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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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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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合掌用力一拉,郭临不自主地朝前倾身。他跪立直起,俯身而上靠在她耳侧。

    “阿临,我要走了。”

    郭临瞪大了眼,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那声似舍似怀的叹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伴你四年,如今,是时候离开了。”

    她轻颤着垂下眼,听到自己浅吟的声音:“好……”

    白子毓温声一笑,那双俊逸的深眸幽光如潭,是独独不可让她见到的情愁。他扬起左臂,顿了顿,最终轻柔地环住她。

    “阿临。”

    “嗯?”

    “我走以后,你……离开京城吧。”

    郭临静静地望着前方珠帘,没有说话。

    “京城……将有大异变,”他声语艰涩,“我信他能护你,但……”

    郭临抬手扶过他,与他对视,轻轻摇了摇头。他一愣,掩唇咳嗽着哂笑道:“也是,还有楚王府在呢,我尽操心……”

    “子毓,谢谢你。”她微笑,“这四年若无你不遗余力地相帮,我或许根本无法安稳走到如今。你的恩情,我郭临始终铭记于心。”

    “好,好,”他退开一身,抬袖拱手,眸中带笑,“阿临,前行坎曲,一路珍重。”

    郭临并膝正跪,稽首叩拜:“你也是。”

    白子毓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郭临蹙了蹙眉,呼吸一顿,仰头叫道:“子毓。”

    他停住脚步。

    “若你安置好乐枫,白家仍无容身之处。郭府……一直有你一席之位。”

    风瑟瑟而吹,夜色萧然寂寥。陈聿修走进屋,望见她身姿颓唐地靠在几案上。他快步上前,扶起她,急道:“怎么了?”

    郭临摇了摇头,双手穿过他的腰间,紧紧地拥住他。他吟吟浅笑,将她按在怀中。

    房门外,片片雪花飘然坠落。这是这个惨淡的新年后,第一场雪。

    *

    郭临正装上朝,轿子直到钟鼓楼下才停住。她掀开车帘,搭住随车太监的手,缓步走下。

    大臣们你推我攘一番,最后齐齐后退一步朝她躬身施礼:“见过郭将军。”她略一点头,径直朝前走去。

    宣政殿上,皇上咳嗽数声,于朝议前提声关怀道:“郭爱卿遇刺卧床月余,如今可大好了?”

    “回禀陛下,一切都好。”她侧头望了望旁边,笑道,“全赖高大人医术精湛啊。”

    高彻辰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凝然不动,含眸浅笑。

    下朝后,郭临行至朱雀门,停在自家马车前,冷眼抬眸瞟向车夫。那车夫笑了笑,躬身来请,在她耳边悄声道:“因高大人要小人带将军去一个地方,将军的车夫已被前行遣走,还望将军勿怪。”

    郭临收回目光,一声不吭,钻进了车中。

    马车轻晃,似乎出了城,行在山道上。又似乎穿过了一片平坦地,才缓缓停下。郭临睁开眼,起身大步下车。

    前方的山洞门口,高彻辰萧然而立,笑吟吟地摇着扇子。在他和她数丈的距离间,齐刷刷立着两排褚衣人。近旁一人上前,冷着脸朝她拱了拱手,朝向她腰间宝剑摊出手。

    郭临解下剑带,劈手扔去。那人接住宝剑,转身后退。却在这一瞬时,脖颈微凉,已有一把锐利的长剑搁在了肩头。

    她哂然微笑,不理也不问,仿佛浑不在意般,抬脚径直朝前走去。短短数十步,那把剑几如烙在肩上般,丝毫不离。她走到高彻辰面前,微微俯身。

    高彻辰淡淡一笑,眼光瞟了下她身后。那把剑悄无声息地撤开,他笑道:“不愧为我恩师的女儿。”

    洞门一开,高彻辰袍袖一挥,烛火幽幽燃起,点亮供桌上数枚牌位。他道:“只要拜过我们‘无陌’一派的祖先,自今日起,你便是渊华宫的弟子。”

    郭临缓缓抬眼,自那些规正摆放的牌位中,一眼望见末位的“郭景云”三字。她撩开下摆,肃容跪于蒲团上,恭笃正默地磕了三个头。

    当她再度站起身时,身后是整齐划一的下拜声:“弟子等见过无陌少使。”

    *

    “呔,真是晦气。”

    常府内,常继丢开大氅,走进室内。想起方才在东宫听得妹妹的一番埋怨,心下不禁烦闷更甚:“她管不住那小子,就交给外人来管,这下慌了,倒才想起我。”

    跟在身后的谋士见状,凑到近前:“大人,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行下手?”

    常继撇眼瞧他,谋士讨好一笑,续道:“属下最新得闻,陛下虽日日都准时上朝,可太医院私下里都在传,钱太医已留守宫中数日,看来是陛下旧疾又犯了……您看?”

