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许家明脸色一变,“你们骗我!把新娘子抢来了?”
杨父赶紧辩解:“不是,不是!不是新娘,是新娘的老师……”
许家明更加生气:“什么?!老师?!这么说,你们想娶的儿媳妇还是个学生喏?!”
杨父心虚理亏地:“是……”
许家明:“荒唐,荒唐!那你们把老师关起来干嘛?”
“这个……”杨父吞吐不语。
大姑振振有辞:“就是她老师从中作梗,搅黄了这门亲事。我们要把老师扣起来当人质,讨回三千块钱彩礼钱!”
许家明闻言震怒:“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非法拘禁他人,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你们知不知道?!现在什么钱不钱的,都别说。先把人放出来!”
“这……”杨父犹豫着。
大姑阻止:“那不行!一放出来,人就跑了。俺们找谁要钱去呀?!”
杨母心软,说:“跟人家老师不相干,放人家出来吧!”
许家明拍拍杨石头的肩膀:“石头兄弟,钥匙给我!”石头倔强不给。许家明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就往屋子里走。杨石头紧紧跟去,意欲阻止。
洞房里。
张念念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新郎前来开门、欲行不轨。她抄起桌上的一只玻璃花瓶,准备防身。
洞房外。
许家明用钥匙掏门锁。杨石头急得嗷嗷大叫,使劲掰着许家明的手。
许家明不管不顾,打开了门锁,推开了房门。
张念念没看清开门人是谁,举起花瓶就砸,瓶碎头破。
“啊——”许家明尖叫一声,护住脑袋。
张念念夺门而逃。杨石头迎面阻止,也被撞翻在地。
“新娘子跑了!抓住她!”有人喊叫。
“哪里跑!”张念念逃到屋外,被等待吃喜酒的亲友团团围住、五花大绑。
许家明的脑袋上血流如注,小司机急忙替他包扎。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伤了乡长!走!看看乡长怎么发落你!”众人七嘴八舌地斥责张念念。
张念念被押到许家明面前。两人相见、四目相视,惊呆了:
“是你?!”
“是你?!”
“许家明?!”
“张念念?!”
张念念转惊为怒:“你?!你替哑巴当帮凶?!”
小司机赶紧解释:“别误会!千万别误会!许乡长是来解救你的呀!”
许家明抖抖手中的钥匙,说:“喏!我强行拿来钥匙,开门放你出去!”
张念念委屈和喜悦的泪水一起涌出,两腿一软,差点倒下。
许家明赶紧伸手将张念念抱住,扭头朝身边的人喝道:“还不快给她松绑?!”
夜。杨家堂屋。
喜字高悬,红烛高烧,屋子里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
路远的亲友和看热闹的乡邻,把狭小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人人都紧绷着脸。
杨石头蹲在条凳上,垂头丧气。
杨父吧嗒着旱烟袋,一言不发。
张念念坐在桌子旁边,抹着委屈的泪水。杨母立在旁边,轻声安慰、道歉:“闺女呀,对不住啊!让你受委屈了……”
许家明厉声训斥着杨家父子:“……刚过上两年舒坦日子,兜里有了几个小钱,你们就烧包哇?!娶人家十六岁的小学生,亏你们敢想啊!尤其是他,杨石头!灌了几杯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敢对人家张老师起歪心。他这是拿硝镪水洗脸——一不要脸、二不要命!要不是我许家明来得及时,他杨石头就要‘戴手表’、‘住单间’!你们真以为山高皇帝远,就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做梦!如今是法制社会,违法必究,严惩不贷!”
杨父抬起头来,喷出一口浓烟:“许乡长,俺信你的,你说咋办?”
“咋办?!放人家张老师回去!”许家明说。
“不行!”大姑呼地一下站起身,“放她走了,俺大哥的三千块,找谁要去?!”
许家明十分恼怒:“三千块,飞了?跑了?烂了?!那黄金发不是你的亲弟弟吗?这桩婚事不是你保的大媒吗?谁捅的漏子谁去补,三千块钱的帐,归你去要!”
“我?!我……”大姑气焰顿消,怏怏地,“那黄金发好吃懒做是一把好手;耍奸赖帐是一个英雄。钱到了他的手,就像羊进了老虎口。这三千块,我要不来。”
许家明看看火候到了,自己主动揭榜:“那好!这三千块,我替你们去要回来。信得过我,一言为定;信不过我,我给杨大伯打张欠条……”
杨父感动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许乡长,俺信得过。哪能要你给俺打欠条啊!说真心话,要不是你当年住在俺家搞科技扶贫,俺家的果园挂不上果,俺还没这三千块钱呢!”
