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告诉秦然,还是不告诉?如果告诉秦然,秦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然后呢,小如是不是会恨他?而如果他瞒着秦然……这个谎言,他能撒得了么?
小如的母亲死前有遗言,让她离开秦然两年,江森知道小如不想违背。
两年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不是吗?可对她而言,这样真的好吗?
他已经不知道了……
江森拿出一部新买的手机,放到她的床边。
是否要回去,选择权,应该交由她自己。
“小如,不要一个人……给秦然打个电话吧?”他轻轻地说,声音隐隐在颤抖。
小如睁开眼,打着吊针的手抓过手机,猛地向江森脸上扔去!手机砸在他右边的颧骨上,又重重地弹回到地上,“啪”地一声,摔裂开来。
他一动都没动,脸上立即红了,渐渐发肿。
那个手机是某品牌的粉红限量版,她以前就一直想要,他花了好大功夫才买到。
她手上的针被扯开了,药水混着血液倒流了出来。
“小如……”江森轻轻唤她,声音嘶哑,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他想去捂住那个伤口,但是不敢……他根本不敢触碰。
“滚。”她瞪着他,原本红润的脸庞如今彰显着非健康的惨白,既然当初嫌她麻烦,会只顾着约会而不接她的电话,如今又何必在这里猫哭耗子?
同情这种东西,她不需要。
江森后退一步,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
他是花了多少力气在她面前神采奕奕讲笑话啊……他是花了多少力气才能笑得出来啊!
所谓后悔,是世界上最无用的情绪,很多时候一个错误需要用一生来补偿。
江森关上门,全身瘫软地倚在门上,揉了揉脸,还有黑眼圈。
他的黑眼圈跟她的一样严重,因为她整晚都在做噩梦,会哭着喊着醒过来。
他知道的,全部知道。
他一直坐她的门口,听着她喊着救命……然后知道她会醒过来,坐在床上哭。
哭的时候,她总是念着秦然的名字。
她不会知道门外有人整夜守着她,更看不见,他手上的一道道牙印。
第二天小如出院了,她的伤并不严重,只是需要休养,医生特别关照要注意心理调节,建议按时去看心理医生。一般暴力事件的受害者,多少会留有心理阴影。
江森办好离院手续后转回病房,不经意抬头间见到了小如微笑的表情。
Justin在与小如讲话,小如看起来很愉快。
江森站在拐角处,一时竟不敢上前。
她笑了!
尽管只是浅浅的微笑,可他竟然看得鼻子都酸了……
小如肯笑了!
江森背过身去抹了把脸,表情一时间不知是哭还是笑,好半晌控制住了情绪,这才走上前,努力挤了个笑容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小如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消瘦了很多,一时间没有站稳,摇晃了下。江森上前扶住她,谁想却给她推开了。
小如靠近给她拿行李的Justin,挽着他的胳膊。
Justin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小如那么热情。
江森沉默,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走在前面。
在回去的路上,江森开车,小如和Justin坐在后座。小如说:“Justin,我要搬出去住。”
江森握方向盘的手抖了下,车子一歪,只听Justin叫了起来:“为什么?!Ruby,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才想走吗?”
小如看着江森紧紧捏着方向盘的手,摇头,“不是……我只是……”
“不要!Ruby!”Jutin像只无尾熊一样抱住小如,嚷道,“Ruby,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小如轻轻挣了下,Justin力气太大,抱得她骨头都疼了。
回到Crazy House,刚好见到Kitty狼狈地滚地而出,身后跟来久违的Alicia的咒怨声。
江森过来拉着小如的手,这次小如没能挣脱。
Sam和Andrew见他们进门,把彩条呼啦一下喷他们头上出来,摆了个造型欢呼道:“Ruby,欢迎回家!”
江森愣住了,没想到他们还会开欢迎会,Justin则喜形于色,对自己的策划相当满意。
客厅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氛,小如这一想,才发现快到圣诞节了。
“Ruby,快来瞧我做了什么!”Alicia抬着盆子从厨房出来,很少见她心情那么好。
Andrew靠近小如,轻轻摸摸她的头,嘴上却嫌弃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走路也会被车撞?本来已经够笨了,再出点事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照平时,这小P孩这么没大没小,小如肯定得一番骂过去!可如果她一愣,回头看了眼江森,他是跟其他人说她被车撞了?
