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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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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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嘉禾身子微颤,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郭临,声涩哽咽:“……你一晃五年不来,我,我和父亲都好想你啊阿临……”

    郭临有些哭笑不得,方才还见他身形阔开了些,气质也稳重了不少的样子。这一下,又回到了以往那个憨厚单纯的少年。

    她抬起手,正要拍拍他的背安抚几句。余光一扫,望见厢房内陈聿修侧坐俯窗,悠然闲适品茶的身影。虽然目光一丝一毫都没有对向这边,可她伸在半空的这只手,怎么也拍不下去了。

    ……绝对被看到了!郭临汗颜地舔了舔干燥的唇角,轻咳一声,推开董嘉禾:“我回来祭祖,就在后日,待得祭祀完,再来寻你叙旧吧。”

    董嘉禾擦了擦眼角的喜泪,点了点头:“好。”

    楼廊不远的墙角,女子美目凌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青袍身影:“表嫂,就是她。”

    *

    乡村低矮的瓦屋错落,夹着漫山的金黄遍野,独有的宁静悠远。

    这本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景象,却也是她最不愿记起的地方。郭临一行在苏州待了二日才往杭州而去,可就算是两日的闲适,依然驱散不了她近乡情怯的愁绪。她靠着陈聿修,衣袖微动,默默挽住他的手,陈聿修不动声色地将大手缩紧。二人静立在草坡上默契无声,任风拂衣。

    “当年在父亲的墓前立誓,不杀尽仇人,绝不回来见他。可我最终还是放过了赵寻雪……”

    陈聿修一怔,垂下眸子,拉起她的手,合在双掌间:“阿临,杀人容易,收剑不易。能解剑拜仇,才是最难的抉择。”

    郭临淡淡而笑:“聿修,莫非你在夸我?”

    郭景云的墓并未建得多独特,郭临当年特意与楚王爷说,让父亲葬在这村中村民的墓群间。一来泉下不会寂寞,二来,也防止那些还要寻仇的江湖人刨尸泻愤。

    郭临站到那块黑石墓碑前,缓缓蹲下身。眼角酸涩:“老爹……我回来了。少林寺的知玄四年前就死了,事成当日接到军令出关打仗,我匆匆而走,未及与你说一声。”

    “加上先前的,崆峒派、华山派、峨眉派,那几个奸淫细腰遗体的恶徒,我也已把他们挫骨扬灰。你们泉下有知,可以释怀了……”

    陈聿修静静地盯着她的背影,面上尚且镇定,心中却悲涌大恸。他从不知郭临背负的仇,是如此之重。

    “伯父在上,请受聿修一拜。”他撩开袍角,郑重地朝墓碑叩首三次。郭临瞪着泪眼回过头瞧着他,却撞见他直视墓碑坚定而认真的灼灼星目,“愿倾尽三生之命,护阿临一世无忧。”

    郭临望着他,眼眶中的泪水,终于簌簌而下。

    “爹爹——”身后马嘶声响,玉锵跳下马车,张着双臂朝他们跑来。

    若暖泉喷涌,一层一层盖在心间。纵使往日多忧,此时今刻,她拥有的已足矣……

    然而却在此电光火石一刹那,破空声凌然传来,郭临猛然瞪圆双眼,大喝一声。飞速抽出腰间软剑,回身迎击。

    “铮”地一声,右手虎口剧麻。她目眦欲裂,盯着那根破空而来近在咫尺的利箭,击碎软剑剑身,势无可当地朝后飞去。

    郭临肝胆欲碎回头,见陈聿修伏地紧搂着玉锵,后背肩胛处,插着一截漆黑乌亮的箭身。
第118章 战劫重重
    “聿修!”郭临大喝一声,后翻一圈靠近他们,顺手抽出靴口暗藏的匕首,一把朝射箭的方向飞去。“扑”地一声,听着有人落地。她连忙扶起他,往马车处跑,那厢姚易已经拔出刀迎上来掩护。

    “玉锵,到我怀里来。”刚揽过玉锵,右肩却骤然一沉。郭临侧过头,只见陈聿修长眉紧拧,唇齿微开,咳出一道黑血。

    这一下骇得她几乎魂飞魄散,她万万想不到,对方那一箭,居然还淬了毒。玉锵吓得大哭:“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郭临咬着牙,额上青经暴起,一把运足了力将他扶上马车。身后刀剑破空,“砰砰”几声,已被姚易拦下。玉锵手足并用,飞快地爬上车。郭临掩下车帘,脑中突然灵光乍现,猛地伸出手一抓。

    那疾飞的羽箭擦进她的手心,划得整只手血肉模糊,箭头堪堪地停在了车身前。她一言不发丢开羽箭,用完好的右手抽出车底藏着的雁翎刀。

    “姚易,带他们走。”郭临沉声喝道,不待他回话,脚下轻功发力,几个飞纵疾跃而出。追上正欲逃走的射箭者,一刀便是横切,砍下脑袋。断口处血喷四溅,染红一片草木。

    她手法迅捷,运力的臂力雄劲,出手又毫不留情,逢敌便杀。敌人原本还大肆地围攻他们,可眼下还没等他们赶上马车,身后腥风阵阵,已被她追上。

    敌人迅速分出数人,专门拦截她。郭临咽了口血沫,一把雁翎刀舞得密不透风,可越战越心惊。这几人,使得武功路数截然不同,却还都是各中高手。她方才神智太乱,竟未能马上察觉,就连那乌钢箭镞,也是名兵世派混元门的得意武器。

    这般情形,多个门派同时围攻……简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郭临压下胸腔怒火,后跨几步拉开距离,喝道:“不知在下做了何事,劳动诸位名门同时寻我晦气!”

