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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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春往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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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希照长长吐了一口气,跟着护士一同推着林卓宇往病房方向走,梁秘书在后边跟着,看着希照单瘦的后背,轻轻叹了气。

雨已经停了,偶有从屋檐落下的雨滴打在地上,滴滴答答,很单调。

梁秘书找了人,寻了最好的病房,窗对着花园,依稀能看到辉煌的霓虹,环境很好。

床上的枕头很大,也很软,林卓宇的半个头都陷了进去,手背上插了针管,药水一滴一滴往他身体里输送。

梁秘书交了医药费,轻声推门而进的时候正好看见希照坐在沙发上看着药瓶发呆,心里压了一堆子的疑问,终是忍不住了。

“海绮昨天去了日本出差,要一个月才回来,我没告诉她这事儿,怕她担心。首长那也暂时没说,这段时间他也很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能再打扰他休息了。希照,你能告诉梁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希照的眼神有些呆滞,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梁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和我妈妈一样,都是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坏女人?”

“希照。”梁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责怪,虽然他对于孙向霖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看得出来,孙向霖和童蕾的感情并不是随意想象中的那样龌龊。而今天这件事情,他也不能轻易定性,认识希照六年,虽然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他心里清楚,她绝不会是做那样事情的人,除非,除非她和林卓宇之前就有过交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这样,事情该有多复杂?他不敢再往下想,只将目光投向希照,她已经起身:“梁叔叔,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希照直勾勾的目光让梁秘书心里没底,但还是点了头:“只要我能做到的。”

“今天的事就当我不在场。”希照的声音很轻,有一种飘飘的感觉,她侧头,看了林卓宇一眼,“我想,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不让孙海绮受到半点的伤害,这就是他一直希望的。”

大雨过后的城市,看上去异常的干净,出租车的玻璃上不时从车顶滚落一行雨珠,将霓虹化成一道奇异的琉璃状。希照觉得车里闷,于是摇开车窗,风突至,吸到胸腔,连心都凉了。她很累,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靠在座位上,看着外面一个接着一个闪过的景致。是过分了,刚才说出那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她还是说了,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坏女人,和妈妈一样,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其实她很清楚,她也根本没有那样的能耐,林卓宇那样爱孙海绮,对她,他大约也只是怀着一个歉疚。因为怀着歉疚,所以会在车迎面冲来的那一刻,将生的希望留给她,仅仅因为歉疚而已。可是这样的歉疚让她不安,即便他曾经丢弃过她,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着,和他所珍惜的人好好生活一辈子,而不是为她而受到什么损伤。手包里的电话已经响了一段时间,她也置若罔闻,最后还是司机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拿出电话,是陆柏友。

她努力打起精神,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才翻开电话:“喂。”

陆柏友还是一贯的腔调:“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她低头,看了手表,已经一点过半,声音低沉:“睡了,没听见。”

陆柏友停了几秒,希照依稀能听到那边音乐传来的电视的声音。

“那我岂不是搅了你的美梦了。”

希照挪了挪身子,蜷在座位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怎么没睡!十二点不到就上床了,睁着两大眼看着天花板,挣扎了好半天,就是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电视,这一看才知道从印度洋来了个叫什么‘珍妮’的台风,广州那边受了不少影响。风大雨大的,光是从电视里看,就觉得瘦小点的人都能被卷跑了,所以我赶紧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被卷到福建。”

希照莫名的笑了笑,撩开额头上的刘海:“我还没有到那种弱不禁风的地步。”

陆柏友轻轻的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车子已经拐过了繁华的街道,驶入并不是那么宽敞的小路,色彩斑斓的霓虹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亮黄|色的路灯,光亮照进车内,明暗交替,无端端的让希照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温暖。

也不知道怎么的,陆柏友也没了音,希照拿着电话,也不挂,就这么歪着脑袋靠在车后座,眯着眼看着缓缓向后的白桦树,原本不想说的那句话还是说出了口。

“我今天晚上和林卓宇吃饭了。”

“我知道。”

陆柏友的声音很低,很沉,他很少会这样,在希照的记忆中,这样的声音她只听过一次,那次,他说‘她早都不记得我了。’

花火(4)

希照惊讶的说不出话。

陆柏友的语气转变的极快,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浓浓的笑意:“就你那点小道行,两三句话就把底给泄了。”

希照觉得如果自己是孙悟空,陆柏友呢,就是如来佛祖,任孙悟空本领再大,也飞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更何况她这个孙悟空还不会七十二变。

陆柏友似乎很得意:“说吧,怎么就和他一块儿吃饭了?”

