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山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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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山葵-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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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只有日本。王文俊在神驰了五分钟后,更加看清了属于自己的路。日本,打工,养活自己,一连串接踵而至的定向思维令王文俊无从多想,这才是符合他的家庭的生存之路。

  接下来便是激烈碰撞的角逐。王文俊的父母自然不认可儿子突然提出的不经大脑思考的妄想,十分忧虑虽然经济条件一般但同样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能否抗得住异国他乡的生活,吃苦的本事好像并没怎么教养自己的儿子,而80后的小皇帝又怎会愿意吃苦,麦当劳,肯德基都还吃不过来呢。

  在经过近一个礼拜的反复争吵、辩论、角力之后,王文俊坐上了这班飞往东京的航班,并终于夹起了第一筷子的荞麦面。凉,是荞麦面给王文俊的第一感觉。

  “难道这就是日本的感觉吗?”

  到了最后,王文俊以一种近乎着魔的劲头向父母控诉和强调为何自己一定要去日本,不去不行,不能不去。他不得不将干了一辈子上班族的父亲推上了反面讲台,父亲每月领到的死工资是最佳的攻击对象,而由死工资带来的一成不变的小百姓生活即是铁的印证,连粗枝大叶的修饰都不必牵强地加。最终打动父母的就是王文俊对于自家生活水准和社会地位的声声控诉,以及强烈的想要改变现状的迫切愿望。他宣称,如果今日不走出这历史性的转折性的一步,他的人生将会和父亲一样,上一成不变的班,领一成不变的薪水,吃一成不变的饭,睡一成不变的床,这种日子他过够了!厌倦了!痛恶了!

  父亲那本来就被岁月压弯的脊背在王文俊的一声“我不想再像你那样的活了!”的呐喊中轰然崩塌,心理防线也同时被击溃,隐藏于心底的久违的躁动被激发出来,他当然不想让儿子活得和自己一样,那种渴望改变的念头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猛烈,只不过被岁月的浪潮磨掉了锐角,深埋于无数颗的生活砂砾之下。

  海面上突然多出了左一颗右一颗形状各异大小有别的离岛,渐渐地越来越多,某些岛上还建着几座甚至十几座整齐划一的白色圆筒式建筑,王文俊觉得那是一个个大型的储油罐。

  “就要到了!”

  王文俊的心头再一次闪过一阵短促的悸动,与飞机离地时的感觉极为像似。他知道,日本离自己越来越近,或者说是自己离日本越来越近,一个全新的无法预料的生活正迈着步伐朝自己大踏步地走来,那脚步声愈发地清晰,自己的心跳也被带成了它的节奏,“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没了。

  “啊……”

  王文俊转过头来,大炮举起双臂正作伸懒腰状,一对惺忪的睡眼全然没有临场的急迫感,射出的是慵懒闲散的迷离,嘴角甚至挂着一道发亮的口水淌过的印痕。

第二章 咖喱
在云霄中用几杯酒液将自己灌迷糊的大炮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涟漪,居然连行李箱都不必开箱检查,提着一双睡眼(色眼)与正襟危坐的日本女入境管理官不着调地对视了几眼后便被顺利放行,而那个日本女入境管理官的白皙脸颊上则闪过一丝久违的荡漾的红晕。

  没有喝酒的王文俊也是幸运的,排在他前一个和后一个的同学都没能逃脱开箱检查的命运,唯独他得以幸存下来,不必将大背包里的私密逐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算比较体面地跨入了日本的土地,不至于被剥离到通身精赤的呻吟。

  二十多人依次排开,在藤井先生的带领与庄哈依的围堵下以一字长蛇阵从日本人设下的关卡有惊无险地通过。庄哈依,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国男人,从口音上判断应该是江浙一带的人,人长得很精明能干,处处透着深不可测的未知能力。藤井是日方代表,而他则是将王文俊一干人等办到日本的那家中方机构代表。因为他每逢与藤井先生交换意见或交谈时都会不停地点头,口中颇有风情地呢喃着“哈依,哈依”这个连中国人都知晓的日语,而他的“哈依”说得极有特点,其语气和声调是他人难以模仿去的,所以没几日在同学间便被冠以“庄哈依”的名号,至于本名倒没有谁去在意了。

  “你看这家伙,那神态举止和周围的日本人怎么那么像,这一落地日本,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大炮在王文俊耳边低声说道。他有些看不起这个庄哈依的做作,私下里更是把他称为倒腾人口的,就是不好意思叫他“人贩子”就是了,因为那样的话,有些自我贬低的意味。

  王文俊感到这一次大炮说得在理。在迈进学校的迎接大巴之前,他粗略观察了一下的身边的日本人,也感到庄哈依的行为举止确实和这些日本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把他扔进日本人堆里,很难察觉他是一个中国人。王文俊暗自感叹其实这是达到某种境界了。

  说实话,王文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感受日本的第一印象。突然身处异国的精神紧张与一连串不得不完成的程序不允许他有抒发情怀或有感而发的游刃有余,直到深深地依靠在大巴座位上,他才得以喘上一口舒畅气,心也不再那么跳了,眼也不在那么热了。

  “这么容易就到日本了?”

