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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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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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半宿山路,田英又害怕又劳累,坐下来喘了半天粗气,才说:“……连吃了几天白饭,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回来拿一点咸菜……”

  吴凤姣大惊:“哎!不是叫你爹给你送腐乳去了吗?还有盐茶鸡蛋!”

  田英奇怪地:“没有哇!我连爹的影子都没看见!”

  吴凤姣气恼地:“他上县城出差,要去乡上搭车,我就叫他……一定是忘了,一定把这事扔到狗屁崖底下去了!他这个人哪!”

  田英一听,委屈地哭了:“妈!您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我爹的亲生……”

  吴凤姣火了:“当然是了!你怎么问这话?!难道我吴凤姣还会偷人养汉不成?!”

  田英:“是他的亲生,我咋就感受不到一丁点父爱呢?!”

  吴凤姣这才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拿起热水瓶,倒水给她喝,并安慰道:“快别这么说,你爹呀……就像这个热水瓶,别看他表面上对你冷冰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心里头热乎着哪!老是惦记着你……”

  田英:“那他今天……”

  吴凤姣:“别怪他。管着这么个穷学校,守着这么个烂摊子,他也不容易。一团乱麻堵在心里,把你的事忘了,这也是情有可原……”

  田英抗议:“妈!平常您老是敲打他,今天您又这么向着他!”

  吴凤姣:“等他回来,当了面,我还得为今天这事,狠狠地敲打敲打他!田英啊,背着你爹,我跟你说一句心里话:平常我对他凶,经常敲打他,我是怕他不知劳累,为办学把一条老命给搭进去了!真要是抽了柱子、倒了房梁,咱们娘儿俩靠谁呀!”

  田英见母亲伤心落泪,便说:“是的,这两年,爸爸特别显老。有一次,他到学校来看我,同学们都说,‘田英,你爷爷看你来了!’咳!还是覃叔叔说得对呀——‘工作挑重头,工资拿零头,生活吃苦头,这样的校长,有个什么干头?!’妈,您劝我爹辞职算了!”

  吴凤姣泪眼婆娑地:“只怕……不是辞职,是要撤职了……”

  田英一惊:“撤职?!我爹他……犯错误了?”

  吴凤姣:“今天下午,学校那栋危房塌……塌下来了!”

  田英大惊:“啊?!这是我爹最害怕的事情啊!……终于还是发生了!死了人没有?”

  吴凤姣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说,会给你爹一个什么处分?会判刑坐牢吗?”

  田英:“我哪知道哇?!”

  汪昆的家里。

  汪昆问田世昌:“你不是说,有两件事情么?还有一件是……”

  田世昌:“找你要人!最好是县师范学校学音乐的毕业生!”

  汪昆把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不行,不行!如今毕业生分配,实行双向选择,你那个穷山沟,鬼都不生蛋的地方,谁愿意上你那里去呀?!学音乐的,就更别作指望了,眸子正、嗓子好的,连县城里的学校都不愿意去,全进歌舞厅扒分、走穴去了!”

  田世昌大大咧咧地:“那不怕,我有办法!”

  汪昆:“人家不愿意,你还敢‘抓壮丁’?!”

  田世昌:“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他肯不肯去,由我做工作。让不让他去,这可得由您发话了。”

  汪昆:“那……等明年再说吧!”

  田世昌:“哎呀!等不及了!咱们学校哪,自从万紫,万老师走了以后,都20多年了吧?再没有个教音乐的。学校听不到歌声,它就不像个学校哇!山民们编了个顺口溜,说我们学校,‘远看像座庙,近看是学校。不听歌声响,只听学生闹’!您说这德智体全面发展……”

  汪昆:“同志,我有什么办法呢?应届的分完了,下一届明年才能毕业嘛!”

  田世昌:“有没有额外的,调剂调剂……”

  汪昆:“哎!你这话,提醒了我。教育局正招收新教师,全都是教工子女。马上就能到岗,全县范围安排。这批人中间,你看中了谁,我就给谁。唯一一个条件,征得本人同意。咱不搞强迫命令。一搞强迫命令啊,后患无穷。”

  田世昌:“行!一言为定!我去当‘说客’!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哎!我在哪里能见到这批人呢?”

  汪昆想了想:“明天上午,在县师范学校,还有最后一门考试。”

  教育局宿舍大楼的院子里。

  田世昌告辞后,走出宿舍楼,这才觉得饥饿难忍,就坐在楼下院子里,贴着墙根坐下,就着路灯,从黑包里掏出又干又硬的玉米饼子,啃着。

  汪昆的家里。

  田世昌刚走,焦燕走出卧室。

  汪昆笑道:“你呀!人家大小还是个校长啊,你楞把他当成了讨饭的!”

  焦燕撇撇嘴:“这能怪我吗?你看他那身打扮!”

  汪昆感慨地:“说起来,他还是我的老领导呢!当年我在老家教民办,他就当校长了!”

