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内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公务员内参-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没见,相臣倒没显瘦,只是苍白了许多,昔日潇洒的大分式头发已变成秃秃的光和尚,惹人注目的是那黑茬茬的胡子,以前从没见过的呀!只是那双眼睛里仍透着固有的孤傲与自信。
  冯相臣显得很平静,手里抓块抹布,一边揩抹着手上的油渍锈迹,一边温和地一笑,说:“你们来啦,都还好吧?”
  李郁秀牢牢地盯着丈夫,好一阵,一言不发,渐渐就有泪水旋动,从眼眶中涌出来。孩子仍惊悸迷惑地抱着妈妈的大腿,一双大眼不认识似的望着突然陌生起来的爸爸。
  冯相臣向儿子伸出手:“来,让爸爸看看,又长高了没有。”
  孩子往妈妈身边靠了靠,更紧地抓住妈妈的衣襟。
  李郁秀突然将孩子往前一推,低声喝道:“去,给你爸爸跪下!”
  冯相臣一怔,抬眼再看妻子,李郁秀脸上的哀怜愁苦已为之一扫,换上了铁石凝霜般的冷峻。
  孩子没跪,却把脸蛋埋在了妈妈的两腿间。
  “听到没有,给你爸爸跪下!”李郁秀更严厉地喝道。
  孩子突然哇地哭出了声。
  冯相臣惊愕不解地望着妻子:“郁秀,你……”
  “相臣,”李郁秀冷冷地说道,“我今天带孩子来看你,你如果真还把我们孤儿寡母的放在心上,你心里真的还疼爱你的亲生骨肉,我今天只求你跟我说一句真情话。”
  “郁秀……”
  “我问你,出事那天,你真的喝酒了吗?”
  “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嘛……”
  “干什么?你心里比我清楚。结婚前你就告诉我你早戒了酒,婚后我也从没看你喝过酒。你跟我说实话,那天的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判决书已写得很明白了……”
  “可那不是事实!你必须把真实情况告诉我,我去找法院翻案!”
  “我认罪伏法,我不翻案。”
  “冯相臣,你、你再说一遍!”
  “我……我真的……有罪,我、我不翻案……”
  李郁秀的泪水更汹涌地滚出来,她摸出手帕使劲抹了一把,通红着眼睛问:“冯相臣,这些年,我可一直把你当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佩服你从不看别人脸色办事的骨气,我真没想到……我问你,你怕谁?你怕的是什么?”
  这一刻,冯相臣反倒镇静了许多,他终于把孩子揽到自己怀里去。当孩子搂住他脖子的那一瞬,他的眼角也湿润了。可他强忍着,仍故作笑态说:“郁秀,看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几年,你就带孩子委屈点,我在里边一定好好干,争取多减刑,早点出去……”

天生我才9(2)
李郁秀又擦了一把泪水,凄冷地一笑,说:“相臣,这么说,你真就要一条道跑到黑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估摸着,顶多也就三四年……”
  李郁秀一伸手,又把孩子拉回到自己身边,说:“冯相臣,我今天才算彻底看透了你,你‘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心比天高,却没那个命!你的心总也不肯安实,自己当不上官,也要用自己的手把乌纱帽戴到别人头上去……可你的心里咋就一点也不为你的老婆孩子想一想?……为了你的狗屁抱负,你连点人味都没有了!”
  冯相臣的脸青了,又白了,脸颊上的肌肉在抖抖地颤动,一双呆直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痛苦与凄凉。好一阵,他才又苦苦一笑,说:“郁秀,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就随你怎么说吧……”
  “那好!”李郁秀一抹泪水,突然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片片来,拍在面前的小桌上,“你既然一点也不顾及我们娘儿俩的死活,我也就犯不上再为你死守着了。你看好,签字吧。”
  冯相臣低头扫了那纸片片一眼,脸色陡然大变,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下面已签好了李郁秀的名字。
  冯相臣的脸颊再次更加痛苦地抽搐,五尺高的汉子扑通一声就跌坐在小凳子上,两只手死死地抱住了脑袋。
  一直站在房门口冷眼旁观的管教干部走了进来,温和地劝李郁秀:“李同志,不要急,有话慢慢说。这样是不利于犯人改造的。冯相臣不同于其他刑事犯罪,在改造过程中政府会全面考虑到他的情况的。”
  李郁秀冷言回道:“管教同志,我有违背会见要求的地方吗?我一没帮助他串供,二没给他偷送什么凶器,只是劝说他向政府实事求是地讲清案情,这有什么不对吗?”
  管教干部眉头拧了拧,哑然了,悻悻地转身又站到门口去了。
  好一阵,冯相臣才又抬起头,长叹一口气,哑着嗓子问:“带笔了吗?”