    敌人对望一眼,瞧着竟有一瞬的迟疑。郭临眸光一凛,却见一矮胖敌人猛地把双手上的钢爪一碰,“砰”的一声巨响:“做都做了还观望甚么,等那小子一死,大伙就解脱了。”

    这话一出,对面重又迅速地摆起了架势。郭临眉头一拧……难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

    侧边一高个敌人突然收了兵器朝她抱了下拳:“这位公子,吾等确实与你非仇非敌,但已有不得已的理由出战,还请你亮刀吧!”说完,才挺起手中长枪,对准郭临。

    “呵呵,”郭临冷笑一声,话说到如此份上,那还客气什么,“山东樊家枪又失了一好手,可怪不得在下了!”

    “什么……”长个敌人一惊,只见郭临袍袖一甩,一把毫针急速袭来。他连忙侧身避开,左手胡乱一圈。抓了个正着,胆战心惊一看,却是地上随处可见的松针,顿时怒起,“你耍老……”

    “子”字未出,郭临右臂一挥,地上陡然尘土暴起。那樊家后人恰巧睁眼瞪来,双目沾了一溜的火屑,顷刻跪倒在地鬼哭狼嚎起来。

    “霹雳弹,是霹雳弹!”矮胖敌人一声惊喝。郭临闭眼屏息,闻声而至,一刀划出,准确无误地擦过对方脖颈。

    剩下两个见势不妙,飞快后退而逃。郭临冲出烟雾,一把揪住落后那人的后颈,雁翎刀脱手而出,横飞数丈,狠狠地扎进前方敌人的背心。那人兀自还奔跑几步,这才“扑”的一声倒地不起。郭临手中抓着的人看到这场景,直吓得心胆俱裂:“鬼,你是鬼……”郭临眯眼看了看前方那人手中的长剑,冷笑道:“呵呵,青城剑派?召集武林人,如此架势……高彻辰,又是你么?”

    手中那人浑身猛颤,不可置信地大吼:“你们,是你们渊华宫内斗,作甚要扯上我们……”郭临眸中厉色划过,双臂收力一绞,送他上路。

    霹雳弹的烟雾缓缓散去,她拔出雁翎刀,往回走去,冷眼望着那还在地上打滚嘶嚎的樊家后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火屑,淬了南蛮一种不怕火烧的毒。眼睛是保不住了,但若等毒素侵入大脑,呵呵……告诉你,想死容易。把你挂在树上,等个十来天,看看你是疼死的,还是饿死的。”

    樊家后人满脸满手都是血,有些甚至是他自己疼疯了抠出来的。他一面哭嚎一面摸向郭临出声的方位:“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说,高彻辰叫你来杀谁?”

    “我……”樊家后人略一停滞,而后猛地捶地狂吼,“妈的,师父说杀了你们一行中最小的那个,就能保住门派。诓我一介分家弟子为他卖命……”

    郭临提刀挂在腰间,二话不说,转身飞奔。

    *

    道上轧痕明显,追逐的几人脚步更明显。郭临一路奔下,体力越耗越多,全凭一股顽力支撑。

    她既盼望马上就能追上,又盼望一直追不上,姚易也许能顺利地甩掉敌人。可这条山路并不平坦,若是马车出个好歹……她不敢再想下去,提了一口气,身形快若闪电,片刻不停。

    又行了不久,望见前方道旁的树下,斜卡着一辆破损的马车,正是他们的。郭临胸腔一阵砰砰直跳,哆嗦着手,好一会儿才拔出刀紧紧握住,一步一步靠上前。

    刚踏过去,正好看到车帘盖了一半敌人的黑衣。她一个激灵,挥刀就砍,却陡然惊见那敌人肩胛处一截惨白的手背,连忙堪堪卸掉手劲。

    “聿修?!”她一声惊呼,蹬开敌人尸体,爬上车。

    陈聿修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黑血尚自唇角滴下。手中握着的箭插在敌人胸口,没了这把支撑,他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在车壁上。郭临赶忙扑上前揽住他:“聿修,聿修,你醒醒。”

    “……爹爹?”车底一阵闷响,郭临听出是玉锵的声音:“你在哪玉锵?”

    “我在……这里。”车座底下竖着的木板被一只小手移开。玉锵发髻凌乱,大眼通红,望着她猛地哭出了声:“爹爹——”

    “乖,乖。”郭临伸出左手抱过他,手心的伤口在玉锵的衣服上印出一道道血印。她这才注意到,玉锵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中衣,“怎么回事,你衣服呢?”

    “我把外套裹在靠垫上,姚叔叔抱着这个引走了敌人。余下一个多疑的返回偷袭,师父用自己身上的箭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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