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与火的边缘- 第24部分

　　自从看见当地报纸上那则新闻，我就已经猜到了老者的身份，在我的印象里，这种人都是横冲直撞、蛮不讲理的，没想到他们说话竟如此客气，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看样子他们不会轻易就走，我虽然急着上班，却也只好道：“您太客气了，请里边坐吧。”

　　老者点了点头，缓步进了房间，眉头轻轻皱了皱，旁边的眼镜先生察颜观色，立即道：“黄先生住得太清简了，小海，你马上去‘东方巴黎’给黄先生定个套间。”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就要离开，我虽然不知道这“东方巴黎”是个什么所在，但光听名字就有些吓人了，就我身上这点钱，只怕还不够一晚上的花费吧。我忙冲眼镜先生道：“我在这儿住得挺好，不用麻烦了。”眼镜先生还要说什么，老者摆了摆手，他便住口不言。

　　房间里除了一张硬椅子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可坐，我正不知道该不该让老者坐在这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的时候，老者已经坦然坐在了床上，眼镜先生就站在老者旁边。不管怎么说，人家远来是客，待客的礼数是不能缺的，我忙手忙脚的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床头柜上，一杯递给眼镜先生。

　　老者道：“小兄弟，你别忙了。咱们说会子话，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既然被他看穿心事，我索性实话实说：“不瞒您说，我8点半上班，就剩20分钟了。”

　　眼镜先生有些不悦的道：“黄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呢吧？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平三爷，在咱们C城，不知道美国总统是谁不稀罕，可没听过平三爷名头的大概还没有……”眼镜先生还要喋喋不休的说下去，平三爷只扬了扬手，他的声音立即嘎然而止。

　　平三爷道：“黄小弟，你是大城市来的，不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让你见笑了。”

　　“您客气了。”我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揣测对方的来意。

　　平三爷道：“黄小弟的功夫不错嘛，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好身手，了不起！”

　　我道：“您的太极球使得出神入化，这么大年纪还能有这样的身手，也很了不起！”我们俩对视着放声大笑。

　　平三爷道：“不行喽，终归是老喽！换了二十年前……不，十年前，那些小兔崽子哪里近得了我的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放在十年前，他们也未必有这样的胆量！佟师爷，你说是不是？”

　　平三爷话里话外有些英雄迟暮的感慨，我虽与他萍水相逢，听这话却不由自主对他生出几分怜惜，心里就跟他亲近了几分。被称做佟师爷的眼镜先生忙道：“老爷子虎老雄心在，别说您这个年纪的，就算跟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比，您的体力、魄力也绝不会输了他们。”

　　平三爷对这种*裸的马屁似乎很受用，他笑眯眯的向我道：“黄小弟救我一命，本来早该登门拜访的，只是我手头有些事急需处理，所以迟了几天，黄小弟你莫怪啊。”

　　我猜他所说的事十有*就是报上登的那件事，笑着摆手道：“那天是我碰巧赶上了，您不必太往心里去，换了别人都会这么做的。”

　　平三爷正色道：“黄小弟过谦了，现在的人可不像我们年轻那会儿，遇见这种事儿都躲得远远的，有几个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是不是，佟师爷？”

　　佟师爷道：“是，是，像黄老弟这样古道热肠、本事又好的可不多见。”

　　平三爷一笑：“黄小弟，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实话跟你讲吧，今天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登门答谢救命之恩，第二是想请你出山帮我做事，会里太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第七章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平三爷说出口，我还是吃了一惊，娘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本分，师父也说过要老老实实做人，没想到如今却跟黑社会扯上了关系，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摇着头道：“不，不，平三爷，我帮不了您。”

　　平三爷转着手里的太极球，不紧不慢的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黄小弟，现在的帮会不比从前喽。以前那会儿，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就敢闯荡天下，如今是法制社会，哪个招摇哪个倒霉，就像那个杰、杰什么来着？”

　　佟师爷忙道：“杰克逊。”

　　“对，杰克逊一样，黑的都得漂白喽。佟师爷，跟黄小弟报一报，咱们名下有几家正经企业？”

　　佟师爷立即道：“三家化工厂，两家机械制造厂，两家贸易公司，一家电子仪表厂，一家IT公司，还有六个营业店面。”

　　平三爷点点头：“其实我完全可以让名下的企业通过招工的方式招你进来，现在帮会里的好多骨干都是这么进来的，可我没有这么干，因为咱爷俩投缘，我看你跟看其它人不一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看见你，就像看见年轻时候的我一样！”

