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这样啊!”小三听罢路花讲的故事明白了。他抬手在她鼻子上摸了一下:“怪不得,刚才的嘴噘得能挂住油瓶,原来,是怕我把你带回家,参加分家。”他又撩摸她一下。
“讨厌,”路花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娘子,你听郎君对你说。”他象唱戏似的拉开架式,开始唱:
娘子呀,别害怕,
跟着郎君回咱家;
咱的家,不分家,
永远永远不分家。
他嗓音洪亮,吐字清楚,边唱边舞,真象戏中的小生。
“你怎么会唱戏?”路花笑弯了腰。
“我怎么就不会唱戏呢——”他吐出舌头,有意把”呢”字,拉得长长的。
路花开怀地笑,笑得眼中流了泪。
小三又拉开架式唱:
好媳妇,到俺家
尝尝咱山里的大西瓜。”
他把手围成西瓜状,在路花面前舞来舞去,一连唱了好几个大西瓜。
“那不叫好媳妇。”路花知道那是《朝阳沟》中的唱词,就说:“那是老嫂子。”
“老嫂子,那我不抬高你了吗?”小三瞪圆眼睛说。
“你真乖!”路花故意说乖,乖一般指小孩。
“我真好。”他耍了一个鬼脸:“跟上我一辈子都不老。”他手指向自己,后又转向路花。
“自己夸自己,不害臊。”
“不害臊,就不害臊。”他嘴快似鹦鹉。
路花捂着嘴笑。
“娘子,起程——”小三抬手向前一扬,左脚踩在地上,右脚搭在车架上。
这真是一出好戏。
在这里,他们又说又笑又唱又跳,象小孩一样的快乐。
小三还告诉路花,在中学排练节目时,他扮演《朝阳沟》中的拴保,村里人把拴保听成三保,后来,他这个“三保”名字,在村里还叫了很长一段时间。
路花走到自行车前,小三一手拽住她。
“请坐在前面。”
“谁跟小娃一样,坐在前面。”路花不满地说。
“女人如同小娃。”小三一脸得意色彩。
“放屁。”路花骂他一句。
“说话要讲礼貌,不准骂人。”
“谁叫你侮辱我们女人?”
“何谓侮辱?”小三说:“你没听说,小娃要哄着走,女人也要哄着走,你不哄,她就不走。”
“那你就哄吧。”路花跳动一下眉毛,自己抬步向前走去。
小三笑笑,耸了耸肩。
女人啊女人。
女人的脸,真是多变的天,一会儿变晴,一会儿变阴,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
小三骑上自行车,向前追去,追到路花面前,他两只脚踏在脚踏上,前蹬蹬后倒倒。
“你坐不坐。”他问。
“还我车子。”路花边走边说。
“何谓你的?”小三下了自行车。
“自行车是我的。”
“你是我的。”
“真死皮赖脸。”路花看也不看他。
“死皮赖脸,就死皮赖脸。”小三抽引抽引鼻子,学说路花说的话。
路花又气又可笑。
小三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搭在路花肩上,边走边唱:
好媳妇呀,你别生气;
咱俩和和气气过一辈。
保证一辈子不打你,
保证一辈子不骂你。
路花拿他没办法,气得用胳膊肘在他身上捅了捅。小三看也不看,自顾自地唱着,心里暗暗地说:“捅吧!捅吧!狠狠地捅吧!你越捅,我心里越痛快。”
路花捅了几下,她停住了,脸转向小三,问:“我捅你,你生气吗?”
“男人肚里能撑船,谁跟你们女人比。”小三十分开怀。
“又欺负我们女人。”
“那你再捅。”
路花又捅他一下。
“满足了。”小三说。
路花无语。
小三顿住足,手围向她的腰,她的腰柔柔的,软软的,小三轻轻一推,路花顺势转了半圈,站在他的面前,后腰依在车架上,脸转向他,路花仰起头,脸上一片红润。她的眼睛对着他微笑,她的眉毛为他蹦跳。艳艳的嘴唇,浅浅的笑意,笑中含柔,柔中带甜。
小三闪动着睫毛,嘴角卷起微微的浅笑,他们四目相对,好久好久的,他们就这样静静而立,彼此深深相望,终于,路花垂下了头。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看我。”
“让我看个够。”小三又托起路花的下巴,注视着她,一股暖流浸入小三的胸怀,情不自禁地,他俯下头,在路花唇上轻轻一吻,抬起头来,他又静静地瞅着路花,目光里充满温柔和怜爱。
路花羞红的脸颊,更显得可爱,楚楚动人。
“路花,我们是在这里相遇的,你说,对吗?”
路花闪动着眼睛,点了一下头。
“还记得,我们相遇时的情景吗?”
