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与火的边缘- 第74部分

　　于继成的话差点没让我跳起来，眼下正值内外交困之际，于继成的话绝对有动摇军心之嫌！我和小丁在九问网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他这几句话相当于把我们的劳动成果贬得一钱不值！我心情之糟可想而知，但我仍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面带微笑的接过U盘插到电脑上。

　　于继成的方案可比他说话有条理多了，一看就知道，他没少在这份方案上花心思，单这份方案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商业价值，其核心思想与目前主流的“B2B”、“B2C”的电子商务模式大不相同，可称之为“C2C”，即“Customer　to　customer”，这是一种全新的，终端客户到终端客户的交易模式，在这种商业模式下，网站成为一种交易中间平台，就好象一个超级大卖场，卖家可以自由的把商品摆到这个大卖场来卖，买家则可以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选中意的产品。由于没有店面费用，卖家的运营成本也就更低，如果运作的好，甚至还可以达到零库存管理，这些无疑都将提高卖家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低廉的价格与快捷的购物体验也将对买家形成巨大的吸引力，于继成认为，将来这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必会大行其道，甚至有可能最终取代传统的商品交易模式，而作为这种商业平台的提供者，其网站的流量必会水涨船高，商业广告自然也会滚滚而来。

　　对于于继成超前的眼光和见识我十分欣赏，甚至有几分佩服，我也相信他所描绘的美好愿景终会成真，但我不赞同搜索引擎没有前途的说法，搜索引擎与电子商务本来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它们可以做到相辅相成，但若非要在这两个方向上分个孰优孰劣，那就有些牵强附会了，而就我们的现实情况而言，我们在搜索引擎前投入了太多的精力，而且已经握有了某些优势，如果放弃这个领域转而去做电子商务，那无疑就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了，换而言之，我认为我们目前还不具备进入这一电子商务这一领域的实力和精力。心里这样想着，我却并没有直接打击于继成的热情，只是委婉的道：“你的想法很好，但这件事不是个小事，需要从长计议，就比如赢利模式这一块，我认为这种传统的靠广告赢利的模式并不太适合C2C这种电子商务，如果有精力，你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

　　“赢利模式不是个大问题，九问网不也没有合适的赢利模式吗？最重要的是必须马上转型，一旦让别人抢了先机，再追可就费劲了！”于继成显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他定定的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技术人员的偏执和狂热。我曾在小丁的眼中见过这种偏执和狂热，也正是由于这种偏执和狂热，才促使我下决心与小丁合作，但现在，我却感到了某些危险的信号，我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只有把五个指头捏成一个拳头打出去，才最有力，如果伸出去的只是五根指头，十有*会使自己受伤。小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继成显然对我的话十分失望，他心有不甘的道：“您的意思是，放弃电子商务？”

　　我微笑着耐心解释：“不是放弃，只是暂缓，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公司稳定下来，头一个就会考虑电子商务，你看怎么样？”

　　从于继成的表情看来，他对我的答案很不满意，但他却没有再坚持，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办公室。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于继成就递上了一份辞职信，他的理由很直接－－想从事电子商务研究，与公司的发展方向冲突。这让我想起了我当初从廖广志的公司离职时的情形，于继成与当初的我有些想象，只是我却没有廖广志的魄力，我不但亲自找于继成谈话，还让小丁、英子轮番上阵，能说的、不能说的几乎都说了，但最终还是没能拘留住于继成，两天之后，于继成终于还是离开了。

　　几件糟心事接踵而至，我顿时陷入了内忧外困的被动局面，我查了账面上的钱，照目前花钱的速度，至多也就坚持到明年开春，我实在不知道这些钱花完之后何以为继。我感到自己仿佛正在冰川上向下滑行，眼看着一步步逼近无底的深渊，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下滑的势子。更要命的是，无论我心情如何颓丧、绝望，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因为我明白，此时此刻，我已经不只属于我自己，我还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只要我一倒下，公司就算垮了。

　　在这种煎熬之中，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拉投资，但均没有奏效，这中间就包括我的老东家廖广志。

　　跟廖广志见面的那天，北京迎来了二零零一年冬季的第一场雪。与半年前相比，廖广志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沉稳、干练，依旧那么精力充沛。我对廖广志的感情，除了员工对老板的钦佩，还多了一份学生对老师的尊敬，而在老师面前，学生是不必装腔作势的，于是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我单刀直入，将自己的来意道明，我希望廖广志明白，我们在做的，是一件前途极为光明的事，参股九问网绝对是一件特别划算的买卖。

