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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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纪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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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还有税法,可以强制执行的,以资代劳款就不同了,这是乡里的法律,镇不住人!

  大大小小的也出了十几起干部和农民吵架的事。李无言前后接待了好几批来上访的群众,他为干部的粗暴态度道歉,但同样要求群众过苦日子,大家同心同德地让黄狮寨变个样子,大部分上访的农民都被他劝得叹口气回去了,也有个别特别厉害的说是要继续上访或是说打死他也没钱缴的。这其中闹得最厉害的就是田晓勇他们向山村田湾组。

  顾名思义,田湾组全部是田姓,这个组有四十多户二百多人,出了两个县处级以上干部,一个在公安厅里任处长,一个在外省建行任处长,在黄狮寨是小有名气的。

  这个组的农民说他们只有钱交农业两税,说乡里如果是征农业两税的话,他们砸锅卖铁也要交,如果是以资代劳款的话就没钱交,只好先欠着。先前也知道这个组的厉害,所以蔡涛就安排了从部队退伍的以打架耍混出了名的财政所干部邓勇来承包这个组。但是这个组的农民也很聪明,他们不说不交钱,只说没得钱,也不和你吵闹,要得急了就要邓勇开出税票来。邓勇知道,农民这样说就是准备好了要抵制以资代劳款的,如果应了他们的要求那以资代劳款就别想收了,任务完不成没面子不用说了,自己的工资全都得泡汤,所以他坚持要先收以资代劳款。

  双方僵持了一个月,邓勇在田湾组一分钱也没收到。在田湾的影响下,周边也有一些农户开始了这种软抗了。

  七月十号,除向山村外其余五个村都按要求完成了全年总任务的百分之七十。蔡涛想,现在是该集中兵力拔掉田湾组这个钉子的时候了!

  蔡涛向李无言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并说如果不拔了这颗钉子,那下半年的统筹提留款就不用收了,所有的农户都会采取这种软拖的办法。李无言对这个田湾组也很恼火,他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采取措施,下半年的钱不用说难度会很大,而党委政府在群众中的威性也会大大降低,以后的各项工作开展起来会更加困难。他同意了蔡涛集中全乡大部分干部对田湾组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收,同时要求蔡涛多做群众工作,不能出一点的差错,特别是不能引起群体性事件!

  但清收的第一天就出事了!

  七月十五号起,从各村收兵回来的乡干部二十多人在蔡涛的带领下开进了向山村田湾组。从进组第一户起逐户清收,还是先缴以资代劳款再收农业税,没钱交就挑稻子或抱电视机到村部抵押,在规定的时间内交齐以资代劳款和农业两税赎回抵押品,否则乡里将处理抵押品的钱作为罚款和滞纳金予以没收。

  第一户是田晓勇的二哥田晓刚家,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被这阵势吓住了,翻来覆去只能说一句话:“家里确实困难,俩孩子一个初中,一个小学,一年学费就得一两千!春茧总共才卖了六百块钱,还顾不住下半年的学费呢!”这话等于没说,现在黄狮寨哪家不困难?大家不都克服了困难交了吗?就你们家特殊?和他理论的干部们很快就发现这个男人不是当家的,因为男人说话时眼睛不停地瞟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汪荷花却是个能说会道的妇人,她根本不怕这些干部,用她的话说那就是“他们还能把我吃了?”干部们轮番上阵做她的工作,但她仍然是那句话,先把两税交齐了,以资代劳款等她秋蚕出来时再和三提五统一起交,否则她就没钱。

  干部们被激怒了,尤其是邓勇,这是他承包的组,事情闹成这样他已经很没面子了,所以他要在同事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他自己动手找了箩筐,准备去铲稻子。汪荷花起身进了里屋的门,干部们都以为她见来真的就怕了,去拿钱交呢,谁知道她出来时手里已经拎了个痰盂,堵在里屋门口说:“看你们哪个敢上来,谁上来就是这一下子!”干部们一时没了主意,有几个甚至开始往外退了,邓勇说:“你别乱来!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的。”边说边往她家的锅台靠近,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就拿了木锅盖,竖起来向那女人扔去,众人都一窝蜂从厨房里退了出来。汪荷花见锅盖飞过来,就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挡,锅盖打在痰盂上,痰盂里的物事就到处飞溅,好在有锅盖挡住了,只有极少数的飞向了干部们的这一边,倒是汪荷花自己却被反泼过来的东西弄得满头满身。