  这回轮到李郁秀呆怔了,直到冯相臣再一次询问,她才懵懵懂懂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笔,眼见着冯相臣拔去笔帽,就要往离婚书上落笔的时候,她才大梦初醒似的一下扑上去,死死抓住冯相臣的手,哭着求告说:“相臣,相臣,你别签,你千万别签!你再想一想,你再想一想呀……这一辈子,我从没希图你出人头地当什么官,只要咱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啊……你出去,就是没了工作,当小贩做买卖,回老家种地当农民,我也不嫌弃你呀……我只求你跟我说句实话,官司我去替你打……你说话,你说话呀……”
  这本是会见前李郁秀多少个日夜吃不下睡不好,冥思苦想设计出的规劝办法。她知道丈夫什么道理都懂,他认准的事情谁也难说动他,只有掩去柔情,往绝路上逼他,兴许他才会有所悔悟。可万没想到……
  冯相臣仍是什么也不说,只是轻缓而坚决地拨开妻子的手,飞快地在离婚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丢开笔,又揽过儿子,在孩子的额上、脸蛋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这才站起身,迈步出门而去了。
  冯相臣迈步出门的那一刻,泪水便似汛期的江河,奔泻而下了。身后是妻子绝望的号啕,还有儿子一声又一声凄哀的哭叫……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天生我才10
两个月前的那一夜,风清月朗,云淡星稀,本无一丝一毫祸事将临的征兆。
  研究了一天工作,晚饭以后,开发区的头头们又强留着在歌舞厅OK了一阵,驱车往回赶的时候已近十点了。曾达庆很兴奋,小车开出开发区,说在路边解个手,转身再上车时,他已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冯相臣说,开了一天会,你累了,还是我来吧。曾达庆笑说,累了才得解解乏呢,你让我过过瘾,上国道就给你。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曾达庆学开车不过月余的事,断断续续的,刚有点武把操儿,正是上瘾的阶段。冯相臣见夜间的公路上空无一车,坦坦荡荡,便也没再坚持,绕过车门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了。
  曾达庆把小车开得很平稳,也很潇洒。车窗摇了下来,清凉的夜风呼呼地扑进来,录音机里在放毛宁与杨钰莹对唱的《心雨》,轻轻松松,缠缠绵绵。曾达庆随着哼唱“想你想你想你……”眼见前方国道上雪亮如织的车灯已越来越近。冯相臣提醒说行了吧,曾达庆忙说到路口到路口,那神情很像一个馋嘴的孩子在向大人讨要最后一口食品。
  灾祸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说话间,只见从路口晃过一道耀眼的灯光,一辆面包车飞速地迎面驶来。冯相臣喊了一声“快刹车”,慌急的曾达庆竟一脚死死地踩在油门上,小汽车发疯一样直向面包车撞去。冯相臣暗叫不好,急探身抓住方向盘就往右打。那面包车本亦极力在避闪冲撞,恰被小汽车擦身拱了一下,先是撞在路旁的一根水泥电线杆上,然后就轰然翻滚到高高的路基下去了。
  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奥迪轿车是在百十米外稳住轮子的。惊魂落魄的曾达庆瘫在了座位上,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嘟囔:“完了,完了……”
  冯相臣跳出车门,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听了听不远处路基下惨厉的呼救与叫骂声,转身问车里:“达庆,怎么办?”
  曾达庆蜷在汽车里,仍在痴痴呆呆地嘟囔:“完了,都完了……”
  冯相臣打开车门去拉他:“现在救人要紧!你知不知道,现在救人要紧!”
  “我……我撞、撞死了人,完了,一切都完了……”曾达庆仍在痴痴呆呆地磨叨。
  冯相臣恨恨地咬咬牙,“呸”的一声狠狠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转身扑向后车厢,打开厢盖,掏出里面备存的锹镐和千斤顶,砰砰啪啪地往地上摔,再往里掏时,手在角落碰到一只纸壳箱,他突然就大吸了一口冷气,怔住了。足足有二三十秒的时间,他不动,一动不动,就那么用头皮死死地顶住后厢盖,一双死抓住后厢边的手颤得连车身都跟着抖起来。
  曾达庆总算有了些镇静,挣扎着从方向盘前跑过来,问:“相臣,我、我们怎么办……”
  冯相臣不理他,恶狠狠地一把撕扯开纸壳箱,从里面摸出一瓶北口大曲,咬去瓶盖,仰脖就要往嘴巴里灌。曾达庆急了,急扯住他胳膊,问:“你、你要干什么?”
  冯相臣恶声恶气地喊:“我是汽车司机,我酒后开车,挨枪子儿偿命的也是我!你怕的是什么?”
  曾达庆的眼睛里蓦地闪出一道热辣辣的光亮,但随即那道光亮就淡了,他仍紧紧地拉住冯相臣的手,说:“不,不能这样,车是我开的,人、人是我撞的……”
  冯相臣重重甩开曾达庆的手,说:“我是司机,责任自然由我来负!你还去当你的市长就是了。”
  曾达庆眼中的那束光再度灿烂地闪烁,他再次抓住冯相臣的手,几近感激涕零地说:“相臣,这可让我怎么谢你……”
  冯相臣冷冷一笑:“屁话,你谢,我稀罕!只要你姓曾的日后别昧良心就是了。”
  曾达庆喃喃地不知说什么好:“那是那是,你放心,放心……”
  冯相臣一指国道:“你现在马上去拦车打电话,叫快来救护车救人!”
  曾达庆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跑去了。冯相臣抓着酒瓶,仰脖就是咕咚咕咚几大口,然后将酒瓶远远地抛向路旁的田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