身见到无恨生面部血肉模糊的尸体，又听到一声：“菊姨！”，登时瘫坐在地下。
“菊姨”当然是玉弓叫的，在座的只有他认得她。
“原来是你。”菊姨也认出来了，她哭丧着嗓门叫道：“快帮我去救我爹吧。”
“什么事？”玉弓关切地问。
菊姨就将她们三人到庄里受到暗算以及庄内遍布寻宝之人还有烧瓦党在行动之事约略讲了一遍，只是省略了上官鲁兵招供的一段秘密。
本来玉弓知道菊姨暗算老祖母一事之后，心中早就对她一肚子恼恨。但此刻见到她嗒然若丧家之犬，却又牵动了他的隐恻之心。
小米白了玉弓一眼道：“你这个人变得爱管闲事了。”
侠举就是管闲事。若有切身利害就不那么侠了。玉弓本来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现在倒想留下来看看烧瓦党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他没有和小米顶嘴，只是笑笑了之。
“你父亲是谁？”皇甫南台问。好像她并不知道。
“杜南。”菊姨讲了他一个在江湖上的化名。老疯子有不少化名。
“哇！拳头状元杜南？”吴使龙、药失谋、严翼都大吃一惊。提起杜南，江湖上或少有人知道，但是他们却知道，他们本也是少有人知的奇门高手，高手本来就是一个小圈子，尽管他们天各一方，但一生中总在互相提防。
拳头状元杜南的武功根底本无人知悉，人们只知道他的花样层出不穷。他的足迹遍布热带的丛林，极北的冰原。他踏平过万里波涛，他征服过积雪的火山。人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折磨自己？
能折磨自己的人，其意志必然异常坚定。
江湖人的练功，岂非都是在折磨自己？
历尽风险能幸存下来的人，必定有过人的生命力。
他怎么会失风？也许他功成名就之后不再折磨自己了。他的腿再也夹不紧烈性的驽马，他的胃再也消化不了粗糙的草根。不折磨自己的江湖人岂非要受到别人的折磨？
皇甫南台迷惑地问道：“令尊的武功绝世，你的武功定然不差啊。”
药失谋道：“许多鸟虽然长有翅膀却已经不会飞，而只好用脚走路了。”他心里想到嘴巴就说出来了。
如果你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出来，那你一定会被当作是疯子。
吴使龙连忙双袖一拢做了个揖道：“久仰！久仰！”
礼貌是自尊心前的一块挡板，它在保护了别人的同时也保护了自己。
吴使龙道：“只是在下心里有点迷惑，那就是令尊的武功绝世，有与你联手，怎么会着了他人的道儿呢？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胆量？”
菊姨道：“是本庄的总管申叔度和他老婆苏慧心，还有一大群高手。我们父女便是遭了他们的暗算。”
“你们原来是朋友？”吴使龙问。
“原来是的，不过现在成了仇敌了。”菊姨恨恨地回答。
朋友的暗算比仇敌的暗算更可怕。因为是你的朋友，你便会对他丧失了该有的一分警惕，而他却知道你的弱点、癖好和习性，因此最容易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将你击倒。
“他们现在何处？”玉弓问。
菊姨答：“我走得匆忙却已忘记了。”
“那就让小旭带路。”玉弓说着对申提诺做了个手势。
“跟我来。”申提诺快活地在后面指路。
玉弓一行走进申叔度的客厅时，客厅一片狼藉，酒罐已倒，，酒顺着桌沿往地下一滴一滴地滴落。糖醋的卤汁泼得地下壁上都是。红木椅子被抓裂，弄堂的柱子被打断了几根，地上躺满了死人。申提诺认出了申叔度夫妇的尸体，他们仰面朝天躺在地下，脸被打成烂茄子。申提诺还认出了尸体里面还有有仙公贩子。可是菊姨找不到杜南的尸体。他是逃走了还是被抓到哪里去了？
“瞧这里。”玉弓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壁上的汤汁，众人顺着手势望去，只见壁上的汤汁赫然是一只飞奔的狼影。通常这种标记是用敌人的鲜血涂画的，此刻用餐盘里的汤汁涂画，更具有一种调侃和残酷的意味。
“烧瓦党！”吴使龙叫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凉意。他本来就是烧瓦党中人，此刻想起同门夺宝的残酷，心中不由得一凛。
“杜南是烧瓦党的成员么？如果不是，他又被烧瓦党弄到哪里去了？”药失谋自言自语地说。
玉弓推断：“如果杜南身上藏有秘密的话，他们一定会设法从他口中掏出这个秘密，不可能轻易地杀死他。除非杜南掌握了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是的，被人掌握隐私的恐惧会产生杀人的动机。不过事实上是老疯子将对手中的聪明人杀死后，让那些浑人去传播葛力就是烧瓦党的总头领。他丢下了这条消息后就逃走了。葛力就是烧瓦党总头领的消息在庄内就不胫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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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可约大叔在行动
