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满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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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满长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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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布衣刚要站起,突然感到背上寒气森然,似寒冰冷霜,仿佛要浸入骨髓中去,当下凝住身形,一动不动。身后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你站起来吧。在下不会像你一样无耻,竟然在背后伤人。〃牛布衣感到背上压力骤减,缓缓站起,转过身来,眼前是一个年轻公子,白衣胜雪,腰中悬着一柄长剑。虽然形如临风玉树,但眼神如同冰刀霜剑,双唇紧抿,冷傲之极,似乎是侯门贵胄公子,但却带着一种王者的霸气。
  牛布衣笑了。他的笑仿佛是和煦的春风,似乎要融化冷酷的坚冰:〃长安御河桥头,牛某背上一剑就是拜公子所赐,怎么倒说是牛某背后伤人?〃白衣人沉默片刻,傲然说道:〃在下当时并没想伤你,只不过是用剑气封住你的退路。没想到我们都走了眼,阁下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牛布衣又笑了:〃公子的剑气,不仅击碎了紫檀大轿,余威不减,还伤了在下,似乎不是封退路这么简单。〃白衣人脸上微微一红:〃剑自有神,有时非人力所能役。〃〃不然,不然。〃牛布衣连连摇头,〃高手练剑,应求以心驭剑,岂能为剑所役?〃白衣人一愕,似有所感。但很快就恢复冷峻的神色。
  〃再说,公子何时看见我背后伤人?〃牛布衣反问。
  〃我赶到此处,正看见你点了萧……我这位兄弟的穴道。〃 〃我点了他的穴道,只不过是阻住他的内伤进一步恶化,岂能算是背后伤人?你这位兄弟身受重伤,刚才又发功奔跑,此刻内伤已延及全身经脉,如不及时救治,恐有生命之虞。〃 〃出手吧!〃白衣人缓缓拔出长剑,剑光如一泓秋水。
  牛布衣连连摆手,不禁苦笑:〃在下已经解释过了,阁下何必还要对在下出手?再者,在下这点三脚猫功夫,已经伤在了公子剑下,岂敢自取其辱,再跟公子过招?〃白衣人淡淡说道:〃就让在下领教一下牛先生以心驭剑的上乘功夫。〃说完剑光骤然如冷电精芒,千点万点,洒将下来。
  〃你这位兄弟急需延医救治,不能拖延啊——哦,公子剑法真是奇怪。高明!高明之极!〃牛布衣手忙脚乱,转瞬间已经躲过了数招凌厉的杀手,口中兀自喋喋不休。
  数招一过,白衣人更是大吃一惊,牛布衣的身形看似慌乱,似乎每次躲闪都比自己的快招慢半拍,一剑飞泻,感觉要将对手刺个正着,但每到间不容发之际,牛布衣总是滑步移形,轻轻躲过。当下催动内力,剑尖上响起哧哧的锐响,剑招在无形之中也渐渐加快,将牛布衣一个矮胖的身躯笼罩在剑光之间。
  牛布衣留神看白衣人的剑法,只见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已远远超出一般剑法的限制,纵横逆顺,几乎已达通神的精妙境界。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合之以发,先之以至。白衣人独辟蹊径,化有形于无形,剑招变幻随意,信手拈来,俨然大家风范。剑法时如雷击电闪,时如冰霜侵人,时如艳阳烈曝,时如飓风袭身,随着施展竟渐渐凝聚了天地之威。
  白衣人的剑法愈来愈快,牛布衣的身形却越来越慢。只见他动作松静圆柔,安稳舒展,双袖舞动,蕴含着绵绵气机,似攻而非攻,类守而未守,身形浑若无物,阴阳变化遁形,五行生克无迹,似乎已与自然合而为一。白衣人催动剑法,竟渐渐觉得像是面对虚无自行练剑一般。不仅如此,牛布衣以意会形,与白衣人的长剑上下相循,卸其来力,补其退力,将白衣人的剑法渐渐引导,竟令其发挥出从未有过的巨大威力。两丈开外的白杨似乎受不住这偌大的威力,树身簌簌抖动,落叶纷飞。
  白衣人且惊且喜之下,渐渐觉得长剑自生灵异,如灵蛇矫舞、白虹贯日,剥茧抽丝,连绵不绝,已非自己之力所能驾御,似乎要脱手而去,当下勉力把持,强行收缩,不料长剑竟随一收之力,如同毒蛇反噬,剑花万点,如一张巨网一般,向自身反罩下来。白衣人大惊之下,欲退无及。闭目叫道:〃罢了!〃剑影之中,牛布衣猱身扑上,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右臂直探入长剑幻出的重重光圈之中。剑光甫及白衣人的咽喉,牛布衣化掌为钩,已牢牢抓住了白衣人持剑的右腕。剑影千重瞬间收于一脉,罢如江海凝清光。
  只听〃哧〃的一声轻响,牛布衣右臂上鲜血溅出。牛布衣缩手退后两步,伸手封了臂上穴道,止住血流,苦笑道:〃无伤公子,江湖传闻你出道以来,剑下从不伤人,却不知为何唯独与牛某过不去,数日之内,竟连伤牛某两次?〃白衣人长剑还鞘,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低声说道:〃多谢。〃牛布衣正色道:〃公子的剑法已到前无古人之境,只是过于拘泥于法度。因此,稍有凝滞,则剑气必然自行突破,如强御之,则反噬自身。必使神形相照,心剑合一,其体方尊,其境愈大。〃白衣人脸上如春光乍现,双手各捏一个剑诀,比比划划,如痴如癫,一时之间,似乎一下子悟到了武学上从未体验过的高深境界。只见他时而双眉紧锁,呆若木鸡;时而喜动颜色,纵声长笑。
