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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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绣-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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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洗差不多了。外面还有许多事要忙,不能再耽搁下去,阿嫤帮我擦擦可好?”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卫嫤咬咬牙,看他脸上止不住的哀伤,最终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拿起布巾,她恨恨地往他身上招呼过去,脑子里想着如何用一块布巾演绎出满清十大酷刑,却在快要接触到皮肤的那一茬,手下自动地温柔起来。

    “这是昨晚的新伤?”

    晏衡的背上疤痕交错,以前都是晚上,黄晕的油灯下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她是第一次在白天完整地看到他的背。新旧疤痕交错,其中最长的一道约莫有小指那么宽,从右腰肩胛骨一直裂到腰左边,趴伏在背上如东非大裂谷。而大裂谷旁边,是各种深浅不一的伤口,最厉害的一处,甚至少了块大拇指甲盖大小的肉。

    初次之外,背上最醒目的当属那块青紫。虽然没有流血,但那么大一片青紫,单看着就觉得很痛。

    “不是人伤的,石头扔账册时力气有些不够。流沙危险,我绑上绳子去取账册。后来陷在里面,是柱子和桩子两人骑着马拉出来时擦伤的。”

    卫嫤将布巾搭在他背上,进屋拿起梳妆台上那盒羊油膏。这是乌兰妈妈的独家秘方,当日离开草原时她带出来的,存量并不多,但涂上后不油腻,反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小指扣出一点,在手心搓匀了,她沿着晏衡肩膀一寸寸往下,细细地给他抹一层。

    舒服的呻吟声传来,卫嫤小指戳了戳他腰窝。

    “大白天别这么叫。”

    “晚上就可以了是吧……”

    “你……”

    卫嫤跺脚,扣好瓶盖往里屋走去,顺便给她找衣裳。

    留在外面的晏衡扬起唇角,吃饱喝足又有媳妇伺候着洗澡,他终于活过来了。

    昨晚他只带着柱子他们十八号人过去,黑衣人却有百余人。他甚至来不及为石头家的惨剧而内疚和悲伤,就不得不考虑生死之事。

    当被黑衣人围住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是:幸好没有听伯安兄劝说,销毁那封和离书。一阵庆幸后他又有些不甘,阿嫤那么好,凭什么要让别人得了去。虽知生机渺茫,但他还是迸发出了巨大潜力,阴狠的招数逼得黑衣人只敢围攻,再也不敢上前半步。终于到最后,他撑到了石头想出办法。

    终于他回来了!

    虽然这本账册不怎么全面,但足以证明许多事。若是皇上不来西北,或许他还会头疼一番。但这次圣驾西巡,皇上必然能亲眼见到许多东西,再有这本账册已经足够了。

    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朝内室走去。床上叠的被子软趴趴的,不是他那手豆腐块,也不是谷雨的中规中矩,肯定是阿嫤自己叠的。

    脑补着她起来后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笨手笨脚叠被子时那副画面,劫后余生的晏衡喜悦更盛。

    “阿嫤在忙什么?”

    春光下,卫嫤专注地盯着那本账册。一边看,一边分门别类的往表格里填。

    看到她手下那张表格,晏衡神色逐渐认真起来:“那天在互市上,我就看到阿嫤拿过这东西,这是做账用的?”

    窗外阳光暖洋洋的照进来,本来抄账册静心的卫嫤,听到晏衡声音,看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颗心突然跟着踏实起来。

    “阿衡可吃饱了?”

    “恩,差不多了,今天那馍格外实在,咬一口顶两口。”

    卫嫤想着那咬一口嘎嘣下,纯粹可以用来磨牙的馍。泡在羊汤里许久,还显得有些硬,难为晏衡方才洗澡时就着她的手吃了一整盘。

    “谷雨头一回做,能做熟已经算不错。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阿衡这样聪明,几天功夫就把陈大哥的独家小笼包给学过来。”

    小捧了晏衡一把后,卫嫤拿起表格递到他眼前。

    “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收入支出这么分开一列,哪多了哪少了一目了然,对账的时候也更容易些。”

    晏衡递过她手里那两张纸,纸是昨晚回来时在街上文房四宝店现选的。纸质不如京城带来那些细腻,但摸起来却格外厚实。阿嫤桌上放着一个三角板,三角板边缘上已经落上了墨迹,显然她是就着那个打的线。

    白纸上如围棋盘般画着横竖交错的一条条墨线,隔出大小不同的间隔。而间隔中,则写着一些他不认识的蝌蚪状文字。

    “这些是什么意思,是账册上原本的数目?”