许家明打趣地:“那也就没有‘娶学生、扣老师’这档子事了。看来呀,罪魁祸首就是我,——不该来这里搞科技扶贫!”
张念念扑哧一笑,感激地瞥了一眼许家明。
众人也都嘿嘿地笑了。
红烛这才摇曳出一丝喜气。
深夜。山道上。
吉普车摇晃着前行。
许家明和张念念并肩在后座上摇晃。
许家明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很兴奋,很有成就感:“哎呀!真没想到会碰上你!”
张念念悬着的一颗心,一直等到车开了,才放塌实:“我也没想到,上天会派你来救我。”
小司机插话:“喂!别忘了,我可是有功之臣啊!要不是我说去吃酒……”
许家明:“行行行。明天论功行赏。现在你把嘴闭上,专心开车。别把咱们送进鬼门关,我就千恩万谢了!”
张念念说:“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呢!哎,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许家明故意呲牙裂嘴地:“疼!好疼啊!看你文质彬彬的,打人倒有一把蛮力气。差点没把我砸死!”
张念念充满歉意:“蛤蟆死之前,也要蹦达几下呢!我那是在拼命啊!谁曾想……会砸到你的头上呢?我……后悔死了,……心疼死了。”
许家明哈哈大笑:“没事,没事。有你这句话,再疼也不疼了。”
张念念感觉上当,红着脸说:“你坏,你坏……”
许家明说:“这大半年,我四处找你。你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张念念故意说:“骗人吧?!当了官,早把我给忘了。”
许家明急切地:“不相信?回去问问你爸爸,看看我给你写过了多少信。”
“是吗?他怎么一封也没有转给我?!看着我的眼睛,你肯定在撒谎!”张念念的口气里,有几分娇嗔。
许家明为无法证明自己而焦急:“哎呀!可惜车上没有刀,要有刀,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张念念调皮地:“撒谎的人啊,脸会变色,心跳加快。可惜月光太暗,看不清楚。只好由你去撒谎喏!”
许家明捅捅司机,连声呼喊:“快,把灯打开,把灯打开!你好好看看,仔细摸摸!”说着,抓起张念念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昏黄的车灯下,张念念凝视着许家明的眼睛。从他那火辣辣的眼神里,张念念读懂了久别情人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倚靠在他的肩头。
小司机微微一笑,把车内的反光镜转换了一个角度。
许家明和张念念四目对视,目光越来越灼热。
乡政府。许家明的办公室。
许家明问张念念:“要不要喝点酒,压压惊?”
“不用,不用喝酒。”张念念说,“不过……今天真多亏了你。要不然,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正在摆放碗筷的小司机接腔:“那还真难说!杨石头这人,我知道。火气大、脾气倔。酒一灌,血一冲,什么丑事做不出来呀!保不准啊……”
这话说得张念念满脸绯红。
许家明制止道:“就你话多!还不快端菜去!”
小司机自知失言,吐吐舌头,走了。
张念念关切地问:“在高山顶上当乡长,很忙很累吧?”
许家明:“再忙,也没有你们当老师的忙;再累,也没有你们当老师的累呀!念念,起先,我还以为你有几分娇气,吃不了苦。没想到,你肯到这深山沟里来代课。真让我刮目相看哪!”
张念念:“你也不简单嘛!到我们十八盘小学去视察了一趟,校长、老师,个个念你的好。把个‘许乡长’成天挂在嘴边上。”
许家明:“这么说,你知道我来喜鹊岭当乡长啊?!怎么不来找我?”
张念念:“找你?谁知道,你还认不认识我?”
许家明:“烧成灰,我都认识!”
张念念假装生气:“你咒我死呀!”
许家明连连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张念念格格一笑:“看把你急得!”
许家明也轻松地一笑:“咳!上次到了十八盘小学,听说有个城里的大学生来代课,怎么也没想到是你呀!”
张念念故意说:“这就叫‘有缘千里相会,无缘擦肩而过’。”
小司机用托盘端来几碟咸菜和三碗面条,接腔道:“你们今天相会呀,那真是有缘!不是近路塌方,我们就不会绕远道,也不会到枫树垭去;不是车坏在半路上,我们上午就路过枫树垭,去了也见不着你!”
许家明得意地:“怎么样?我想说的,他全替我说了。”
小司机受到鼓舞,更加来劲:“张老师,我们许乡长是大学本科毕业,在县委会当了好多年秘书,到我们这里来当乡长啊,那是下派锻炼,以后,前途无量啊!追求他的姑娘,多着呐!没有一个加强排,也有一个加强班!……”
张念念瞥了一眼许家明,赶紧又垂下眼帘,羞涩不语。
许家明善意的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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