  女人没有了抵抗的物事,干部们冲过去,摁倒了女人,邓勇更是抓住了女人的双脚,倒拉了女人出来,田晓刚的冲扑动作在众多干部们的齐心协力之下显得孱弱无力。

  女人的哭叫引来了她的公公还有很多村民,众人拿着木棍、扁担等物事围住了大门。

  人太多,干部们一时不敢妄动,蔡涛挥着手大声地警告着农民们不要乱来。因为对方是干部,所以村民们也只敢围住他们而不敢真正动手。

  双方对峙着。

  一个农技站的干部带着洪亮从菜地里看菜回来,四季豆的长势很好,不少已经开始挂果了。车子走到这个洪亮熟悉的村庄时,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人群。而站在走廊上的蔡涛显然也看到了他,向他挥手。蔡涛的意思是叫他回乡里向李书记报告,但他理解错了,以为蔡涛是向他求援,他不想进个家门,但同事们的困境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他努力地劝说着人们并试图挤进去和蔡涛他们汇合。

  田晓刚的老父亲看到了挤进人群的洪亮,他气愤得无以复加,小儿子好好的一个家被乡里的干部闹散了,二媳妇被干部们弄得一身大粪从房子里倒拖出来,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个一辈子巴交老实的农民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的木棍,使尽全身力气对着洪亮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洪亮像根木棍似的直直地倒了下去!

  鲜红的血喷溅出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老汉和蔡涛。

  邓勇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就扭住了田老汉,惊呆了的老汉全无抵抗之力,就是有力气也不是邓勇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的对手,他的双手被邓勇反剪在背后,邓勇往上一使劲,老汉的有腰往前弓了一下,同时呲了一下嘴。

  有农民作势要往前扑,蔡涛大叫:“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个老家伙先动手伤了我们的!现在请大家让开一条路,第一我们要带伤者去医院,第二我们要带这老家伙去乡里接受处理!谁要再阻拦,这人命关天的事我看谁负得起这个责!”

  几个干部抬了洪亮,又有几个干部押了老汉向人群走,人群让出了一条路。

  农民们不想就这样放他们走,可是谁也不敢再拦,人命关天,谁也惹不起这样的官司!但他们也不甘心,跟在干部的后面,聚集在乡政府的院子里。

  蔡涛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洪亮送到乡卫生院,然后又派人骑了车去公路建设工地上去找李无言。 。。

14
此时的李无言正在公路的工地上被百姓包围着,天热得让人透不过气,耳边是愤怒群众嘶哑的叫声,甚至有人把手指伸到他鼻尖上来了,赵本杰和派出所长钱刚手忙脚乱地阻止着试图靠近李无言的百姓,可是根本没用,几十个人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拦得住的。李无言本来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不停地用毛巾擦汗,偶尔解释几句。

  乌龟坳看上去真的很象乌龟,一大一小两个圆山包通过一道小山梁连在一起,大山包平缓一些,是乌龟的背,小山包稍略显陡峭,和河沿相连,是乌龟的头,最为神奇的是这个山包的两边一边一个大石头,就象是乌龟的眼睛,远远看去,真的是一只乌龟在这里饮水。这里是当地大户族漆姓的祖坟地,祖坟就在乌龟的背上,是漆姓的龙脉。

  但是现在乌龟的眼睛已经不在了,两个石头都在昨天夜里被炸药爆发出来的巨大的力量掀翻在河里,只留下两个像是盲人眼睛一样的大坑,而乌龟的头被挖机掀开了一个大口子。

  当初路线设计时漆姓的人就来阻拦过,在按路线修路时也一直试图阻止,可是因为公路经过的地方、所占的田地都和漆姓家族不相干,就没有能阻止得住,但现在他们不能不出来说话了,尽管乌龟坳也和漆姓家族不相干。

  施工队已经在乌龟坳呆了三天了,无论是李无言还是施工队老板都被这些人缠得有些不耐烦了,昨天施工队长向李无言提出趁夜间施工,炸掉那一对眼睛,挖破乌*的想法时,李无言同意了他。

  昨天晚上施工队真正施工的时间没能持续多久,听见炮声和挖机声的人们赶来围住了他们,一个叫漆天河的白发老头子坐在挖机的箕斗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如丧考妣。李无言是凌晨四点被施工队和百姓从床上拉起来的,直到现在,他和赵本杰、钱刚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邓勇这时候出现了,他奋力挤进人群,一脸的惶急不安。李无言擦着汗,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邓勇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李无言愣了一下,有点要晕倒的感觉,他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现在人呢?”

  “在医院,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问题不是太大!”

  李无言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群,挥动了一下手臂,尽量大声地说:“我现在有紧急事情要回乡里,这里的事情由赵书记处理,我警告大家,有什么道理可以说,如果谁要是动手乱来,对不起,钱所长在这里,先铐起来再说!”说完就向外挤。

  “不可能,这事没个结论这前,你不能走!”人群中有人喊,然后是所有的人都在喊:“不能放走他。”

  赵本杰转过头,看着李无言,低声问:“那边出事了?”

  李无言点头,赵本杰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何苦给自己弄得这样累?”

  嘈杂的人声中,李无言没听到这句话,他向邓勇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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