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下倾斜,虽然宽阔,但不加修饰的四壁因为铲斧的劳作而显得坑坑洼洼的,所以依然让艾丽莎联想到蠕动的蚯蚓,或者装满污物的肠道。潮湿而颓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处都是泥土的霉味,通道顶棚还能找到断掉的根须。
除了仰面躺在士兵臂弯里的艾丽莎,所有人全部低眉顺眼,缄默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虔诚肃穆好似一只朝圣的队伍。
对魔族来说还真是一次朝圣之旅。
艾丽莎嘲讽地拉起嘴角。但很快她便睁大了双眼,紧紧注视着棚顶附着的一个个囊状物。如果仔细看可以辨识出那是一个个年轻的男女,浸泡在恶绿色的羊水之中,偶尔还会蹬蹬腿咂咂嘴,和中的胎儿一样。
这些是永生者的躯壳。
魔族神殿的“育婴室”总是与主殿毗邻,让信徒们可以瞥见这些“神圣”的躯壳以增强信仰。到了育婴室也就意味着她最后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艾丽莎不由得手脚冰凉。
忽然,艾丽莎瞥见几个与众不同的囊状物。其中的液体已经变成了恶心的泥黄色,**的脸痛苦地狰狞着,有些已经开始腐烂了。永生者的身体孕育成熟后只有一段很短的保鲜期,在这段时间内没有灵魂来寄生就会腐烂。而看着他们那凝固的呐喊,艾丽莎隐隐觉得这些所谓的空壳也拥有自己的灵魂。
一定有的。每一具躯壳的背后,是几百名人类儿童的生命。那些稚嫩的孩子被活生生地投入祭坛,在一系列秘术的作用下,被炼化成供魔族们苟延残喘的容器。
艾丽莎痛苦地闭上双眼。她好似听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尖叫,每一个细胞都是孩子眼眶中干涸的血泪。
可她正是被困在这样一具躯壳当中。逃不掉。逃不掉。
进入主殿之前艾丽莎先被带入一间更衣室,由两个身穿礼服的侍女梳洗打扮,搞出一副“永生者大人”的派头来。
很快一切准备停当,主殿的仪式也开始了。主祭司的开场白又臭又长。什么“伟大的魔族定能重获荣耀”、什么“逆贼伊萨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诸如此类的空洞套话让在幕后等待出场的艾丽莎无聊得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死者亦死,生者永生。”主祭司扬起双臂。终于结束了。
“死者亦死,生者永生。”虔诚的复诵。
艾丽莎陡然一惊。看样子全小镇的居民都集中到这儿了。怪不得来的路上如此冷清。
可一旦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身份,就算侥幸逃脱,人类军将军艾丽莎重生为魔族的事也会很快被散布出去。
焦急的冷汗自艾丽莎额头滴落。但她没时间思考对策了。身后的侍从轻推了她一把,艾丽莎别无选择地走上高台,暴露在几千双眼睛前。
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永生者的身上,准备仪式完成后立即欢呼。
拜托了,出现奇迹吧
艾丽莎强迫自己放松握拳的手,放在面前的水晶球上。
水晶球立即放射出华丽而柔和的光芒,几条五彩斑斓的光带在水晶球内翻滚缠绕。忽然光带自水晶球内激射而出,投射到主殿中央的半空中,形成一个透明的虚拟人像。
又一次鸦雀无声。
中间没有任何人说话,但前后的寂静明显属于不同的品种。
“啊”
惊恐的尖叫终于撕裂寂静。一个女人恐惧地指着半空中的人像,几乎要翻白眼儿了:“杀神”
“杀神”
无数叫喊汇成惊恐的地震,一下子把所有发呆的人都震醒了。主祭司踉踉跄跄地从艾丽莎身旁退开,一屁股摔在地上,指向艾丽莎的手不停地抖抖抖:“你你是”
“是啊。”
忽然之间,艾丽莎反而一阵轻松:“我就是艾丽莎怀特萨文丁,人类军统帅,你们口中的杀神。”
轰长枪队同时摆出攻击姿态,五十只锋利的枪尖把艾丽莎团团围住。
但他们没有动。每个人都很清楚艾丽莎既然能重生一次就能重生两次。要想永绝后患只有一个办法。
在长枪队外围,十几名卫队士兵取来火把,要向艾丽莎投掷。
艾丽莎无奈地笑了。伊萨克,看来有人要替你完成未竟的事业了。
“等等”
主祭司高声叫道。
艾丽莎偏头,躲过飞来的两个火把,代价是被枪尖扎出了血。
好在其他士兵都听了主祭司的话,而混乱的群众在神殿人员的安抚下也逐渐平静。主祭司被侍从搀扶起来,颤颤巍巍地向艾丽莎走近:“你真的是艾丽莎”
“是。”艾丽莎淡漠地说,“想要烧死我,最好快点儿动手。”
主祭司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好像一条蛇在黑暗中微微吐信子。
艾丽莎猛地一阵恶寒。他想干什么
“尊敬的杀神艾丽莎。”主祭司右手抚胸向艾丽莎鞠躬行礼,“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愿望为您火葬。”
言罢,他眼睛继续紧盯着艾丽莎,对身后的侍者下令:“来人,将艾丽莎女士待下去,好好招待。”
第六章你好
更新时间2014101619:09:00字数:2081
这两天,艾丽莎过得可谓非常“充实”。
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魔族并没有立即将她处死。当然了,好不容易有个人类政权的核心人物一头撞进他们怀里,不抓紧机会逼问点儿东西出来实在对不起这好运气不是。