  大巴都驶出机场了王文俊才开始试着咂巴初到日本的滋味,想要给未来的记忆留下点什么,至少要做个说得过去的交待。

  天很蓝,树很绿,路很青。这是王文俊透过大巴的车窗对于日本的第一感观。这里的天的确很蓝,蓝到和万米高空一样,远处的建筑物都能看得很清楚,没有那种依稀模糊的罩在朦胧中的灰土感;路边的街树绿得扎眼,每一片叶子都保持了本色,上面肯定没有附着多余的尘埃;日本的道路的幅度不宽,但怎么跑都保持着一种沥青新铺的青,几乎没有尘土,褶皱翻转的纸片或随风起舞的塑料袋更是难寻,所有的行车标志和人行横道都清晰可见,偶尔映入眼帘的残缺破损权当维纳斯的断臂美感。

  王文俊突然发现大巴上的二十多个初来乍到的中国人都是同一姿态:嘴巴或张或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世界在心中勾勒各自的蓝图。他偷眼观望带队的藤井先生,在这个不苟言笑的日本男人脸上觅到了一绺悄然掩饰的自豪之色以及某种目的达成的满足之得。

  秩序井然。这是大巴车跑过二十分钟后王文俊得来的又一印象。车子跑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听到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哪怕是短促的无病呻吟都没有捕捉到,王文俊在感到不解、无趣的同时,有些被震住了。而包括大巴司机在内的日本人仿佛都没什么争分夺秒的只争朝夕的进取精神,一个挨着一个地在路上规规矩矩地慢跑,随意并线或超车越线的场面王文俊没怎么看到,就在一辆价值不菲的奔驰轿车前,一个日本年轻人就那么骑着一台脚踏板摩托晃来晃去,而奔驰车主则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仿佛在为少爷护航保驾一般,不敢吱声,没有抱怨。

  “这要是在国内……”王文俊立刻断了继续往下想的念头,他觉得有此想法的自己有些妄自菲薄和稍许的不愿提及。

  受限于道路的宽度,王文俊等十一个男同学在庄哈依的带领下从大巴下车,将各自的大小行李找齐后拖着抗着跨着背着跟随庄哈依转入一大片住宅区,行李箱的塑料轮子压过地面发出各种音质的轱辘声,纷杂刺耳的合奏引得不时经过的日本行人不动声色地偷眼观瞧这一群风尘仆仆的外来客,每个人的心思各不相同;而藤井先生则继续押着大巴上的十二个女同学赶往女生宿舍,两拨人暂且做了分别。

  新到的留学生们按性别被各自安排到日语学校所拥有的男女宿舍,按照说明会上的信息,男女宿舍都距日语学校不远,便于初来乍到的留学生们通勤上课,也便于校方做统一管理。

  三月的东京街头春意渐浓,但也寒意未消,王文俊夹杂在前行的人群中闷声走着,两只眼却不忘四处打量,连鼻子也开动了起来,大开大合地呼吸起日本的空气来。其实这里是否算作东京街头,王文俊根本不清楚,因为这里是一大片由各种高低不等姿态各异的建筑物组成的住宅区,相对于方才大巴驶过的几处热闹繁华之所要幽静许多,并没有王文俊心目中所期待的那种日本和东京的样子。

  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声感叹当然是由到哪儿都想出风头的大炮发出的,很简单实惠,就两个字:我操!

  在庄哈依的引领下从主道转入岔口,大约走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庄哈依便回过身来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作六脉神剑状指着杵在王文俊等一批土豹子面前的一栋四层暗红色外皮的小楼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到了”,那语气听上去又有几分久锁深闺的少妇的凄切,王文俊倒是搞不懂他为何会做出这个发生几率本应是最低的高难手势。庄哈依手中捏着张A4单子,按照上面事先分配好的房间配比将王文俊等十一人送进二楼、三楼、四楼的三个房间,人数配比为三、四、四。而酒精依然挥发殆尽的大炮为何说出那样亲切且又不堪的脏话源于两点:一,他与王文俊被送进了四楼把边的房间,房间号赫然写着“404”;二,一进房间,所有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房间真小!”

  说所有人,那是因为除了大炮与王文俊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叫方辰熙,一个是刚。

  “先收拾一下各自的行李,该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熟悉一下房间的情况,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嗯……一个小时后,一个小时以后在楼下集合,我们大家一起去吃晚饭,到时候我再向大家介绍明天以后上课的情况以及其它需要注意的地方。”

  庄哈依留下这段温馨的话语后便倏然消失,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四个将要在这个狭窄的屋檐下共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中国小皇帝。

  房间确实不大。玄关左侧是卫生间,卫浴结合,但是空间挺狭小,墙角处有个浴盆,却是四四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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