江森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回望着她,那眼眸处带着温婉的光,依稀可辩那未隐去的水气……
小如很少在江森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孤独、无助、深邃,还有一些决然,像赴死的囚徒。他瘦了很多,虽然一直努力在笑,可是小如看得出来他眼下的黑眼圈。
他有什么立场作出这样的表情?
小如转过身不再看他,坐去沙发上品尝Alicia的手艺。
Andrew看了小如一眼,又深深地看了江森一眼,咬了下唇,坐去小如身边。
正文 安德鲁西亚的憧憬Ⅱ
晚上小如回房,走到门口时,看到江森的房门没关,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江森正缩在窗台上发呆,脚下几个酒瓶,横七竖八躺着。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侧过头来,视线不期然与她交汇。
两人都没说话。
房内没开灯,光线很暗,走廊的灯光透进房里来,淡淡地洒在地板上。光影处,他的轮廓分明,眼眸闪亮,身影看起来也格外孤单。
如果说小如真的感受不到那双黑眸里透出的沉痛,那一定是假的。认识了那么多年,她怎会不知道他在她的病床前讲笑话时,是如何努力在笑,怎会看不出如今他这般死寂的苦涩?
可是,知道又如何?他的话已经说到了头,她也努力去争取过的不是么?那几天,他不是不愿意理她吗?既然如此,现在何必这般?
是同情吧?
人们都说爱情中不需要同情,其实友情也是这样。
同情本身没有建立在一个平等的基础上,无论爱情还是友情,都不需要施舍。
“小如。”江森站起来,就那么看着她,像是一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害怕些什么,又期待些什么。
小如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说:“电话借一下。”
江森愣了一下,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递给她。
小如接过,侧身,拨了个电话。
走廊外的灯光柔柔地照在她的侧脸,他看见了那道从耳际延至下巴的粉红色疤,那是从山上跌下来时被荆棘所划伤的。
最终,还是留下了疤么……
电话通了,那头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阿森?”
小如的睫毛微微颤了下,眼泪滚了下来,她咬着唇,低低呜咽。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轻声道:“小如?”
“秦然,秦然……”小如双手捏着电话,像是要捏不住了,泪如雨下,根本抑制不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别哭,小如,别哭啊……阿森呢?”秦然急了。
“没有,我很好……”小如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塞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只是,想你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秦然的声音竟也有点涩,“傻瓜……是你自己抛下我的,你还理直气壮。”
“你要等我,两年,我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小如断断续续地抽泣道。
“要我等你你还不接我电话,不让我来找你,还不理我……”秦然咬着唇,竟也哽咽了,“潘净如你真是个混蛋,又小气又自私!”
“那,你还要我么?”小如边擦眼泪边问,可怜巴巴的。
电话那头只听得见秦然缭乱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好半晌,才说:“你少问这种混账问题!你在那里不许看上别人,不许变心,知不知道?”
“嗯。”小如乖乖点头,眼泪簌簌落下,“你也是,不许跟女生讲话!”
“那我以后可以打电话给你吗?”秦然乘机为自己争取机会。
“不要,我打给你。”小如说,“秦然,你要想我,悄悄地想,别给我知道,不然我会忍不住回来的……”
“我不想你……我才不想你。”秦然坐在台阶上,朝阳从云端露出,透过客厅的大玻璃窗洒进来,打在那满房间的鱼缸上,反射出了水纹,整个房内刹时波光水灵。
秦然有一年生日,小如给他买了一缸七彩神仙,从那时候起,他就喜欢上了养鱼。
毕业以后,小如走了,他买了房子。从客厅到房间,到处都是大鱼缸,养的全部是七彩神仙。
想她的时候,他就会看着那些鱼,不吃不喝,不接电话。
这份思念,她不会知道有多沉重。
“你撒谎,我才不信!”小如强作欢笑,“你怎么可能不想我……你这个笨蛋,说点好听的话都不会……”
“是你让我悄悄想别告诉你的……”
小如哭,哭得说不出话来。
“小如。”秦然低低地唤她。
“嗯?”
“我爱你。”
小如挂上电话,弯下腰去,咬着唇,狠狠地哭。许久,江森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手才轻轻搭到她的背上。
小如身体缩了一下,抬起头来,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迹,将电话还给他,说:“抱歉,我决定不回去,但我会搬出去住。”
江森接过电话的手颤了一下,像被人捏住了脖子,将要窒息。
小如站起来,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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