夜神戴上了他的星冠，天上群星璀璨，一片宁静的境界。可是地上的庄内，两排牛油火烛哔哔剥剥地烧着。两排刀手短装结束，白布包头，身着缟素，腰里系着黑绦，手里的鬼头刀在火光下闪闪发亮。风吹动着火把，火把映着人影，狰狞的黑影在厅前跃动。
空气中凝结着阵阵杀气。只有死人才感觉不到这股杀气的凌厉。
死人就躺在大厅上。大厅上直放着三十几具棺木。棺木漆成黑色。都是上好的硬木削成。棺木的盖掀开着，死人便躺在棺木中。死人身边放着防腐的香料，香料的气味充斥着大厅。死人来自在庄中寻宝的各派，由申提诺身着重孝在大厅中负责守灵。这些寻宝人在掘宝中斗殴，死了就朝大厅上抬，申提诺也无法阻挡。前几天掘宝人扛着死人往大厅上抬，庄园总管乌面贼与他们计较了几句，双方便争吵斗殴起来。乌面贼乃上官鲁兵特意聘请的江湖奇人，一手牛角鬼手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乌丸庄的特聘教头。自从他二十年前在欢喜地出场，以三招牛角鬼手换了蜚声黑白两道的乔大龙两招三角摇，杀了乔大龙，进入乌丸庄后，他就不再杀人，因为至此已无人敢与他为敌了。可是那天，正当他的牛角鬼手挟着鬼哭神嚎的啸声排空砸下时，来人横抬胳膊硬将他赖以成名的鬼手磕飞，乌面贼的手反砸破了自己的头。他临死前还忘不了撑门面，问一问对手的名姓，他跪倒在地凄厉地叫道：“留下姓名！”仿佛要到阴曹地府去报仇。而来人似乎并不怕他。“中行高。”那人傲然回答：“烧瓦党中行高。”
“烧瓦党？”
“中行高？”
没听说过。没有人听说过这个组织，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姓名。名声很大的人被没有名声的人一招杀死了。从此申提诺告诫庄里的人不得干预抬死人前来灵堂了。既然人已死去，就不必多加计较，让他们的灵魂一并在念经声中得到超度。
这些天来申提诺独当一面也成熟了许多。从显赫跌入困顿是阅读人生最好的课程。他也曾向前来吊唁申特金的生前好友面前委婉地下过套头，下套头是一个江湖术语，意思是隐晦地用话套住对方，令对方不得不帮忙。但对方岂能轻易让他套住？所以次次都归于失败。没有人愿意揽下为他报仇的勾当，因为他们都是老江湖，深知马一旦套上笼头、牛一旦套上了轭，就得供人驱使。更令他寒心的是，有的吊唁者竟公然在灵堂上争辩起死者的伤痕，来复原那些杀手的致命招式，以此来炫耀自己武学的渊博。
夜深，月已西斜。
大厅上的人开始躺在干草上歇息。申提诺叮嘱一下家人说是要到外边解手，说过就匆匆朝厨房走去。不久，他从厨房出来，手里挽着一只漆篮神秘地朝花园走去，他不停地拐弯，每次拐弯时都认真观察身后，直到确信无人跟踪之后，方走向一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这块太湖石位于墙角，周围长满花丛，甚是隐蔽。他推开花丛，搬开湖石，钻下一个暗摸摸的洞，然后轻轻朝洞中石壁敲了三长一短的暗号，轻声道：“师父，我来了。”
“进来。”里面的人气息奄奄地回答。
申提诺爬进一个矮洞，然后站起身来朝里走去。里面燃着一豆灯光，俨然是一间典雅的卧房，石床、石椅、石几一并俱全。床上坐着乌丸庄侍卫葛力。他面容枯槁，头发散乱，趺坐在一只蒲团上，两只眼睛泛着蓝光，仿佛是一匹旷野觅食的饿狼。
葛力问：“外边的情形怎样？”
申提诺道：“很精彩，天天都有死人，现在大厅上棺材多得都快摆不下了。也不见有人挖到了什么宝贝，得到了什么秘籍。”
葛力道：“就有得到什么，亦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
申提诺道：“师父，我已探听到化龙蜈蚣珠的下落。”
“化龙蜈蚣珠？”葛力迷惑地问：“在何人手中？”
申提诺道：“本来我已得手，却又让一个叫严翼的家伙夺去了。”他便将皇甫南台携珠求医，归鹤五毒夺珠被杀，以及杜南被申叔度夫妇暗算，还有庄里都在传说葛力乃是毒手天王的关门弟子，并且还是烧瓦党总头领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通。
葛力一下子听说出现了化龙蜈蚣珠大吃一惊，他本人就服下一颗化龙蜈蚣珠正在催功，可是功力却明明减弱，正在怀疑有假，如今听到此讯更证实了自己的怀疑，等到听说他们竟然将化龙蜈蚣珠互相馈送，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心想若是真的夺都来不及，哪有送人之理？当他听说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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