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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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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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一句话才是压倒墨成心底天平的那一颗巨石,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他当即问,“你说的可是当真?”

    潋滟的玄光从古绯眸底急蹿而过,她勾唇点笑,自信又飞扬,“我若此刻说了当真,五叔就会信了么?最后还不是要阿绯做点行动出来证明。”

    当场被点破心里的盘算,墨成半点不尴尬,他抚了下上唇一字胡,想了又想,仍谨慎的不愿意轻易答应古绯什么。

    古绯也不急,她嘴皮子一掀,再次加重香饵,“现在小墨家可还是宴大伯当家吧?不知三叔四叔怎么样了?”

    墨成摸不准古绯的心思,听她这么一问,还只当她是在拉家常,十年未曾回来,询问一下也是正常的,他便道,“自然是你大伯当家,你三叔去了海外,四叔目前在云离国那边……”

    说到这,墨成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他猛然反应过来,偌大的小墨墨家,这么一理,还在易州的就只有他一人了而已。

    古绯嘲弄一声笑,她理了下膝盖上的裙裾,“海外?云离国?那可都是路途遥远,且危险非常的啊,五叔,是不是什么时候阿绯就只能听闻你去了南齐国的消息了?在这易州的,整个小墨墨家,可就只剩大伯了,以后子承父业,您子嗣的位置又在哪呢?”

    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简直像一瓢冷水,将墨成从头淋到脚,冻彻心扉。

    古绯所言的情形,他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不至于想的那么深,大家都是手足至亲,哪里能算计到那份上。

    可事实就是事实,当古绯将那层纸无情地捅破之后,他便无法不去想。

    “五叔,自小您待我就是极好的,阿绯还真不想哪日就真……”古绯话只说了一半,可就是这未说完的一半,留下的余味足够让墨成联想出许多。

    古绯不再刻意的规劝什么,她将话题转回来,“小墨家的事,于情于理还有我如今的身份,自是不能再管了,不过五叔,我爹娘惨死之事,我必定彻查到底。”

    话音方落,古绯就对苦妈使了个眼色,苦妈福至心灵,上前推着轮椅掉头就往外走。

    古绯心中默数——

    一,二,三,四,五……

    堪堪在数到五之际,身后蓦地传来墨成的挽留声,“等等……”

    嘴角的暗影更盛,仿若其中绽放出无影无形的嚣艳之花,古绯声音平淡无波,“五叔,可是想说了?”

    顺势,苦妈又将轮椅转头,让古绯正视墨成。

    墨成脸上犹豫不定,在察觉出古绯不耐之际,他一咬牙道,“八年前,你爹娘找到你大伯,说是念你的紧,想去大京将你接回来,你大伯不同意,发生争执大吵了一架,你爹娘当晚就收拾东西搬出了小墨墨家,更是准备不日就自行上大京去寻你。”

    “结果,谁也没想到,出城的马车还没去半日,就传来你爹娘被匪患劫去杀害了的消息。”

    说到这,墨成抬眼看了古绯一眼,见她脸白若冰,一身寒气,眸底更是有戾气的翻滚不熄,他叹息,坐下又道,“事后,我不是没查过,可是半点线索都没有,你大伯那边更是不准府里再谈论你爹娘的事,就是名字都不许提及,这也导致现在府中的小辈下人根本就不知还有你们这一房的人。”

    古绯久久未言,胸腔之中悲愤又酸楚,她的爹娘,到死都还念着她,而她在大京墨家,还为每年收到的家信而欢喜,殊不知那根本就是瞒天过海的手段而已。

    “可是墨宴所为?”她深呼吸,缓了缓心头的暴虐,对墨成问。

    墨成摇头,皱眉道,“应该不是,自你爹娘去后,那捧黄土都是你大伯亲手垒的,而且我见他自己在书房还黯然了好些天。”

    古绯冷笑,她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墨成能信的事,她可不一定就会信,且这世间,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多的去了。

    但她面上半点不显,只朝墨成点点头,“阿绯知道了,多谢五叔实言相告。”

    话落,这小墨墨坊她也不想再多呆,当即毫不犹豫得让苦妈推着轮椅出去,临到门口之际,她似才想起的多说了句,“对了五叔,我现今住在古家,这次回易州,估计也呆不了几天,五叔若有制墨上的事尽可来找我,其他的不敢保证,可要说到墨,在这易州,我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明明狂妄自大的话,可从古绯嘴里说出来,墨成竟觉半点也不突兀,他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古绯脸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浅笑,可她才一出那门,笑意蓦地就冷了下来,化为片片冰凌,尖锐锋利。

    墨成跟在后面出来,两人方到楼梯口,就听闻旁的房间传来高声的喧哗,好不热闹。
17、制墨师与墨师(一更)
    古绯细听了会,里面依稀是在说品墨之事,她眼波一转,侧头就对墨成问,“五叔,里面是在作甚?”

