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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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花-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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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原也带到楼下的餐厅,一家以本城市名命名的餐厅,公司内部没有食堂,员工的饭都是自带的。“怎么办才好呢?朱朱;帮我找个地方住吧,还有你们公司需要摄影记者吗?”他一边吃一边说。

  我喝着茶,呛到了,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他怎么可以叫得那么亲热?:“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没有地方住?你要找工作?”

  原也拿餐巾纸擦擦嘴:“我人在这里了,C市的工作怎么还可能做?另外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你,你不帮我找地方住还有谁帮我?”

  “你不是来出差?”我不死心的问。

  他看着我,嘿嘿的笑,摇头:“不是。我把工作辞了。”

  难怪别人都说艺术家是疯狂的。原来他们真的都是疯子。

  “哦,对了,送你的礼物。”原也从摄影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很小,四四方方,像是一瓶香水。

  我拆开来,竟然是一瓶念慈安枇杷膏。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我说:“这……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是咳嗽药水。我问过我的医生朋友,他说这药不错,纯中药的。”

  原来我那天咳嗽他注意到了。

  “那么,为什么要包装呢?”甚至用红色的透明丝带做蝴蝶结呢。

  “因为是礼物啊,我习惯把东西以最美的形态呈现给别人。”他说得理所当然。

  艺术家的思维方式真的跟常人不一样。

  “可是,”我淡淡的说,“我不想给你拍。”

  他愣住了:“为什么?”

  “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拍我?”

  他看我,眼睛晶亮:“朱朱,你不知道吗?你是那种很与众不同的人,就算淹没在人群中,我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你,怎么说呢?你就像一阵风,让人摸不透,让人不敢靠近你,可是又很好奇。”

  是吗?好奇吗?难怪关梓严当初会选我做实验对象,跟他比起来,起码这个原也诚实坦率得多。

  “但是,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焦点,我习惯就这样淹没在人群里。”我转身,“还有,请不要叫我朱朱。”

  “喂,”他在后面叫;“你走了,我怎么办?谁帮我找住的地方?谁帮我找工作啊?还有不叫你朱朱,我到底叫你什么啊?丹丹?小朱?阿朱?”

  我摇摇头,走出餐厅,他比我还大一岁,这时候的口气竟然像耍赖的孩子。

第三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前台的晓岚冲我笑得很不正常。我问:“怎么了?晓岚?”她急急忙忙摇头:“没什么。”然后反问我:“丹,有没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我一头雾水。

  “哦,没事没事。”她说。

  没事才有鬼。

  刚回到家,有人按门铃,开门看,铁栅栏外面竟然是笑得灿烂的原也。

  “好巧,”他说,“我原本只是过来和新邻居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是你。对了,关于怎么称呼你的事,我考虑清楚了。叫朱丹,太生硬,叫阿朱,金庸笔下的阿朱虽然美丽温柔但命不好,叫小朱,好像我是你领导,叫丹丹又太俗气,所以还是朱朱亲切。”一口气说完,笑嘻嘻的看我。

  我终于知道晓岚所谓的有事是指什么了。原也竟然租下了我对门的房子。

  再过几天,我竟然在公司里看到了原也。他穿着件军绿的羽绒服,跟在人事部主任后面,看到我,脸上笑的更厉害了。人事主任说:“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事,这位原也先生以后会负责《秀IN》和《新体育》的摄影工作。”原也走到我的桌前,笑嘻嘻的伸手:“请多多关照。”

  我低低的问他:“你究竟想干什么?原也?”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没有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第四章
可以说,我生命中从没有碰到像原也这样的人。父亲很严肃,青很沉默,王筱笛和关梓严都很温和,而原也似乎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孩子。他可以为了摄影把工作辞掉,可以离开熟悉的城市,无所谓的整天笑得开心,似乎永远没有让他烦心的事。吃饭的时候,他非要拉着我去楼下的餐厅,说是回请我。点了一盘油菜一份酸辣白菜和一份笋尖鸡汤。这家餐厅很奇怪,点餐后客人是要自己去出菜口拿菜的。原也很勤快的跑了腿。他笑着说:“上次是你帮我拿的,这次我轮到还你。”

  我没有说话。原也吃饭很豪爽,没有一点南方人的样子。

  见我看他,他呵呵的笑了,说:“我这样吃让你很有食欲吧?”