“记得,”路花转过身子,脸向前看:“这里处处都是花。”
春天来了,花儿又要开了。
12小叔难进二嫂门
一路风顺,他们骑车来到陡坡底,这是一条又长又陡的大陡坡。
这儿是公社林场,两边沟里都是大大小小的泡桐树,还有那通天高的大杨树,和普天盖地的桑树。
一路上,虽有几道小坡,小三总是不让路花下车,到坡处,他自己跳下来,推到坡上再骑上。路花坐在车前,他们又说又笑的,偶尔有来去的行人,好奇地侧过头,看着他们。
“我坐在前面,你就那么高兴?”路花下了车,就嘟哝道。
“那当然,我头一低,就瞅见我的媳妇啦。”他有意挤挤眼睛。
“你没听见,过路的人,都嘀嘀咕咕的。”
“管他们咋嘀咕,反正,我车带的是我媳妇,又不是别人。”
路花在他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咦,你就不心痛?”扎住自行车,小三对路花道:“坐下歇歇吧。”
凡是从城里赶集或下班回来的人,每逢走到这里,都得坐下歇一歇,缓口气,再推车上这大陡坡。
“来人了。”路花说。
小三转过头,从坡上走下一位五十开外的男人,他两手空空,走起路来步伐稳健,一点也不象五十多岁的老汉。
“他是隔壁大叔,是咱家的常客,也是村里的老支书。”
“小三,把媳妇带回来啦?”大叔打老远就吆喝。
“大叔,”小三站起身。
大叔冲着路花直笑,给路花笑得脸都红了。
“天黑了,还去地里?”小三问。
“没事,我去转悠转悠。”大叔说完就走了。
“回家吧。”小三抓住自行车。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路花站着不走。
“哎哟,我的姑奶奶,马上就到家,一切就明白了。”
“又是到家里,一步一步地哄骗我。”路花嘟嘟哝哝的。
“看来,让你帮我办件事,真难喽。”小三有气无力的说。
“说话不算数,我就……”
“…。。不去了,”小三接住了口。
“不去,就不去了。”路花转过身,刚要抬步走,小三拽住了她。
“好好好,我告诉你。”小三无奈的。
路花又转过来,小三无趣地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才说:“路花,你是不是觉得我*过逾,把你带回家,对我的举止有些怀疑,不放心?”路花瞪他一眼,他也不看,自顾自地说:“路花,对你,我虽然有些小小的举动和冒犯,可大局上,我不损伤你。”他顿了顿:“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多少年,我都等过去了,这数月光景我能等不及了?”
“你胡说什么呀?”路花气得直跺脚。
“那……你为什么……”小三疑惑的。
“咱俩在一起,什么都好说,只是回到村里,那么多眼睛,闲言闲语的,万一传到我妈的耳内,我就得挨骂。”
“噢,原来怕这个。”小三说:“不用怕,走到坡顶,回到家里,天就黑了,没人能看到你。”他手捏了捏路花的鼻子:“没想到,我的小媳妇还这么封建,怕这怕那的。”
路花又瞪他一眼。
真成了偷鸡摸狗,半夜进巷。路花被折服了,无奈地跟着走。
小三双手抓住车把,路花一手抓住后架,他们慢悠悠地上着坡,这道坡又长又陡,还拐个小弯,走到坡顶,远远传来小娃娃们的喧闹声。
回到村口,一群小娃娃,哑言无声,他们挤到墙角,用惊奇的目光瞅着他俩。路花冲着他们笑了笑,小娃娃,童年时期,多么美好。
“新媳妇,新媳妇。”他俩走过去,小娃娃们在他们身后低低地嚷道。
走到村中央,老槐树下,路花不由一阵心寒,自己放着大村子、条件优越的村庄不去。偏偏来到这样一个小小的穷山村,再举目四望,村里共有四五十户人家,连一座像样的瓦房都没有,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土窑洞。
路花叹口气,向左拐去,站在婆家门前,心里更寒酸,大门稀烂两扇,围墙破烂不堪。
步至院里,还清洁卫生,两孔窑洞又小又黑,窑面还是凹凸不平,一溜院子横插三间土瓦房,给一个长方形的庭院,一切两半,分前后两个小院。
走进屋里,陈旧的衣柜和桌子,水缸、案板和瓦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乱的家什,就是这样一个家,在村里,还算是较富裕的家。
公婆不在家,路花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跟着小三走到二哥屋门前。
二柱一家人在屋里吃晚饭。
他俩站在屋门外,小三推路花,让她先进去,路花拽小三,让他先进去,他俩你推我拽谁也不愿先进去。
“你进去,什么也别说。”小三附在路花耳边说。
“你到底……搞什么鬼呀?”路花紧张的问。
“你不用管。”他小声说。
无奈,路花轻轻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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