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家人子?一种是皇孙妾的别称,另一种是宫女的雅号,后来,王皇后就被当今天子选中,成为了太子妃,又生下了如今的太子刘骜。这不,这会马上就要当正经八百的入住未央宫椒房殿了。”
杜邺一直没说话,这会低声说道:“是啊,曾经伺候别人。如今被别人伺候,人生的境遇实在是难以琢磨。”
杜钦看着苟参说:“校尉,我觉得你这次出去后,必然官职要大大的升迁的。”
苟参苦笑:“升迁?我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再说,如今天子刚刚登基,事物繁多,哪里能想到我。”
“没事,”杜钦说:“我们几个回去给你煽风点火一番,不能让长安六君子在廷尉署里过岁旦不是?”
这时外面猛然的有人大声说道:“什么长安六君子?我看是一窝过街老鼠。”
杜钦一听大怒:“哪头驴在外面嚎!畜生滚远些!”
苟参早就听到外面有人来了,以为是廷尉署的人,但是他没想到外面的人语气那么蛮横,像是专门针对自己这几个人来的。
“你骂谁畜生?”
外面急匆匆的冲进来一个人,这人浑身裘皮帽子大麾,一张脸猛然的还看不清楚,苟参听声音像是黄门郎张临。
杜钦就说:“爷骂的是驴,怎么畜生答应了?”
谷永几个就笑,杜钦乜着眼说:“谁答应,谁就是畜生——这毛乎乎的进来的是个什么?怎么像是狗熊?”
谷永说:“是啊,像是狗熊。”
杜钦疑惑:“那叫驴哪去了?”
刘询几个就哈哈大笑,这人手忙脚乱的将帽子掀开,露出了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不是张临又是谁?
张临一看屋里的人,嘴里骂道:“斜了眼的、结了巴的、死了爷的、屯了兵的、还有要将牢底坐穿的,你们都好胆!”
张临一下就将杜钦、扬雄、杜邺和谷永以及苟参都给绕了进去,唯独没有说刘歆,想来是刘歆的身份特殊,看来,这个张临也不是笨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酷吏的后人,自杀死的后辈,如今来吊唁祖宗来了!”
张临的祖上是武帝时候的张汤,张汤做过廷尉,后来自杀而死。
张汤在世时素来以严刑峻法出名,直到如今还有人将张汤作为反面官员的代表来批判,所以张临听了杜钦的话立即跳脚就大骂起来。
杜钦嘴巴从来犀利,哪里能将张临放在眼里,三言两语的就将张临气的语无伦次,这时,外面又进来几个人,当先的就是那个廷尉监,后面跟着的,竟然是于永、申公权。
那廷尉监表情尴尬,于永一进门就说:“啊呀,这里到底是大汉廷尉监牢,还是长安酒楼宴会所在?”
“好生热闹啊。”
于永的父亲于定国如今是大汉丞相,廷尉监有些难堪,因为前面来的杜钦几个也不是好惹的。
杜钦一看就问:“原来是于大公子,不知来廷尉监,是提讯人犯,还是视察监牢,要不,是来走亲访友来了?”
于永以前比较低调,那时他的父亲还只是御史大夫,如今新皇登基,于永的父亲正是受到重用的时候,于永就不将杜钦的哥哥太常杜缓放在眼里。
“那不知黄门郎几个来廷尉监牢,是走亲访友,还是提讯人犯呢?”
杜钦摸摸鼻子说:“走亲访友,探监,可以吗?需要大汉丞相之子黄门郎于大公子的批准吗?”
于永一时语塞,不想和杜钦绕嘴,就对着廷尉监眯眼说:“廷尉署真是大汉典狱的模范啊,呵呵!”
这廷尉监就要说话,外面急急的又就走来了一个人。
ps:
【西汉昭皇帝墓所在是西平陵县,本章里的东平陵在今山东济南章丘。】
第248章破壁
从外面进来的这人星目浓眉,一表人才,原来是如今的前将军、光禄勋萧望之之子黄门郎萧育。
萧育张口就劝说于永:“你们几个是来宣诏赦免人的,怎么跑到这里和人吵嘴?”
萧育对着张临又说:“你怎么走了也不和人言说?”