  牛布衣朗声道:〃想之于念,发之于心,行之于意,达之于神!〃白衣人突然躬身行礼:〃谢先生指教。〃牛布衣温言道:〃公子悟性极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在下但望公子济困扶危,匡扶正义,才不辜负一身绝学,堪配侠义二字。〃牛布衣一指树下昏迷的黑衣人:〃这位兄弟,适才与傅冲天对掌,伤于傅冲天的龙象功之下,此刻性命悬于一线。在下虽给他服用了五灵液,但也只能暂时维持。此去东南六十里,有个莫陀镇,镇东有个号称'莫陀医隐'的令狐郎中,医术高超,公子须昼夜兼程,带这位兄弟前往诊治。那位令狐郎中,性格颇为古怪,如其不肯援手,公子只需将此物交给他,必能如愿。〃说完取下拇指上佩带的一个绿玉扳指,扬手抛给白衣人。
  白衣人接住扳指,脸上现出茫然之色。
  〃青山绿水,后会有期。〃牛布衣满脸挚诚,挥袖道别,转身而去。
  目送牛布衣走远,白衣人目光中又是疑惑,又是敬服,喃喃自语:〃好个牛布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
  九月十四夜,阴,大雾。
  飞龙帮总坛灯影绰绰,一片昏黄。浓雾之中,突然又响起一声鹏鸟的鸣叫,仿佛地狱中冤鬼的啼哭,令人不寒而栗。随着呼呼的风响,半空中一个金甲天神骑着一只大鹏盘旋飞舞而至,只见他三头八臂,怒发冲冠,八臂各持短戟、链锤、短叉、飞刀、金针、银环、铁尺、战斧等诸般兵刃,全身发出万道金光,直如地狱中的索命阎罗。当夜执勤的喽啰们大哗,〃桑扎西!桑扎西来啦!〃四散奔逃。
  金甲天神的身形掠过黑黝黝的松林。突然,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古松树冠之间,跃起一个黑影,手中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
  桑扎西的身子突然像断了线的纸鹞,从半空斜斜地一头扎向一品堂前。
  〃砰〃的一声响,一品堂紧闭的两扇大门大开,奔雷手傅开当先冲出,后面紧随着飞龙七雄,扑向了飞坠下来的桑扎西。傅开腿起连环,疾步冲到了庭院中间,运足了开山掌力,待要击出,突觉身畔人影一闪,一人飞掠到自己前面,〃砰〃的一声大响,出掌快逾闪电击中了桑扎西。
  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桑扎西连人带大鹏鸟被这开天辟地的一掌打得直掼到庭前的影壁墙上,然后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再也动弹不得。
  出掌的人竟然是傅雷——飞龙八雄中武功表现一向最低的傅雷。
  傅雷一掌得手,马上退后两步。这一进、一击、一退,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身法快如鬼魅。众人一时竟未看清傅雷出手,均觉是冲在最前的傅开击中了桑扎西。
  〃大师兄!好功夫!〃傅雷带头朗声赞道。远处回廊之上,一个人目光如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低声赞道:〃好厉害!果然是深藏不露。若非亲见,真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般功夫。〃这人身形矮胖,正是牛布衣。
  傅开鼻子哼了一声,叫道:〃拿灯笼火把来!〃灯火辉映之下,众人都吃了一惊。躺在地上的桑扎西身上披红挂彩,像是戏台上的武生打扮,扎满了彩帛锦缎,脸上用油彩涂得面目狰狞,另外两个头颅和六条臂膀都是栩栩如生的木雕,适才受了傅雷一掌,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已经断折散乱了许多。大鹏鸟则是竹片所编,也已散乱不堪。桑扎西腰上系着一条长索,长约十余丈,盘于地上,断头处非常齐整,显然是刚才荡过树巅时被伏在树间的飞龙帮高手用利器截断。桑扎西闭目委顿于地,一动不动。
  傅冲天和牛布衣匆匆赶到。傅开俯身探了探桑扎西的鼻息和脉搏,转身向傅冲天禀报:〃帮主,桑扎西已然毙命。〃傅冲天一声冷笑,下令:〃取水来,让我等看看这位吉魔尊者的真实面目。〃桑扎西面上的油彩渐渐褪去。众人不禁〃咦〃的一声惊呼,这个神出鬼没的凶神竟是数日前叛帮而去的飞龙帮右护法——〃青面煞神〃祁百发。
  一品堂上大摆筵席,傅冲天、牛布衣与飞龙帮群雄觥筹交错,开怀畅饮。酒过三巡,牛布衣已是醺醺然有了醉意,连连告免。
  傅冲天大笑:〃牛先生必是海量,不必藏而不露。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终于让我等识破了敌人的行藏,一举除掉了装神弄鬼的多闻子和充作内奸的桑扎西,一解数日来的烦躁,此皆赖先生之力。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来,干!〃大伙共同举杯,一饮而尽。牛布衣龇牙咧嘴,急急伸筷夹菜,全无傅冲天一举十觞的潇洒神态。
  傅冲天笑道:〃先生怎知是有人借长索装神弄鬼?〃 〃此事说来也是巧合。在下仔细观察了一品堂周围地形,四周围墙都高逾两丈,巡视兵丁封锁如铁桶,桑扎西居然倏忽而来、盘旋而去,在几丈高的半空中来去自如,即使青霄子、于飞天还魂,恐怕也难以做到,如非神灵鬼魅,则必借助外力。在下见雁塔高耸于旁,心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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