    常继蹙眉思忖良久,正欲发话,忽听门外管家唤道:“老爷,有人送了封信来。”

    “信?”常继转身拉开门,低头看了眼信封上的字,顿时一惊:“居然是他?!”

    他利索地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忽然冷声一笑,抬头望向管家:“备车。”
第129章 大幕将至
    “娘娘,娘娘……”

    朱红蔻丹的芊芊玉指搭在早已凉透的瓷杯上,良久未动。

    “娘娘!”原兰凑上前,大声道。

    谢英芙浑身一颤,手不由地一挥,“砰”地一声将茶杯扫落。她抑住絮乱的呼吸,闭眼疲惫地问道:“什么事?”

    原兰怯怯地回道:“世子爷来了……”

    “什么?!”谢英芙腾地站起,“你怎么不早说,快,快把这里收拾好。”

    “不用收了。”一声厉喝传来,世子面无表情地迈进屋内。

    “爷……”谢英芙赶忙莲步上前,弯腰正欲行礼。

    眼前忽地一暗,她定睛望去,却是一个黑布包扔在了面前的地上。胸腔中顿时“砰砰”直跳,她捏紧了手中的绢帕。

    “你告诉我,”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这是什么?”

    此情此景,再无回路,她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轻柔直身挽起耳边垂发,她仰头与他对视:“爷既已知了,又何须多问?”

    世子怒目而视:“你真是个毒妇。”

    “毒妇?哈哈……那你不妨扪心自问,究竟是谁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捂胸嘶吼,“我从小到大,就盼着你能来娶我。可你终于娶我了,却又不爱我……我在这府里过了四年,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好,好。”世子怒极反笑,“是我让你在酒水中下药,是我让你去与乐枫那疯子接触,是我,让你们合谋算计阿临!”

    “我拿一片真心爱你,你呢?!”谢英芙涕泗横流,状若癫狂,“君意非,每每想起初夜你抱着我喊着你的阿临,我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世子浑身一震,却在这时,门框“吱呀”一响,他怔怔回头,望见一脸惊愕的王妃。

    “啊——”谢英芙突然痛呼一声,捂着肚子仰头跌了下去。原兰堪堪从震惊中回神,抬臂接住她。顿时察觉她身上忽冷忽热,一看额上冷汗直冒,她慌忙抬头:“喊太医,喊太医……”

    郭府内,昌荣坐在暖室的绒毯里捧着热茶,幽幽地叹息:“后来,太医来看了,说她……谢英芙已有孕快两月。此次心绪混乱,动了胎气,所以才……唉,真是孽缘。我大哥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

    郭临坐在对面,仔细地擦拭着一把长剑,没有回话。

    昌荣踌躇片刻,才低声道:“阿临……休不了谢英芙,大哥他已经数日不肯回家了。”

    “哦?”郭临收了剑,笑了声,“那需要我去劝劝世子爷吗?”

    “阿临……”昌荣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我是想告诉你,母妃、我还有大哥,都觉得很对不住你。”

    “大可不必。”郭临将剑送回剑鞘,起身悬挂在墙上,“横竖我也没死,她腹中的生命也是无辜的。”

    昌荣垂下头,思虑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阿临,母妃打算带她回琼关待产,再不让她回到京城。”

    “哦?”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宫中在给未出嫁的公主指婚,连六公主也有了驸马。我这回可能无论怎样也躲不过……母妃希望你能‘娶’我。”

    郭临的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回过身,严辞道:“不行。”

    昌荣惊道:“为何,你从前不是都……?”

    “从前是从前,昌荣,你还是小孩子么?”郭临蹙眉喝道,“若我为官数十载,你要困死在我身边吗?”

    “阿临!”昌荣狠狠地瞪着她,委屈地撇着嘴。见她丝毫没有松动,咬牙一跺脚,赌气推门一阵风似的走了。

    阮云正好来送茶水,昌荣丝毫不停地从她身边经过。她叹了口气,望着屋内正端详墙上悬剑的郭临,柔声劝道:“阿临你本不需这样……”

    “那就放任她把婚姻大事当儿戏吗?”郭临转头看了她一眼,静静地收回目光,“我已耽误一个你,不想再连累旁人……”

    阮云温和一笑:“瞧你说的,阿临,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才是我的幸运。”

    郭临嘴角弯了弯,朝门口走来,边走边问:“玉锵呢?”

    “还在西屋和周老丞相习书呢!”提到玉锵,总会让人开心些,阮云笑道,“陈大人忙于公务,这段时间一直是周老丞相上门教习玉锵,但他似乎乐此不疲,着实很喜欢玉锵。”

    郭临点了点头。周老丞相告老辞官后,并没有马上返乡。以他的名望,哪怕在京城安享晚年,也不会有人觉得半点不好。

    她行至西院,轻轻推开院门。迎风便听到一阵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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