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这病,该死的病!我刚要伸出我的舌头,卑微一文不值的狗舌头。
我听到这胖子杀猪似的嚎叫,嗓子沙哑,声音像癞皮狗让人踩了尾巴,蔫巴的公鸡打鸣。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了异常。
我本该舔得这胖子的脏脚上踩了一只削秀黑尖的长靴子,脚小,鞋子却黑亮。
果然是个女人的,这人亮了亮嗓子,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这脏脚还让人舔?不自量力!”
我看见那只靴子在胖子的脚上狠狠地扭了扭,我似乎听到了脚趾筋和骨肉错乱,模糊的声音。
这胖子再次哭嗥起来,那杀猪似的声音,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第二十六章。吸血的蝎子
“啊!啊啊啊!疼死老子了!别他娘地踩了。”这胖子恼怒大吼。而女人不理这胖子,反而对我说,“小伙子你是个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要你管!我一定要救回妹妹。”我其实在笑,在哭,五味杂尘一齐倒在心中这口大锅里,翻滚着,煎煮着。
地面好凉,好冷,我的腿似乎僵住了,北风吹刮着我的腿,把它们埋在雪里。
脑袋也好冰,好冰,天悬地转一般,过山车越过了蜿蜒曲折的长长隧道,摩天轮从支架上掉了下来,从山顶发疯似地向山下滚。
我,要死了,妹妹。就像狠毒的蝎子把锋利的尾巴和毒药备好了,我嫩白的脚心正中下怀。
一丝头发般的刺痛过后,我的周身,我的上下血液疯狂的流动,是蹿动,是充血,是死亡的丧钟,是死神的脚步,它咚咚,咚咚,极其有节奏的,像蚂蚱似地跳了起来。
该死,这病……我在想,是不是我因为我总是在咒这该死的病,所以我终于也染上了。
我,不想死。
还有妹妹。
我终于感觉支撑不住了,我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我似乎还模糊的看到,那个好心的姐姐给了那个胖子一个狠狠的教训。
我似乎还看到,这些围观的畜生被这个好心的姐姐给轰散了……
没用了,我好像半个身子已经跨入了地狱的大门了。
我想着,两只眼睛粘了胶似的再也睁不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在朦胧的黑暗里把我叫醒,那个反复的,像极了我逝去母亲的。
“嘿,小伙子,该醒醒了吧。醒醒,醒醒!”一只冰凉的手拍在我的脸上,轻柔的,安抚似的手。
拍完了我,一条干净的热毛巾敷在我的头上。
像干旱的土地般龟裂的嘴唇沾上了湿润的chūn雨,一场好雨!那热乎乎的粥从嘴角流进嘴里,像田里流进了渠道里源源不断的甘甜的水。
我,不知道多久没喝过粥了。
我醒了,面前正是那就我的女人。我管不得这是哪儿,我是谁,粥在嘴边稀溜溜。端起青sè的花碗,我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用舌头把这些贴着碗上的,都舔在了嘴里。
然而女人就半蹲着看着我吃粥,笑眯眯地,用手轻抚我的头,那些胭脂味儿,淡淡地,擦着边的,飞进了鼻子里……仿佛父母的坟头长出的那些妖娆的小野花,黄的,白的。这是我见过最淡雅,最清新的花。闻着就jīng神一震,永不疲惫似的。
她看着我吃完,把碗接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是在可怜我吗?”我肯定了这个女人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是见义勇为。
但是,另我没想到的则是这个女人对我的后半生影响颇大的人,我除了对不起的妹妹,那就是对不起她了。
她却严肃地对我说,“你不是在找驱魔师吗?”她看见我的眼中流着光,燃起火。她撅起嘴得意洋洋地和我说,“我就是。”
我找的这个草庐的位置算不上偏僻,只是少有人来,前边其实就是茅坑,后面这地方谁也想不起会住人。
我妹妹就躺在草庐里面,我和这名自称驱魔师的姑娘沿着厕所旁的一条小路走着,曲道回环,直道通天,弯弯曲曲,沙石铺路,蚊蝇成山。
我们走到大门前,门耷拉着脑袋,不乐意似的斜着挡在我们的面前。
不得不说这里cháo湿极了,前两天刚浇过几场雨,这些茅草湿漉漉地,还好这时是夏天。
我给妹妹找了些暖和的草,她瑟瑟发抖,整个身体缩在黑暗中,恐怕已经活不长了。
“果然是这样。”女人叹息起来,“不过还是有办法的,我尽量试一试。”她把百宝囊解开,一些碎物散落在地。她严肃地直视着我的双眼跟我说道,“这可不是病。”她抓了一把黄sè的药粉,涂在剑上。这时她手指一抖,这些药沫像水渗进土中似的,一点点地渗进剑里。
这把木剑发出了奇特的光,金黄sè的光,它金光闪闪。“我看到了一只吸人血的蝎子jīng。”