  的确,看他这样吃,谁都会认为这家菜做的好吃得不得了。

  “你知道吗?朱朱,”他用筷子轻轻敲打碗边,发出丁丁的声响,说,“我是个孤儿。”

  见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他笑得更厉害了。他说:“是真的,我一出生就被抛弃了,所以严格上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本来应该姓党,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十四岁的时候被原爸爸收养。我很感激孤儿院的院长,没有他我可能早就不在世界上了,我也感激我的养父,因为有他我才可以上大学,学摄影,我感激世界上所有的人,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我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着。我懂的珍惜每一天,朝阳,树木,花朵,夕阳,小鸟,有这么多美的东西为什么要板着脸呢?你不知道吗?有一本书上说,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对它微笑,它也会对你微笑,你对它哭泣,它也对你哭泣。所以多笑笑吧。朱朱,恐怕你好久没有笑过了。”他依旧笑着,但声音沉静而认真。

  听起来很煽情,我应该装作满不在乎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是用乐观来伪装他的孤单,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豁达呢?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窘迫,“朱朱,这顿饭可以我请客你付钱吗?你知道,我付了三个月房租就没剩什么钱了。”

  我看他,他的眼睛纯真透明,这么坦率诚实的人呢。

  “好”我说。

  原也露出白白的牙齿:“谢谢朱朱。”

  我已经习惯现在这种一个人的寂寞生活了,已经死心了,为什么老天一次又一次用温暖的阳光来诱惑我呢? 

  原也会每天早上守在我门口,然后和我一起上班。 公司九点上班,我们八点半出门,然后沿着法国梧桐慢慢的走。下午五点,他会陪我再慢慢地走回去。其实他只是兼职,不用每天上班,但他坚持,他笑着说:“我不习惯一个人走。” 他会在我烧好晚饭的时候按我门铃,然后毫无愧色的挤进门来吃晚饭。他第一次吃到我做的红烧鸡翅时夸张的张大嘴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鸡翅了,天哪,朱朱,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纯真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撒谎的影子,他是真心的称赞我,所以他又一次按门铃的时候,我还是会开门,让他进来。吃完饭他总是抢着洗碗,他说世界上所有的家务里他最喜欢洗碗,因为特别有成就感,不过他洗碗从不戴手套。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时候,总是有东西一下一下撞击我的心。我的父亲在家里从来不作任何家务,他总是在等,等着吃饭,等着喝茶,甚至等着洗脚,小的时候我曾经想,婚姻难道是让女人理所当然变成女佣的证书吗?那么我就永远不要结婚了。洗好碗,原也会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我讲如布列松、弗兰克、森山大道等摄影家的故事。他总是说:“知道我为什么选摄影系吗?我想捕捉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当然有很多方法,比如画画,但摄影最快。”周六周天休息的时候,他会拿有关摄影的片子到我家客厅来看,他的理由是他的房子里没有DVD,这些片子他其实都看过,因为还没有结束他会抢着告诉我结局。他只是拿来和我分享而已。他说他最喜欢的其实是一部日本影片,名字叫作《只是爱着你》,但现在找不到。

第五章
慢慢的,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原也的小事,比如他几乎不挑食,他说:“对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来说没有挑食的权利。”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心酸。但他不吃甜食,包括蛋糕和甜味饼干,还比如他不喜欢留长指甲,每个礼拜二他都会修剪指甲。他还很喜欢逛夜市。

  每个周五晚上我们都会去附近的司南路,那里有夜市。原也出门总是带着相机,是一台NIKONF3,他说为了买这台相机,他吃了三个月榨菜泡饭。他笑着说:“我每天晚上都搂着它睡觉呢。”他走起路来很快,但是总是走了一段就转身看后面,然后拍张照片,我奇怪的看他,他咧开嘴巴笑:“你知道吗?有时转身会发现意想不到的美景。”

  三个月后,在樱花开的最灿烂的时候,原也突然不见了。周六的傍晚,没有人按门铃。我坐在沙发上等,一分、两分、十分、二十分钟过去了,我像等候判刑的犯人,惶惑不定地等待着,静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七点、八点、九点…… 许多两人共处的点点滴滴,全在这时浮上脑海。他说我煮的鸡翅好吃,他陪我看片子,他陪我上下班,他穿着拖鞋帮我扔垃圾,他明媚灿烂的笑容……我早已经习惯了有他在我身边。

  足足三个小时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静得让人发慌,我再也坐不住。我以飞快的速度冲出门去,按对面的门铃,没有人开门,甚至屋子里没有灯光。原也去哪里了?他走了吗?他会不会出事了?我开始莫名的心慌,一遍遍的打原也的手机,每一次都是甜美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冲下楼梯,找遍了每一个他平时会去的地方,附近的书店、面摊、超市,夜市,还有公园,没有方向地找着!

  当这一切全都落空时,我的心冷了。

  他会去哪里?回了C市吗?我一片茫然,慢慢的爬上楼梯的时候感觉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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