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牵你的目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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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牵你的目光前行-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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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贴印好,我亲笔留名,寄往江城。
  上书“子夜吴歌动君心。动君心。冀君赏。愿作天池双鸳鸯。”留名,南赛,李清酒。自此之后,冠以夫姓,我将是才仁李清酒。默默地念着冗长的名字,心内平静如一潭秋水,安然而憔悴。
  




☆、第十三章:连宋,一夜夜,浮华倦

  夫亡才半载,我便匆匆另嫁,在别人眼中也是段笑话吧。所有的人都在阻挡,期望我们能将婚期延后,我咬紧下唇,硬是没有点头。这一切都算什么?我独自一人已经在绝望里挣扎得将要沉没,此时,我只是想要活命,想要攀援的力量,让我苟活下去罢了。我还有河曦,不能让孩子告诉别人:“我没有妈妈了。”鄙夷的目光算什么,窃窃地咒骂算什么?背后的目光算什么?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距离婚期还有两个月,我正在挑试婚纱的时候,收到了连宋寄来的贺礼。很轻的包裹,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系了粉色地蝴蝶结,我颤抖着手,打开来,盒子颓然落地,东西散乱地掉在地上,南赛应声而来,看到这一地的凌乱,也惊呆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关起门,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心字成灰烬,情愫燃烧,终到这一刻。生情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断掉它是如此地艰难?
  床上赫然丢着一套粉色的运动服和草莓花案的内衣,颜色已陈旧,连那嫩嫩的粉色也显得单薄起来。另外,一床天蓝色地床单,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只是中间那团暗红依然醒目,这是那个夜晚,留在河西村的印记,连宋将它们带了回来,今日,递还于我,就是要消抵了旧日种种吧。眼泪大颗地掉下来,重重地泅在被单上,将那抹暗红打湿,仿佛它重又鲜活起来。这悲情的一幕如果在日剧里就应该取名叫最终章了吧,最后镜头拉近至女主的脸上,给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个特写,然后左眼或者右眼慢慢浸出泪水,往下,流进嘴角,示以最终的ENDING。
  可惜,生活不是狗血的连续剧,他做出了断,我还要继续。
  南赛马上就要见到我的爸爸,紧张得不停地喝水。爸爸倒是很开心,握住南赛的双手,不停地说好,额角的白发颤颤微微,晃得我心酸。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让他省心的女儿,如此这样也好,让他在江城安心。
  马默言去接于小然,说等一下就过来。河曦跑出去接舅舅,可直等到马默言搂着于小然的肩膀进来,都没有见到河曦的影子。
  一屋子人立刻跑出去找,原来不知道他怎么爬上了酒店外装饰用的组装成的破军车上玩。记忆里这台破旧的军车,从我念初中时就有了,当时还特地请艺术学院的学生画了设计图,组装的时候,男孩子放学总是喜欢跑过来围观,军绿色的铁皮,切割时冒出滋滋地火花,没有挡风玻璃,车头宽大,可以并排坐五六人。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笑着跑向河曦,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朦胧不可见,林鲸、连宋、马默言、于泡泡他们正坐在军绿色的车头上,连宋手里挥着校服,冲我大喊。这样的场景,该是像青春岁月里风华正盛的流水般美妙的年纪,那时,我们十八岁。
  连宋站起身来,伸出胳膊,喊着我的名字,跳下来,直接扑到我怀中,我却一个失手,咚得一声,跌到地上。我大喊的名字却是“河曦。”
  天倾地斜,山水坍塌,河曦在我眼前像是一只被击中的鸟儿般,盘旋着急转直下,一头栽到下面固定军车的轨道上。人世间何其不公?我一路逃离,一路谨慎,我一无所有,只有眼前这个脑后冒血,双眼紧闭的儿子。命运何其多难?我给了爱我的人,才得知我爱的人属意于我。我欢喜嫁予,与他才有一年的时光,他便离去。上天何其残忍?我拼尽全力,唯恐自己溺沉于恩仇快意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我积攒多时的勇气,毁于一役。
  “AB型RH阴性,缺血。”
  于小然从急诊室中冲出来,拿着输血单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泪流满面拼命地对她摇头,语气里尽是酸涩,“求求你,不要告诉他。”知悉事情的人只有我与林鲸,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和林鲸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才匆匆地结婚,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这其中的约定。