第一章
听完我的描述之后，廖广志两手交叉交在老板桌上，平静的问我：“你的资金缺口是多少？”

　　我说了个最保守的数字：“两百万。”

　　廖广志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只好道：“两百万是保守估计，三百万就比较充裕了。”

　　廖广志还是摇头，我咬了咬牙道：“如果有五百万，我们就可以扩大宣传的规模，也就能尽早的实现赢利。”

　　廖广志微微一笑，竖起一个指头晃了晃：“你们现在连成熟的赢利模式都没有，就算从今而后一切都一帆风顺，我认为至少也要这个数。”廖广志的话一针见血，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如何将九问网做大，而是如何找到九问网最适合的赢利模式，一个好的赢利模式是支撑企业良性运作的基础，而这一点正是九问网目前所缺少的。但我却认为廖广志的看法太过悲观，我认为支撑到九问网赢利，五百万足矣！

　　没等我说什么，廖广志接着道：“小黄，你说的这个事儿我很感兴趣，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公司就像滚雪球，挣的钱基本上都用来扩大公司的规模了，别看现金流量很大，其实都是些虚数字，手里就一点用来防范风险不敢动的钱，要我一下子还真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确实有些困难。”

　　廖广志这话虽有些水分，却也不完全是假话，几百万，无论如何不是个小数目。其实这次来是有病乱投医，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听了他的话，倒也不觉怎么失望，于是我道：“廖总的难处我能理解，您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其实今天来商量合作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回来看看大家。”

　　廖广志温和的一笑：“小黄啊，你也别太着急，这样，我再想想办法，虽然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但还认识一些朋友，看看有没有人对你说的事感兴趣。”

　　廖广志这么说只是出于客气，我很客气的道了谢，又寒暄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临走之前，我到项目部照了个面，除了米琪，其它人都不在，这倒正合了我的意，跟米琪闲聊了两句之后赶紧借口离开了。

　　天地之间是灰朦朦的一片，冷风裹挟着雪花顺着脖领子直往衣服里钻，从知春路到中关村的路程只有两三站地，我也不打算骑车，只拉紧衣服，推着自行车冒着风雪踽踽而行。走到海龙前面的四环路口的时候，一个人由北向南急匆匆跑来，风雪之中也没瞅清，眼见着就往车上撞来，我忙将车头一偏向旁让开，那人也发觉情形不对，紧着向旁边跨出一步，两个人堪堪擦肩而过。错过身之后，那人忙不迭的道歉，我也客气了两句，转身刚要走，那人忽然道：“你是……黄先生？”

　　我转过头，对面前瘦削的汉子上下打量几眼，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道：“你是……”

　　汉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王伯当啊，上次在火车站……”

　　我终于记起来了，这不是上次在火车站偷包的那个偷儿么？他这么慌不择路的，莫非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自然就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王伯当显然猜到了我的心思，他忙解释道：“黄先生，我早就不干那些营生了，我现在在一家开锁公司上班。”

　　王伯当的解释让我以下释然，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道：“这个职业好，是个正经事儿，又能发挥你的特长。”

　　王伯当不好意思的道：“让黄先生见笑啦，我这人游手好闲惯了，别的又干不来，好歹混口饭吃吧。”

　　想着刚才他急匆匆的样子，我道：“你这风风火火的，是有人需要帮忙吧？”

　　“不瞒您说，是这么回事儿。刚才我碰见小三子－－原来的一个朋友，也是干这个的。”说着话，他两根手指并拢，做了个掏包的运作，“他正要扔些东西，我看里边有些证件之类的，想着丢东西的人必定十分着急，就想把证件什么的给人家送回去，噢，小三子说，他就是在黄庄车站得的这些东西，这不，我怕人走了，想着赶紧给人送回去。”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番隐情，我很庆幸当初在火车站并没有难为王伯当，现在看来，当初的判断一点儿没错，这个人本性不坏，有些时候只是迫于生计罢了。我调转车头，跨上自行车，道：“上来，我送你过去！”

　　王伯当忙道：“黄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就这么一站地，我……”

　　王伯当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叫道：“当叔！”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妙龄少女正由北向南急匆匆的赶来，跟王伯当打招呼的是右边的小伙子。王伯当显然十分意外，他诧异的道：“小三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