于永和张临都不吭声,申公权就答话:“次君有所不知,我们几个正在和廷尉监探讨公务,不料听到这厢喧闹,不知这里出了何事,就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他们几个骂。”
申公权伸手指着杜钦说:“长安戴帽子的杜子夏,牙尖嘴利,谁人不知,可是富平候的儿子,宣帝钦点的黄门郎张临,素来敦厚朴实,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我可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咒张临在先,言辞非常的恶毒,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杜钦冷笑一声:“屋里君子个个如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外面忽然有疯狗吠叫——如此大煞风景,我没出去打断它的狗腿就是好的。”
“没想到这畜生还钻进屋里来较真了。”
杜钦看着申公权,上上下下的将他审视了一遍,嗤之以鼻的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狗掀门帘,也就靠这一张嘴了。芝麻大的事情经过某些狗的嘴一乱叫,就变了味。”
“岂不知唯恐天下不乱的就是尔等这些坐等渔利的小人!”
申公权手臂气的直抖,杜钦又说:“谁人牙尖嘴利,何人敦厚朴实?嗨嗨!纯属张冠李戴、胡说八道!”
“你要是不学无术,也别在这些人面前胡乱的做文章,我也不是牙尖嘴利,某人也和敦厚朴实一点关系没有吧?”
萧育就是来劝架的。这会对着苟参施礼,苟参回礼道:“次君安好。”
萧育苦笑:“大家都是郎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弄得形同水火?”
杜钦立即答道:“就是。某些人别掉了黄门郎的气节脸面!”
这时那廷尉监看萧育出面。而于永一伙人都给萧育面子,就插话说:“列位。列位,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和气为贵,该去宣诏的。自然宣诏,该探监的,继续探监,一场误会,大家就此揭过。”
张临突然说道:“今天真是开眼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廷尉署里,还有这样的监牢。”
“你们瞧瞧,这曾经的大汉护羌校尉哪像是在坐牢。简直就是来清静的,这里比我们在未央宫宫门里候诏的地方都舒坦。”
申公权立即说:“就是就是,回去要问问廷尉和御史,也不知谁定的规矩让某人在这里恣意逍遥。”
“你们俩要是觉得这里好。不妨咱们换换,来感受一下?”苟参见张临矛头对准自己就看着张临和申公权说:“廷尉署如何办事,需要经过黄门郎的同意么?”
“同为黄门郎,有人高尚让人敬仰,有人污浊粗鄙不堪,人都能分成不同类别,为何廷尉署里不能有不同的监牢?”
苟参说着问张临和申公权:“你们有兄弟吗?”
申公权和张临莫名其妙,皱眉说:“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你们大家见过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吗?”
杜钦首先就吆喝:“没有!”
苟参也没指望申公权和张临回答,自顾的说道:“世上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没有一样的,为何廷尉署里的监牢要彼此相同,这需要你们核准吗?还是修建廷尉署需要经过你们的检阅?”
杜钦几个就嘻嘻哈哈的笑。
张临和申公权觉得苟参说话哪里有些不对,可是一下也找不到辩驳的依据。
于永心说苟参几个都是诡辩的能手,就眯眼看着廷尉监说:“廷尉监好手段,好本领啊。”
这廷尉监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终了,可是自己到底倒向哪一边,他这会还没有考虑清楚,听到于永冷嘲热讽自己,就眨眼说:“啊?”
于永问:“苟参被宣帝下了廷尉,为何至今没有上刑具,没有被审讯过?”
廷尉监一听心里嘀咕,这哪是我能管的,嘴上就答道:“这个,黄门郎就要问廷尉了,我是廷尉监,负责抓人审讯,可是上面没交代的事情,职责所在,我只管照办就是。”
于永看看苟参,问:“那,苟参被囚禁于此,也是,上司的意思?”
廷尉监一时郁结,于永冷笑一声:“我一定会向司隶校尉和御史大夫禀报此事的,哼哼。”
申公权跟着于永的话说:“廷尉监可能也是一时疏忽,这将下狱的人放在哪个囚室无所谓,可是连刑具都不戴,万一这人跑了,廷尉监的职责,那就大了去了。”
廷尉监这会脸上一道红一道白,难堪的说:“诸位,你们要如何,我不管,可是上司没让下官做的事情,下官也不能胡乱的做啊,这上不上刑具,在廷尉署,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今天这事,大家到底是要追究我这个廷尉监如何处置人犯,还是别的?”
张临猛然说:“廷尉监的职责就是审讯,难道,你的意思就是让廷尉自己来问苟参的话了?”
廷尉监点头:“黄门郎的话也是没错啊,护羌校尉是两千石的官吏,没有天子诏令,谁人敢询问?我……”
“你怎么?你这样无所作为,徇私枉法,就等着御史弹劾吧。”
萧育看到情形成了这样,知道两边谁都不服软,就摇摇头出去,张临又说:“这已经不是廷尉和廷尉监的事情了,看来,他们在此却不允许我们到来,难道有什么阴谋?难道是要越狱?”
“丞相的面子没有太常的大啊。”
申公权也说:“是,丞相看来也没有什么校尉的脸面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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