  “不告诉他?现在需要抽他的血,怎么不告诉他?你疯了?”于小然恼怒地看着我。大学时候义务验血,于小然是医疗队的队长,当时还特意将连宋的资料记录在案,因为他是最为稀有的血型。后来,我也曾陪连宋去献过几次血,连宋虽然怕得要命,但还是拗不过我的温言软语、欺瞒诈骗、暴力威逼,不情不愿地去到血站。可事到如今,我简直不敢相像如果连宋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于小然拔通了连宋的电话,不出所料,连宋一口回绝。
  “是林鲸的儿子。你就这么冷血,见死不救?”于小然厉声骂道。
  “林鲸的儿子?李清酒多能耐啊,让她到九泉之下去找林鲸啊。”耳边竟然模糊传来古寺的钟声,寂寥而苍老,将连宋愤怒的话语遮盖下去,我紧紧地握着于小然的手,再也无力讲出一句话。果然是他说的,就是死也要与他无关了。
  我夺过于小然的电话,浑身打战,字字泣血,“连宋,求你了。”话筒里却只传来了嘀嘀声,我颓然坐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对他示弱,在他面前,我仿佛永远都是个高高在上的强者,原来,人生的角色并不是永久固定的,主角和配角也需要软番上演,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地悲欢离合了。
  连宋还是出现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敬畏生命。”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躺在病床上的连宋脸色开始发白,已经不记得抽得是第几包的血了。
  “我这半生啊,真是场悲剧。被爱的人伤害,想要跟别的女人结婚,将就渡过后半生,上床却发现自己脑海却被一个最恶毒的女子占据。明明恨她恨得吐血,她甚至想要彻底地与我隔离,嫁给别人,我却丢下正在进行的生意,跑来医院救情敌的儿子。”他声音极低极轻,微若游丝,眼神中熠熠的光华也消失不见,只留下黯淡无光地瞳孔格外地大。“但,我还是不能让你难过。”他伸出手来,探向我的脸颊,终又无力垂下,沉沉睡去。
  河曦恢复的很好,颅内淤血也已经消失,连宋自从输血那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于小然天天都送汤煲过来,自从河曦醒来,我也觉得轻松了许多,总嫌她的汤煲得不够多。“这是连宋叫人送的,我和默言天天忙,哪有时候给你做。”于小然背对着我,关门之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愕然。
  机票已经订好,在江城一呆就近一个月,直到我们准备离开,我都没有见到连宋,有意想感谢,却又觉得这种感谢对他是种折磨和侮辱,于是作罢。
  本来马默言答应要送我们,不知为何他又不自然地对我们讲,临时走不脱。看着马默言一脸地内疚,我倒不好意思了。
  手机铃声把我的目光从凝望的窗外唤回,“你好,我是李清酒。”话音尚未着地,那边便传来了怒吼声,“你是要把我逼疯是吧,你在哪里?”我将话筒拉远,皱眉凝神。
  “现在要回西凉。谢谢你。”低低垂眸,将心内的波动与恐惧全部都敛于眼底,不露半分。
  “你停下来,现在停。”
  我扭头看看南赛,车厢里的空气令人窒息,连河曦都觉出异样,端坐起来。
  “我现在要去赶飞机……”
  “你不回来是不是?你听听我现在是在哪里?我住在江城最高的那座酒店,我已经打开窗户了,你听得到风声吧,你不停下来,我现在就跳下去。第五十层的楼上,飞翔的感觉一定很美。”连宋的声音甜蜜而清冷,在话筒里他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如此地无害而天真。我从未曾听到过这么生动的笑声,我感到害怕。
  “连宋,你是想怎么样,你不要做傻事。”顾不得南赛质疑的目光,让司机调头。“你不要做傻事,我现在就回去,你先上网把我的机票退了。”如果他有事可做,至少不会起自杀的念头,有些人可以爱上,他给你一世的温润年华,容你嬉笑怒骂——像林鲸;有些人不可以爱上,他带你半生的诡异美好,让你又恨又怕——如连宋。可我还是转了回去,不顾南赛苦苦地哀求。
  “清酒,不要回去。他不会跳楼的,不要相信他。”
  南赛颓然长叹,停止了所有的话语,咬紧了唇,那一幕不能想,也不愿意想的事情,一点点浮现上来,关于她,关于他。无论怎么样对她好,无论给她以怎么样如画的意境,月朗风清或是朝霞西暮,只要他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摧毁。南赛想开口,想要制止,可还是像被谁揪住了喉咙,张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唯有长叹。
  按连宋给的地趾驶去,只心急火撩地怕他跳楼,拖着行李下了车才发现,这个地方是他的家。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区最高的楼层,就是二楼。
  连宋穿着背心和短裤站在二楼的阳台,低头看着楼下的三个人。抱起河曦,拉着南赛,我转身就走,只听得身后“咚”得一声,连宋竟然真跳了下来,一头载进搂抱成团地三角梅丛中,那艳红色的三角梅开得正茂,被连宋的落下的压力带动,有的枝桠还在微微摆动,宣示着自己的地盘。
  在这诡异的时刻,周围有琴音自旁边缓缓响起,是欢乐颂。连宋挣扎着从三角梅丛中爬出来,“我确实是想从五十楼跳下来的,可是我怕那样我就再也见不着儿子了。我跳一下楼,就当是惩罚过了,可以吗?”
  从不曾设想过连宋会得知,熟悉的痛意肆意地袭上心头,一点点腐蚀着我的意志,几年来,从未停止,我以为我会将它带进坟墓,没有想到今天,□裸地摊开来,阳光烈得刺眼,眉心生痛,就像是那年我坦白给林鲸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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