    墨成这会心思都还在之前古绯说的话上,没心思理会太多,他瞄了一眼道,“小墨墨坊十天一次的品墨会。”

    闻言,古绯眸色亮了几分,涟漪波光粼粼,宛若不见底的翡翠之色,“五叔不介意的话,阿绯倒想见识一下。”

    墨成点头,随手招来伙计,示意引古绯前去,他便说自己忙去了。

    古绯瞧着墨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唇角向上翘起,绽放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待眨眼之时,又很快消失不见,一如往常。

    伙计笑着为古绯带路,那有喧哗声的房间却是二楼最空旷的,推门而入,古绯便见好一群人品茗而坐,中间有案几分两排相立,几乎每张案几前都摆放着各种墨丸,正有一身穿华服头戴玉冠的男子站上首,双手背剪身后,他身边有稚子书童正在研墨。

    伙计为古绯寻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后行了礼安静立一旁伺候,苦妈惯会行事,当即打赏伙计一两颗金锞子,乐的那伙计眉开眼笑。

    只见这会那书童为男子研好磨,后退几步,男子一挽广袖,执笔蘸墨。

    他的动作很慢,饱蘸墨汁后,都还眼眸微阖的酝酿半晌,才抿紧唇,一气呵成的在白纸上书写落字。

    古绯手摩挲着轮椅扶手,她的目光从案几上的墨丸依次划过,待那男子刚好书写完毕,才移到那有字的白纸上。

    “此墨丸单从外形上来说,色黝黑似漆,墨质轻且薄,书写之,墨迹光亮,落纸如云烟,隐含紫玉之光,是为佳墨。”那男子眼见白纸上的字迹干了,倾身探看得出如此结论。

    随后书童双手恭敬的呈白纸一一给在座的其他人观看,看过之后,无人不附和男子的说法。

    整个场面,相互吹捧浮夸至极。

    待那有字的白纸到古绯面前之时,她伸手一捻墨迹,指腹搓了下,后送至鼻尖轻嗅,当即冷笑出声。

    这冷笑声音不大,恰好能让所有的人都能清晰听到,在一群赞美之词里面越发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那男子侧头向古绯看过来,他五官长的俊,剑眉星目,挺鼻红唇,身上一股子的贵气,又暗藏高傲,此刻他嘴角噙笑儒雅地问,“这位姑娘,可是有异?”

    话音一落,整个二楼都安静了,所有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摆动。

    古绯漫不经心的从苦妈手里接过丝帕擦了擦手,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道,“萤火之光,也只能配叫制墨师,而非墨师。”

    制墨师与墨师,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一个只会制,最多将制墨当成个谋生的技艺,而墨师却是能开创先河,流芳百世。

    故古绯这话一出,顿让场面沉了下来,那男子只愣了下,继而笑容不变,“哦?姑娘何出此言,旦讲无妨。”

    话说都这份上,古绯是半点不怯,她两指捻起那张纸,轻描淡写朝那纸吹了口气,“字儿写的不错。”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继续说,“初初一刻钟,字迹发散,边缘斑驳,如此便为墨汁不纯,指腹轻搓,有晦涩凝滞之感,此为墨质粗糙。”

    古绯顿了顿,指头一松,那书写有墨迹的纸轻飘飘落到地上,“不出七日,这字迹便会暗哑无光,如何能说墨迹光亮隐含紫玉之光?”

    不似通常女子那种清脆如莺的嗓音,古绯的声音要低一些,带着绵长的沙磁感,可那几句话硬是被她说出冰珠落地般的迸裂锋利感,直叫整个厅里的人脸上无光。

    “哪里来的丫头,品墨这种高雅之事,小墨墨坊怎那般没规矩的随便放人进来!”这是最先闹腾的。

    “不懂墨,就别乱说……”

    “封公子,岂是你一女子能诋毁的……”

    随后便是七言八语,好不热闹。

    古绯只冷冷一笑,朗声道,“古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又言笔为刀槊,墨为鍪甲,今昔我大殷之墨,俱无前人之姿,不过吹捧尔尔,让我等心恶。”

    这话就说的十分严重了,饶是那一直面不改色的封公子,脸也沉了下来。

    他盯着古绯,似乎想透过那层面纱将她看透,“姑娘好胆识,不若请姑娘让在座诸位见识见识何等墨才为仲将之墨。”

    需知,一点如漆的仲将墨,所及配方,早已失传,千百年来,便未再听说谁制出过仲将墨。

    古绯下颌微扬,那双让人一见不忘的眸子黑白分明,上挑的眼梢边明晃晃地挂着讥诮,“公子是疯魔了还是脑子不清醒?”

    古绯开口就是奚落,“何为仲将之墨?”

    在一群人特别是那封公子面色极具阴沉之时,她又继续道,“昔日名为仲将的大家者,所制之墨,方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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