“求求你了,大人!救救我妹妹吧!行行好!救救我妹妹吧。”我的头疯狂地磕在草席上,尽管磕出了血,尽管磕得草席上干草四溅。
她冰凉的,柔软的手放在我脑袋上,她说,“你放心,我是驱魔师。”
这句话,触动了某根心弦般地,拨响了重重地一声。
女人用黑步擦了把剑,剑心向上,锋利笔直。黄sè的木剑金光四shè,晃得双眼都难以睁开,她把住剑,换了手,用牙咬住剑把儿。
手上换成两把镀银的匕首,我眯着眼睛看见,她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青丝流淌,我看见,她手中的汗把银刀抹得反shè出粼粼的寒光。
她把金剑一立,对我说道,“小伙子,来搭把手扶好你妹妹的肩膀。”
我惊呆了,活了十四年,我第一次见到驱魔师,第一次看见这把会发光的木剑,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当药师,第一次看见银sè的匕首银镀刃面。
我在一团黑sè的浓雾中,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是啊,你不要发愣,这是你的妹妹让人抢救呢。
我直起不停颤抖的身子,我扶起重病的妹妹,她的身子简直比花瓣柔,重量没有落叶轻。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幼鹿,不像她幼嫩的嗓子吐得出来的沉重的喘息,她周身不安的抖动着,她轻声咬着我的名字,跟着,她说了两个字,哥哥。
我是你的哥哥,哥哥一定会救你的。
“首先说好!”女人提高声音说着,尽量让耳朵里的细胞都听得到。“如果你的妹妹死了,你也不要太悲伤。这实在是太晚了,恐怕肚子里的蝎子已经把她吸干了。如果吸干了,大罗神仙也是无能为力了。”她说着,揭开了我妹妹的衣服,她手拿着匕首,缓缓地,那只尽量不去颤抖的五指,憋红了的指头,按在冰冷的银刃上。顺着妹妹的喉咙,向下拉开一条拇指宽地,胳膊长的大豁口。
女人看见,一只带血的蝎子脚从妹妹的胸膛中探了出来。
第二十七章。蝎子的血,蝎子的心
“该死的!”女人大骂一声,“果然是这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她,我这边扶着妹妹的后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你吧!一只大蝎子!”女人的手一下子抓住妹妹胸膛里探出来的那根极小的蝎子爪。
我在这边听到了尖声的,刺耳地简直不是人能发得出的尖叫,细微,恐怖,渗人。
女人想把它从胸膛里拉出来,但是她太单纯了,这只毒蝎子因为自己的脚又湿又滑上面都是黏乎乎地热血,它吱溜一下轻松地摆脱了固定它脚的打手。
“可恶的毒蝎子!”女人历声骂道。
“什么样子的?”尽管是个冤家,我还是好奇这毒蝎子jīng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
“呵呵。”女人干笑着喝了口自己备好的老白酒,“它昨晚应该用尾巴叮过你了。”我这时突然想到梦里的两只大红灯笼,恐怕……
“不会吧。”我嘎巴着嘴,回想梦里那东西擎天般得大,长长的尾巴能给天上的云彩捅出洞。
“妹妹……”我哭出了声来,我突然不敢想象妹妹每天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还是男子汉吗?你?你的妹妹都没哭!”那女人说教着我,谁知她自己也落下了热泪。
我听见她对妹妹说,你真坚强!
她又吞下一口酒,呼地一口把酒喷在伤口上。
妹妹一直闭着眼睛咬着牙,我也抹掉了泪。
那女人银刀在指尖一滑,刀子在她的手上割了一道。她的四指一挤,一滴浓血滴在地上。
在静谧的,空旷的屋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啪嗒。”
我扶着妹妹的背,妹妹大声喊痛,我感受到了妹妹汗流浃背,但是没有一滴泪落到地上,妹妹你好坚强。
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了细哑的尖嗓子咯咯笑的声音。
“蝎子!”女人大叫一声,拔起金剑畜势待发。
那只蝎子拨来了我妹妹的皮肉,从我妹妹的身体里,它的窝里钻了出来。
我听到妹妹沉重的喘息声,活跃跳动的心脏,我听到的是妹妹里面的皮和肉被挣裂的恐怖声音。
“它终于出来了!”女人小声说道,生怕惊动了这只小东西。
这东西比人脑袋还要大上一圈,紫sè的身体反着银亮的光,尾巴上一条巴掌大的,镰刀似的毒刺挑衅似的一勾一勾。
“把你的妹妹抬到一边去,快去!”这个女人急声对我说道。
我遵从她的指示,赶紧抬着晕倒的妹妹离开老远。女人舔舔嘴唇,“这下没有窝了,我看你往哪儿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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