　　我没见过平三爷年轻时候的模样，但现在的我是不想跟黑道有什么瓜葛的，但这话又不能明说，我只好找借口道：“承您老人家看得起，可我家里的老娘岁数不小了，怕是离不了人。”

　　佟师爷在一旁道：“这一点黄兄弟不用担心，河北沧州也有咱们的弟兄，一个电话他们就把老母亲送过来了，余下的不用你操心！”

　　看来他们早已把我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要使曹操对付徐庶那招儿了！我豁然起身，死死的盯着平三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平三爷的脸色很难看，他也缓缓站起身，目光阴冷的盯着佟师爷，反手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下作的招子！没长进的东西！说过你们多少次了，在江湖上混的，最讲究个光明磊落！这么下三烂的招儿也想得出来，我都替你们臊得慌！滚！滚出去！”佟师爷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眨眼的功夫额头上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粒，他一边点着头一边连声说是，平三爷话音一落，登时逃命似的出了房门。

　　平三爷的脸色依旧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手里的太极球也哗啦哗啦转得比方才快了许多，他冲我道：“黄小弟，这事我不想过多解释，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平三儿是什么人了。不过，我说过的事还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即便不入会，也可以来我的企业做事嘛！”说着他随手撕了一张床头柜上的便签纸，写了个电话号码交给我，叮嘱道：“黄小弟你如果想好了，或者以后遇到什么事，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我。”

　　我点了点头，郑重的把纸收好。平三爷抱拳道：“告辞！”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忙道：“您慢走！”

　　平三爷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转过身来道：“我都被这个憋孙气糊涂了，这个东西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给黄小弟留个念相吧，也算咱们相识一场！”平三爷送我的东西像个钥匙链，一条麻绳系了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牌子，这牌子黑黝黝的没什么光泽，仿佛是铁制的，却又似乎比铁重了一点，牌子中间刻着东西，看形状是两只手，又好像一对翅膀，除了这个刻痕，其它的地方再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如果平三爷送我的是金银财宝，我是断不会收的，但这东西是由他自己做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就像平三爷说的，权当留个念相吧，为了体现对平三爷的重视，我把这东西挂在了脖子上。

　　平三爷他们前脚走，我后脚就离开宾馆，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方萍萍打了个电话，把她从被窝里拎了起来，我让她立即去我家看看我娘，看完之后赶紧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方萍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撒了个慌，说昨天夜里做了噩梦，现在心神不宁的，怕家里出事。方萍萍笑我封建迷信，说梦是心头想，一定是我太想娘了。虽然这么说，她还是答应马上动身。

　　撂下电话之后，我去了客户单位，去了之后我就一直守在机房的电话旁边，生怕错过了什么，这一等就是等了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里我如坐针毡，似乎每一秒都变得漫长的没有尽头。终于还是等到了，抓起电话的时候我第一句话就是埋怨方萍萍磨叽，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从方萍萍住的市里到我住的乡下，至少要坐一个小时长途汽车，我们家住在村东头，村里仅有一部公用电话，在村子的最西头，从村东走到村西，正常的速度大概需要十分钟，所以这一个半小时方萍萍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

　　但这一刻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记得我娘。

　　方萍萍没有怪我，她只是平静的告诉我，娘平安无事，让我不要瞎想。

　　我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客户的单位，这次出差是来解决问题的。我跟方萍萍随口敷衍了两句，匆匆挂了电话，然后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艰苦奋斗之后，新年的正月十五之前，终于解决了客户的问题，在得到客户和公司的认可之后，我踏上了北上的归途，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颠簸之后，终于回到了北京。

　　三个月后，我和米琪顺利转正，然后就是疯狂的出差，奔波于全国各地。廖广志决不是个大方的老板，却是个合格的商人，他懂得等价交换的原则，经过半年多的努力与辛劳，我晋升为高级实施专员，工资也由原来的三千长到了四千五，除了吃穿用度，每月还能剩下三千六七，我寄给娘一千五，剩下的都存进了银行。每当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增加，我都会兴奋好一阵，依着这样的速度，大概三四年的时间，我就能付个首付，有了房子，就能把娘接到北京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奔波劳碌的生活，在奔波劳碌中我感到十分充实，有时一份工作结束，另一份工作还没有开始，中间会有一段空闲的日子，这种时候我就感到特别的难熬，于是我把日常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整理成文，通过邮件的形式发给部门内的同事，后来就有同事开玩笑说，老黄给我们开个班吧，于海也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