  焦燕:“他呀,就是一份活教材!想想看,如果当年你没有跟我结婚,如果不是我爹帮你铺好了升官之路,你呀,也就是这副德行!”

  汪昆嘴硬:“这你可量不就,如果不是迷上了你,兴许我呀,当上了地委书记的女婿!”

  焦燕:“美得你!也只有我这个痴情女,才看得上你这个大山沟里来的土包子!”

  汪昆拎起田世昌带来的网兜,略带嘲讽地问:“夫人,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贵重物品……”

  焦燕:“算了,免检!我怕弄脏了手!”

  汪昆:“我倒要看看,送的是什么‘家乡特产’。盐茶鸡蛋。嗯,香!这倒可以留下。”

  焦燕:“鸡蛋里胆固醇太高!你本来血脂就超标了,还吃呀!”

  汪昆:“哟!这是家乡的辣椒腐乳。几十年没吃,还真有些嘴馋呢!”说着,拿手指头沾了一点放进嘴里。

  焦燕:“吃不得!吃不得!这种咸菜里亚硝酸盐最多,最容易致癌!赶紧扔了!”

  汪昆笑道:“你们医生啊,一个毛病——神经过敏、草木皆兵!”

  焦燕生气地夺过网兜,扬手就从窗户口扔了出去。

  汪昆:“喂!喂!你怎么把它扔了?!”

  焦燕:“吃出病来,后悔你都来不及!”

  教育局宿舍大楼的院子里。

  路灯下,田世昌还在啃着玉米饼子。突然,一包东西从天而降,几乎砸着他的脑袋。田世昌生气地朝天喊道:“楼上的!是谁乱扔东西啊?!”没人应声。

  田世昌起身,跨了两步细看,竟然是自己带来的网兜!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表情非常难看……

  罐头瓶已经摔得稀烂,幸好有塑料袋包在外面。田世昌想扔,细一寻思,又舍不得。拎着网兜,挎上黑包,蹒跚地离开了伤心之地……

  县城。小副食店门口。

  田世昌向胖嫂打听:“老板,向您打听一个人。原来在县实验小学当过老师,现在退休了……”

  胖嫂:“你是找张德州吧?”

  田世昌欣喜地:“对对对!就找他,就找他!”

  胖嫂:“你算是问对人了!笔直走,朝左拐,3号,3号就是。”

  田世昌:“啊,谢谢,谢谢!”道谢后,沿路找去。

  张德州的家里。

  考试完毕,一身轻松,张念念在家里一展歌喉:“我的家乡并不美……”张德州拉着二胡给她伴奏。

  敲门声。张德州:“念念,去看看谁来了?”

  “这么晚了,谁呀?!”张念念疑惑地去开门。一拉开房门,她愣住了:“是你?!”

  田世昌也颇感意外:“是你?!”

  张念念愣了片刻,似乎明白了过来,嘴巴像打机关枪一样:“啊!我明白了!你这人也太小气了吧!是你自己说要请客,谁也没逼你!花了钱,又后悔,找上门,来讨债!平均算一算,一个人多少钱,我给你!”

  田世昌:“哈哈!我不是来讨债的。我是来会朋友的。”

  张念念:“朋友?!”

  张德州闻声来到门口,惊喜地喊道:“田世昌!老朋友!”

  田世昌:“张德州!”

  张德州:“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田世昌哈哈大笑:“山里头的转转风!”

  张德州:“快!快!快进来。坐,坐呀!念念,倒茶!”

  张念念倒茶递上,不好意思地:“请……喝茶。”

  田世昌:“这就是你的女儿,念念吧?!好厉害的一张嘴呀!”

  张德州:“快叫陈伯伯!”

  张念念:“陈伯伯!”

  张德州:‘哎!对了!刚才你们在说什么……讨债?”

  张念念偷偷向田世昌摇手。

  田世昌便撒谎:“没……没说什么‘讨债’呀?!啊,你听错了,是说‘讨饭’!跟汪昆一样,你女儿啊,也把我当成讨饭的了!”

  张念念十分满意,向田世昌暗暗翘起大拇指,插嘴问:“陈伯伯,您到汪昆家里去过了?没有吃闭门羹?”

  田世昌叹道:“人啊,怎么一阔,脸就变呢?!……”

  张德州气愤地:“别提他,一提我就有气。田校长,你呀!一直呆在山里当‘山大王’,多少年了,也不出来走走?”

  田世昌苦笑:“啥‘山大王’啊!孩子王!你也是,退休了,时间有的是,也不故地重游、衣锦还乡,去原来的知青点上看一看?”

  张德州神色黯然:“我怕触景生情,勾起回忆,好不容易愈合了的伤疤,有必要再去揭开吗?!”

  沉默良久,田世昌道:“咱们都有20年没见面了吧?!这次出差,还没出门,我就嘱咐自己,再忙,也要上你家来一趟。会会老朋友,还要……了我一桩心愿……”

  张德州不解地:“心愿?!”

  田世昌:“我想……给万紫上一炷香,跟她说一句话。”

  张德州:“没必要了!”

  田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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