知道不能轻易地混过去了,艾丽莎也说了一些东西。谎话编得煞有介事,让魔族们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贝,兴奋得不行。
不过很可惜,她的境遇并没有因为这个好太多。这里有太多人恨她,巴不得早点儿榨干她的剩余价值,然后早点儿把她扔进火堆。比如说黛西。昨天她趁刑讯官外出方便的时候溜进刑讯室,质问率兵焚毁卡拉乔小镇的是不是她。艾丽莎还记得卡拉乔,那座小镇的神殿主祭司酷爱人肉包子,尤其推崇婴儿。在他的带动下那甚至成了一道当地名吃。后来小镇被围困粮食短缺,他们便连自己族群的孩子也不忌讳了。
所以艾丽莎告诉黛西:“如果你在那儿,我连你也一块烧。”
好在刑讯官们回来得快,不然这具身体的下一个主人不得不顶着破相的脸过一辈子了。魔族的神殿所剩无几,永生者的躯壳可是稀缺货。所以上头下令要循环利用。
虎落平阳,说的就是现在这时候。
刑讯室的房门突然被撞开,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传讯兵:“赶紧把人犯转移走”
“怎么了”刑讯官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来人身上竟然有血迹,不禁大骇,“人类来扫荡啦”
传讯兵拼命点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气儿总算喘匀乎点儿了:“主祭司要你们赶紧把她运到神殿,和神殿的人一起顺地道逃跑。”
刑讯官此时已经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忍不住啐了一口,大骂狗屁倒灶的祭司们尽瞎出主意。从神殿的地道逃跑,还不得用地道他们现在就在地道里头去什么神殿“还不快去找卫队难道要靠我们仨把她押到下个定居点”
“我这就去”传讯兵条件反射地丢下一句,迈开飞毛腿冲了出去。但他很快回来了:“卫队多在地上抵御人类的攻击,我会让一队在出口等着,你们几个把她先运到出口”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喂你等他妈的”刑讯官懊恼不已。
一个喽啰战战兢兢地凑过来:“头儿,就咱们三个”
刑讯官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就咱们仨怎么了三个壮男人还制不住她”说完泄愤地朝艾丽莎恨踢一脚,“病猫别装死,起来自己走”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到艾丽莎的背上。艾丽莎咽下喉头的腥甜,心中默默记下这一笔,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
刑讯官安排道:“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围住她,我断后”
喽啰们立即一副苦瓜脸,却不能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其中一个粗鲁地抓住艾丽莎的胳膊,把她推出房门,另一个万般不情愿地在前面领路,把自己的后背露给艾丽莎。刑讯官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
和神殿入口不同,这里的通道四壁夯实,所以显得四四方方的,平整如同棺材的内里。然而即使做了防水处理,地下的湿气依然无孔不入,附着在墙壁上仿佛刑讯官他们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通道并不宽敞,却又长又直到让人绝望,此时只有他们四人,寂静到诡异。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被放大数倍,让他们搞不清那是惨叫和哭号穿透了厚达几米的土层,还是仅仅是他们的脚步声。
站在艾丽莎身后的喽啰不由得弓背缩头,也不知道是在押送艾丽莎还是拿艾丽莎挡盾牌。艾丽莎被他的手掐得生疼,依然咬牙不出声。虽然换了具身体五感差了很多,但凭借经验,艾丽莎依然相信在有可能阻止她逃脱的范围之内,没有第五个人。
那么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可该怎么做艾丽莎现在头脑还算清晰,但被折腾了整整两天她每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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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步腿都在打晃。只有两个喽啰她或许还能拼上所有的经验和潜力冒险一试,但以一敌三
最前面的喽啰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头儿,咱该往那边走”
果然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这喽啰是不久前才招进来的新兵,对盘根错节的地下通道还很不熟悉。
而他后面的同伴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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