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留言所向，怕是已经传出都城了。”
艾襄懒懒地坐在榻上，不动声色，没有一分表情看着账本。
只轻声对不言道：“找艾云磊过来。”
待艾云磊一脸诧异地过来的时候，艾襄已经看完了账本，安心喝着清茶，百无聊赖了。
“云磊哥哥，你不去早朝吗？”艾襄眼眸微波流转，看着艾云磊拘泥又想亲近的样子。
听到艾襄喊他哥哥，艾云磊心里有点暖意，这个妹妹昨日逛街到那个时辰，也没有培养出点亲近来，现在主动叫他，不给他脸色看，就是比昨日进一步了。
他在外，是年纪轻轻的丞相府长子，是丞中侍郎，年轻有为，温润如玉，就是淡淡的一笑，也有万千女子为他倾倒。
可是自从艾襄从庄子里回来，他在她面前，活像一个小孩子，只为执着地守护。
“不去了，今日休沐在家陪着你。”艾云磊额上薄汗微出。
他昨日跟丞相爹说了王世子酒后的话，今日去朝堂，天知道要有什么动静发生。
为了保险起见，他就被丞相爹安排在家，看着艾襄，不要受刺激。
艾襄不会受刺激，艾莲只要敢求婚，她就敢让他一辈子也不敢肖想她！
“看看这个账本。”艾襄淡淡地看了艾云磊一眼。
艾云磊疑惑地看了看艾襄：“家里的事你管就可以了，不用让我再看一遍的。”
艾襄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须臾挑眉对他道：“十城到手，我会离开丞相府，把丞相府的毒瘤剜了去，应该就好管许多了。”
“你……你不是原谅了爹，怎么……怎么还要走？”艾云磊知道他们父子在她的心里怕是地位很低，但是昨天那么一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血浓于水，是还有哪里觉得生气吗？
“原谅他，也原谅你，你们也要原谅我。”艾襄站起身子，看了看外面，又转头对艾云磊道：“你觉得我留在这里会比较好？”
艾云磊不置可否，她从小就受了这么多苦，自己虽然没有体会过那样的惨境，但是稍微想想就觉得不忍。
若是留在丞相府，整日里都看着眼前的这些景，想着那些悲伤，倒不如出去转转。
“艾襄，你只要记住，这里是你永远的家……”艾云磊这句话说的很认真，他生怕下一秒，艾襄就会离开他们，永远不再出现。
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艾襄不待见他也好，因为这个地方没有给艾襄美好回忆也好，他总觉得自己的妹妹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说这些了，偌大的丞相府被两个姨太掏空，云磊哥哥还是看看这些假账比较好。”艾襄冷冷道。
“掏空？怎么会？”艾云磊不信的摇摇头，丞相府的钱粮、田产，店铺加上各处的别院和珍宝、各处的礼金，这么多年下来，不说是都城首富，也得是富甲一方了。
“呵，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艾襄淡淡的笑。
两个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到头来不顾家，倒养活了一大批蛀虫。
“丞相府到今日，光是银两就能抵一城百姓一年过活，怎么可能会成空壳，而且，三……那个女人，每个月都会给府里报账……”但是当艾云磊看到艾襄在账本上标注的东西后，就噤了声。
艾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银两……报账？不过是作假而已，谁不会？各个店铺无端亏损，连同金银外流，这么多年下来，就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
云磊哥哥还是派人去关照下三姨娘和四姨娘的家族人比较好，听说捐了几个官，吃的喝的可比丞相府还要高百倍。”
艾襄没有给艾云磊缓冲的机会，继续对艾云磊道：“这样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在假账本上做的滴水不漏，倒是个精明人。”
艾云磊脸色大变，眉间紧皱，脸色也愈发苍白。
“丞相大人以为给了她们权她们就会老老实实呆着了，却不知道后墙角都被刨干净了！”
“不过，假账就是假账，做不了真，丞相府真正亏损的，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多。云磊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的？”艾云磊指着一处被标记的地方问道。
“天风阁？呵呵……入不敷出，丞相府大半的支出都是在供应这个香料店日常开销，丞相大人忙，自然没有时间管这些个。”
“你是说……丞相府是这个香料店的主人？”艾云磊没有学过当代经济，自然没有现代思想的艾襄看得透彻。
何况商道在官家看来，根本不入流。
“没错，好听点是主人，难听点……就是冤大头，一直提供资金的冤大头。至于赚来的钱……丞相府可是一分也没有得到。”艾襄淡淡道。
艾云磊大惊，浑身冒冷汗。
