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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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之初-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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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初不相信的望着王导,见他的表情没有一丝自己希望看到的变化,王初明白他绝不只是随口说说的。

望着王导坦然的样子,王初一下子恍悟了,王导之所以对于王敦要杀周伯仁一事不置一词,只怕还是因为王敦刚起兵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王导领着几位从叔,终日跪在宫门外请罪,有一日他见周伯仁经过,便请他代为向司马睿求情,而周伯仁却对他不理不睬,想来王导也因为而对周伯仁心生不满,所以才会如此。

“阿叔误会了,”王初以为王导早就知道了,却没想到他根本不知情,她急声道:”我早前听皇太子说过,周家那么做只是为了让圣上以为他的立场是公正的,并未偏向于王家。阿叔可知道,周家阿伯不仅是向圣上说项,回去之后还上了折子替王家陈情?”

“果真如此?”王导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愣怔了片刻,忽然又俯下身去,在书案上翻找起来。当在如山的奏折中找出周伯仁那一篇言真意切地陈情表时,王导颓然坐下。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他转头望着西方,痛声道:“幽冥之中,负此良友啊!”

“既然阿叔已经知道周家阿伯没有辜负咱们王家,没有辜负阿叔,就请阿叔快马加鞭赶到石头,去请阿父放过周家阿罢!”王初焦急的看着王导,这样只会越加耽误时辰,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速速赶去石头,请王敦手下留情才是正理。

“已经晚了,方才你阿父派人将周伯仁绑缚至石头去了,这会儿只怕已经行刑了!”王导说着,悔恨的眼泪便滚滚而落。

这件事的发生是王初始料未及的,她原先以为如果不是自己听到的传言有误,便定然是王导另有打算,哪知这世上就有这么多阴差阳错之事,周伯仁之死,竟源于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

驻扎在石头城的王敦一直没有进入建康,杀掉戴若思和周伯仁这两位人望甚高的名士之后,他开始逐步展开他的夺权之策。那些被他视为前进路上绊脚石的人们,无一不遭到诛杀。虽然对于这样的状况总会有力有不逮的感觉,但唯一令王初感到欣慰的是,王敦最终还是没有向司马绍下手。

王家众人与王敦自己身边的诸位亲信,皆被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就连一向受人鄙薄的,王初那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伯父王含,王敦知他资质实在有限,却依旧任命他为地位仅次于三公的骠骑大将军。

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便领兵回武昌去了。从此四方供奉多数都流入他在武昌的公府,而非建康,他的权势俨然已经超过了仍旧在位的司马睿。

眼见权势皆落入王敦之手,自知无力回天的司马睿在忧愤交集之下,一病不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将行

王敦率军退回武昌,建康城里的人们本该就此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人们从这场叛乱中缓过神来,京中又爆发了一场大疫,死伤无数。

刚过,天灾便至。

这几日京都更是弥漫起了黑气遮天的大雾,竟日不散,以至于日月无光。加上大疫还未能控制住,京中每日都有新死之人,好好的一座京城,转眼间便如人间地狱般森然可怖。

朦胧的灯光从挂在门廊上的灯笼里透出来,可视范围不过三五步远,其后黄黑色的大雾便将灯光吞噬殆尽,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王初愣愣的坐在书房中,望着那灯光消失的地方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原本消失在大雾中的灯光闪了一闪,竟越发清晰了起来,直有穿透大雾之势。王初一惊,自语道:“莫不是雾要散了?”

“今日的雾的确比昨日淡了些,只是真要等这雾散尽,怕还需得再过些时日。”王导的声音随着那灯光一道,穿过迷雾,向着王初而来。

“我说哪里会这么好的事。”王初失望地低语了一句。她站起身向外迎了两步,看见王导和慕容翰跟在两名擎着行灯当先引路的侍者身后往自己这里走来,奇道:“阿叔不是上官署去了吗?今日怎得回来这么早?”

“今日事少,我接到你阿父的家书便先行回来了。”王导解掉披风顺手递给侍立在一旁的芳苓。

待王导与慕容翰在榻上坐定,王初示意芳苓下去煮茶,然后才缓缓问道:“想必阿父在家书中所言之事与我有关?”

“阿初果然剔透。”王导笑着赞了一句。

凭着这么多年来对王导的了解。王初明白只有他感到为难的时候才会这样迟迟不进入主题,所以王导的称赞不仅未能令王初心情愉悦,反而使她越发慎重了起来。

“能令阿叔抛下公务,亲身前来。大概不会是一件小事?”

王导看看王初,又看了看慕容翰,叹道:“此事的确是有些棘手。”

这时芳苓领着两名侍女端了茶上来。王初接过茶碗,挥手令她们退下。她吟了口茶,然后放下茶碗,盯着王导问道:“阿叔,究竟何事?”