    “恩,这个是外族人传过来的,写起来笔画简单,也省地方。最重要的是,西北这边没人认识,就算有人无意中拿到了,也不知道上面具体写了什么。”

    晏衡原本就猜测,或许这是种特别的记号。但听阿嫤说明出处后,他依旧敬佩不已。这种蝌蚪状的文字可不好写,阿嫤不仅学会了,而且写出来还分外好看。

    “我明白了,就跟军中传递军情所用暗语一样。”

    暗语?

    这种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什么时候也能跟高大上的暗语扯上关系。

    “这个不难的,抽出一张白纸,卫嫤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每一个数字,都对应着大越记账所用汉字。”

    “这是解码的本子?”

    晏衡盯着那张纸看了片刻,闭上眼口中从一默念到十,确定自己完全记住了,他走到外屋,将纸投到香炉里。一簇火焰升腾,直到纸张完全化为灰烬,他才走回来。

    而后他一脸郑重地对卫嫤说道:“阿嫤,这样加密的账册很重要。”

    就几个阿拉伯数字而已,有什么重要的?看到晏衡难得露出郑重的神色,她也不由认真对待起来。往深处想想,她才觉得晏衡说得多有道理。刚才京城商人的理由只是她瞎编的。若非巧合,整个大越现在就只有她和晏衡明白这些符号的意义。

    而他们如今保管的账册何等重要,万一再有人泄密。

    想到这她心头一紧:“阿衡方才说,咱们的人中出了奸细,你可查出奸细是谁?”

    晏衡摇头,神情间颇有些无力:“这些人一直跟我同吃同住,若是有问题早就查出来了。柱子他们到如今还没找出来,以后想再揪出来,只怕更难。”

    卫嫤知道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此,不说被熟悉之人背叛之后的痛苦,更严重的问题是,找不出奸细,他就不知道哪个该相信。

    “人心复杂,就算再找人也不一定可信。”

    晏衡也明白这点:“有个奸细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可以传给刺史府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卫嫤正在整理表格,昨晚买回来的纸全是未经裁剪的,她现裁现用。没裁的那块,还有余下的边角料连带各种文具摆了一桌子,乱到不行。

    听他这么说,她停下来:“刺史府?”

    她拿着三角板在纸上比划下:“刺史府怎么可能帮吴家?”

    刚她打眼扫了下账册,便被里面庞大的一笔笔开销给吓住了。这本账册充分印证了什么叫人多力量大。涉及到一个人钱粮可能是一点点,但西北军几十万人,向来朝廷拨银子都是以十万两计,每年光军费就得上百万两。再加上粮食,四季军装与各种消耗的兵器,整个军队简直是个无底洞。

    只是一打眼,她就明白在京城时,吴尚书奏请的裁军一事,对庆隆帝来说有多大吸引力。而看到这本账册上数据,即便兵丁少了,吴家凭着前些年贪掉那些,也足够吃个几十辈子了。

    但让她不明白的是,按理说与吴家竞争关系的刺史府,为何要在此事上帮他?

    “借此机会把吴家拉下马,刺史府正好能掌管凉州。即便日后朝廷再指派官员来,有了前车之鉴,刺史府也能高人一头。”

    晏衡满是赞同:“吴刺史也是这么想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跟我在京城得知的那些事有关,老镇北侯真是个聪明人。”

    晏衡以惊叹的语调,说出了那段连卫妈妈都不太清楚的往事。虎父无犬子,老镇北侯嫡子,即便天赋差些,也不可能醉心书画。

    “阿嫤可知,第一代镇北侯是跟越太祖征战天下的。楚家在前朝本就是封疆大吏,世代镇守凉州,西北三十万铁骑皆为楚家军。大越一统后,楚家更是尽数排除异己。最强盛的时候,楚家在西北说一句话,比皇上的金牌令箭还要管用。你只看到今日吴家强横,却不知吴家这点强横,比当年的楚家差远了。”

    卫嫤默默拿楚家,与历史课本上敢跟日本人叫板的东三省奉系军阀比对一番。

    “然后呢?老子英雄儿狗熊?”

    “也不能这么说,老镇北侯是识时务之人。眼看大越一统天下多年,或许他也认识到楚家太打眼,便做了两件事。”

    “哪两件?”

    “其一,就是分家,楚家各房分了兵权;其二,也是我在京城探听到的陈年旧事,当年老镇北侯为现任镇北侯延请名师,放出风声说独子爱书成痴,这事曾在武将间贻笑大方。”

    “阿衡的意思是说,老镇北侯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楚家太打眼了,所以有意分解兵权?”

    晏衡赞赏道:“阿嫤果然一点就透。”

    “那你再点点,为什么楚刺史会帮吴家呗。”

    晏衡喝口茶,跟她一块站在窗前,借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楚家盘踞西北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仇敌。树倒猴孙散,老镇北侯一朝撒手,那些依附于楚家的旁支可没少受罪。他们那些也说不上受罪,只不过比起先前逍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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