“在餐馆遇上的。”希照如实回答。

陆柏友不信:“有没有那么巧啊?都快赶上电视剧了。”

希照心里冒了气泡:“我还能约他吃饭不成!”

陆柏友听得她中气十足,心满意足:“然后呢?”

“然后就出车祸了。”

“出车祸了?!”陆柏友的音调一下子高了三个八度,“你伤着哪儿了?现在在医院?做手术了吗?还能接电话,应该伤的不严重吧?哎,童希照,你不是骗我的吧。”

希照把电话拿开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柏友劈里啪啦说完,才把电话重新放到耳边:“我没受伤,一点伤也没受。”

陆柏友的声音稍稍降低了一点:“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出车祸了?”

希照的心情比起刚才已经平静了很多,再回忆起那个两车相撞的画面,也不那么触目惊心,唯有林卓宇满身满身的血还在她的脑中:“雨很大,那辆车刹车失灵了,就这么撞了过来。车灯那么亮,照的我睁不开眼,我以为我就这么完了,可是他突然掉转了方向,然后车就撞了过来,冲击力特别大,被撞出了好远,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看见他头上流了好多的血。”

陆柏友知道希照口中的‘他’是林卓宇,紧着问:“那他怎么样了?”

“缝了针,在医院躺着,现在应该醒了。”

陆柏友也像是松了口气:“你不在医院?”

而她答非所问:“他刚才流了那么多血,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跟我说,他没事,只是撞了一下头而已,可是手术室的灯一直亮了好长时间,我真害怕他会就这么走了。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我知道,他就是觉得欠了我的,觉得欠了我才会那样做。”她的声音那样平缓,一字一字说的清晰,是在和陆柏友说,但更像是在和自己说,在对自己劝说,劝服自己去相信些什么。

又是一阵风过,吹得两旁的白桦树沙沙作响,夜,在陡然间静谧的可怕。

希照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睡好了。头刚刚挨到枕头,闭上眼,脑子里就会出现车灯夺目、林卓宇头上流出大片血的画面,而这个时候陆柏友就出奇的赶上好时候,打来电话,也不提车祸的事,光是找了一些笑话给她说,再不然就是把他小时候干过的那些人憎狗嫌的事毫不吝啬的拿出来逗乐。这么一瞎折腾,希照就是想睡也没法睡了,到最后只能由着陆柏友在那头一个劲的说,有两次她都睡着了,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电话那头的陆柏友也不出声了,但电话还挂着,显然是他说着说着也困了,就这么搁着电话,睡着了。她觉得好笑,也不明白陆柏友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难不成真是太闲了?还是真的对那个和自己长的相似的小姐用情太深,深到这份感情几乎都转移到她身上了?

梁秘书答应了希照的要求,没有将车祸时,她在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以至于希照和带着不过四个月大宝宝的舒宝乐在大院散步的时候,听到舒宝乐说起林卓宇出车祸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要表现出一些震惊,倒也不是她非要瞒着舒宝乐,只不过她太了解舒宝乐,若是让她知道了,少不了一大段解释。舒宝乐本来就不怎么细心,自然也看不出希照所表现出的不太惊讶的神情,只顾着自己说。

“梁秘书还真是守得住,到了第二天才跟我们说。孙海绮人在日本,一时也回不来,我和孙海博就陪着我公公婆婆去医院看他。你是没亲眼见到他,头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就一个晚上,人瘦了一圈,胡子也长出来了,和他平时的样儿差别太大。当时我就在想,他还真是命大,头上撞了那么大一道口子,也没事,就光是缝了针,让好好调养一个月。”

台风过后的天空格外的蓝,太阳很大,但不热,光线几乎被树荫遮去,只有几缕钻过层层枝叶落在人身上。婴儿车里的宝宝闭着眼,睡的正香,毫不知这世上正在发生、发展的一切事物。

希照轻“嗯。”了声,算是给了舒宝乐一个回应。舒宝乐这才发觉不对劲,停了步子,将脸凑到希照面前:“希照,你这反应怎么让我觉得怪怪的?你是太担心了,还是压根已经不关心他了?”

希照也觉得自己显得太平静了,问了句:“他出院了吗?”

舒宝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推着婴儿车继续前行:“今天出院,孙海绮和我婆婆刚去接人,在医院也躺了七八天了,说是要接回家里养着。孙海绮哪里会照顾人,还不是要住娘家。”

希照点了头,又问:“医生有没有说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舒宝乐想了一会儿,才说:“像这样撞到头了的,免不了以后犯头疼的毛病,特别是老了以后,肯定比一般人容易头疼。下巴上好像划了一道口子,还不浅,估计会留疤。”

“留疤了啊。”希照轻声叹了句。

舒宝乐见她叹了气,陪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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