“你阿父他,想接你去武昌小住几日。”王导沉声道,从他说到此事时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还没拿定主意是该同意还是反对。

“阿父想让我去武昌?”王初先是一愣,继而道:“阿叔也想让我过去?”

这么多年了,她从没想过要跟在王敦身边。虽然有王初唯一的直系血亲王敦在那里,可对她来说,武昌依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熟悉的一切都在建康。她关心的、在乎的人也都在建康。当日王敦身在建康时她尚且未住在刺史府,更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武昌了,况且当日王敦在石头时也从未说起过,为何他到了武昌才提及此事?

“这么多年以来你阿父一直在外征战,不能得享天伦,如今战事稍平,他想接你过去也在情理之中。上次起兵险些将你置于险境,你阿父一直不能忘怀,总觉得有愧于你。眼下他想弥补你们父女间的关系。阿初你总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见王初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王导拍了拍她的头,劝道:“况且如今京中疫病大兴,亡者十之二三,你去武昌阿叔也能放心些。”

王初并不相信王敦行事会这么简单,他或许没有王导那般老谋深算。可却也心计颇深,他的心思绝不是王初这等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可以揣测的。

“眼下疾病虽重,可咱家一开始便严阵以待,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感染时疫。”王初望了一眼负手赏画的慕容翰,摇头道:“既然起兵的时候阿父都没想过要接我过去,现下又何必如此?我在健康很好,若是阿父真想见我,他上次在石头的时候大可多抽些空子与我相聚。眼下他回了武昌,只怕公务繁重得很,我去了也见不上他几面,又何必费事?”

王导在这件事上的坚持令王初心中起了警惕,若是在往日,王初说不想去,他定然会想办法替王初拒绝,这次到底有什么不同?

“便是再忙,你去了他总会抽空陪你的。你阿父只得你一个阿子,若是连想见你一面都见不上,你阿父心中该多难过啊?”王导顺着王初的目光向慕容翰看去,他道:“阿雍你说呢?”

慕容翰笑道:“既然阿叔和王大将军都想让阿初到武昌去,那咱们去便是了。”

王初没有理会慕容翰的表态,她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她望着王导的眼睛,缓缓将自己的疑问道出:“阿叔,为何我总觉得阿父此次叫我去武昌是另有深意?”

王初的追问令王导的表情不由滞一瞬,他原本并不想说,但既然王初问了,他也不愿再瞒她。王导叹了口气道:“你猜得不错,你阿父这时候叫你过去,的确有他的用意。”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慕容翰,道:“你阿父知道了你与阿雍的事,他……”

“他不同意?”王初的声音一下子冷了起来,不管怎么说,王敦毕竟是她这一世的父亲,可这些年王敦几乎没有管过她,在拥有比大部分人要多得多的自由的同时,也让她有种不为人重视的感觉,所以在内心深处,她对王敦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王敦数次在关于司马绍的事情上的让步,使得王初自然而然的以为,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王敦会以自己的意念为重。她下意识地看了慕容翰一眼,却发现他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仿佛早知会如此。

“不是,”见王初的样子,似乎预备和王敦对着干,王导忙解释道:“你阿父只是还不了解阿雍,怕你受到伤害才会这样,只要让他了解了阿雍,他就会知道,这世上在也没有比他更适合你的人了。”

“阿叔你别替他说话,当年在洛阳的时候阿父便因为阿雍的胡人身份而不喜欢他,如今又怎会同意我跟他的事!我就知道——”王初忿忿地说道。

“不是你想得那样,阿初,你先听我说。”王导怕王初说出什么过火的话,急忙阻住了她,王初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性他了解,原本王导就很担心王初会因为王敦的插手而对他心生怨气,所以也劝过王敦不要这么做,可王敦执意如此,他也只好尽量居中协调。

“有什么好说的,阿叔你告诉阿父,我是绝不会任他摆布的。”

王初原本对自己与慕容翰在一起的事还有些不确定,可王敦突如其来的阻拦却激起了她的叛逆,让她坚持不愿妥协。凭什么他说管就管,说不管就不管!

“上次在石头没来得及让王大将军了解我,才会今日这样的局面。”慕容翰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是我的失策,如今既然王大将军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怎能不好好把握呢?”

“不行!”王初断然拒绝道。

“小丫头你不相信王大将军会接受我吗?”慕容翰的表情颇有些受伤。

“你了解我阿父是什么样的人,”王初着急的望着慕容翰,坚持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要知道王敦可不是那种喜欢手下留情的人,慕容翰本事再高强,如何抵得过王敦手下千军万马?到了他的地盘,一切都将受制于他,若是他动了杀心,想逃也晚了。

“小丫头,”见王初如此为自己担心,慕容翰回望王初,温柔的一笑,道:“别替我担心,我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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