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安排好了，他和丞相也没有注意过这样的事，如今经艾襄提醒，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云磊哥哥，这个账本，你还是让丞相大人过目一下比较好，让他知道知道，他娶回来的两位姨太都是海量。现在就是赶走她们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没有人再娶，小日子还是能过的奢华殷实的。”
艾襄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末，淡淡地道。
“艾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艾云磊看着艾襄道。
艾襄本来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蹚这浑水，何况，真要调查那天风阁，光靠她自己也没有用。
果然现在最需要的是权力。
没有权力，要做点事情都束手束脚！
不过这件事她是不想插手了，丞相府的事，自己已经超额了。
她不是这个家的人，却要保护这个家的人，或许是因为血缘比自己的认知更奇妙。
第一百零八章 死太轻松
“艾襄……”艾云磊看了看艾襄，欲言又止，攥着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艾襄给艾云磊倒了杯茶，轻点桌面道：“坐吧，那个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艾云磊看出艾襄让他把话问出来，直接坐在凳子上：“艾襄，你昨日让她们把那些恶行全都公布出去，今日……”
“今日什么？”艾襄轻轻扬眉，平静地听着，一脸的淡漠。
“今日外面全都在说这些，可是，悠悠众口，不一而说。”艾云磊面色有些担忧。
“说什么？说我目无尊长？说我大逆不道？还是说我嚣张跋扈？”艾襄眉眼好笑地看看艾云磊，这个哥哥倒是挺会担心人啊？
艾云磊听到艾襄说这些，更是云里雾里。
她都知道会有这些，为什么还要冒险要那些人在外面辱没丞相府，也波及到自己身上？
“天下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我堵不上他们，倒不如给他们个知道的机会。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亲口所言，总比胡乱猜测要好得多。”
“是我愚钝了。人人都对他们恨极，艾襄也会被天下人同情，而王世子，却又横加一刀。这比之前传言的那些要好上许多。你的目的，是让王……王世子，受到天下唾弃？”
艾襄满意地看了艾云磊一眼。
“我不犯人人却犯我，防患于未然总是对的。今日丞相爹不就是去朝堂了？”艾襄眸色微顿，之前艾云磊说艾莲酒后吐言，今日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艾云磊顿时一怔，似乎明白了艾襄这么做的目的。
她还在为天香楼那次清儿受伤介怀，还在对王世子不请自来檀香园生气，还在对那句王世子要求旨赐婚而反感。
只要这些东西都传了出去，天下人都对丞相府里的这些人恼怒，对艾襄的遭遇只会深感同情。
王世子所做的一切加重了艾襄的伤痛，自然被化为姨太一列。这样的话，不止让姨太们受到指责，连同王世子也脱不了关系。
“可是艾襄……你想让天下人对王世子唾弃，过几日就是补偿到手的日子。如今这样继续加柴火，会不会……”
“堂堂王世子，不理会泰皇旨意，执意拒婚于我，后又在天香楼辱没我，现在居然又自以为是，哼！人言可畏，我就是要这人言，”艾襄看着艾云磊把他的茶杯拿在自己手里，自信一笑：“都在我这边。”
艾云磊看着艾襄手里的水杯。不言语，半晌才道：“他做的实在过分。”
艾襄冷冷一笑：“过分？混账才对。”
若不是为了对付王世子，她才懒得花费时间精力去博天下同情。
天下怎么看，都无关她的事。
但是对付艾莲，就算挫骨扬灰。她也甘愿。
他怎么让艾襄受尽折磨的，她就让他怎么还回来。
王室光环，不过是让他体会地更深而已。
艾襄重新煮了一壶茶，淡淡地说道：“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他欠了艾襄的，若不是他，艾襄也不会在府中受那些女人的欺辱。身心俱损，如何能平？他不知悔改，一而再地往前试探，跟那日以继日的痛苦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狠绝？”
艾云磊浑身一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艾襄……我懂了。”艾云磊喃喃道。
懂？
艾襄嘴角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凉凉地看了艾云磊一眼便转向别处。
你懂什么？
懂了也唤不回你亲妹妹的命了。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穿越过来的假妹妹在替你们也替那个可怜的女子夺回尊严而已。
就算天下说她毒辣又如何？
她不在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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