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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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宋-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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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让人去户薄上改了名字,怕的是石越检视户薄时,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却不知,凡是改名的,都要留下档案,若是石越细查户薄,焉能不知?那改名之事,倒是多此一举了。因此彭简轻易便能从户薄中寻着。楚云儿在京之事,她随身的丫头,偶尔也和阿沅说起过,阿沅随着楚云儿,也学文字歌赋之类,平时楚云儿总要让专人去杭州或购买或抄录邸报,凡与石越有关的报纸、书籍,必要珍重收藏,阿沅聪明伶俐,便常常主动替楚云儿关注这些东西,因此这杭州通判彭简的名字,她倒并不陌生。只不知道这么大官前来找自家姑娘,所为何事?难道是石越托他前来? 
  想到此处,阿沅心中不由一动,脸上却假装迷糊,天真烂漫地问道:“杭州通判是什么呀?” 
  彭简以为她乡村的小女孩,不知官职,也是正常,便笑道:“便是杭州的父母官,和杭州的知州大人一起,管理杭州民政的官儿。” 
  阿沅装得吃了一惊,“原来你就是官呀?” 
  彭简见她如此不知礼数,几乎要笑出声来,点点头,笑道:“对,我就是官。可否替我通报?” 
  阿沅摇摇头,说道:“你要告诉我是什么事,才可以通报的。我家姑娘说,她从来不认识什么官的。” 
  彭简见她言语中已承认是楚云儿的家人,心里暗暗高兴,笑道:“什么事情,必须和你家姑娘当面说,至于说你家姑娘不认识官,那就未必了。我听说石学士和你家姑娘便是旧识,这次前来,也与石学士有关。” 
  “什么石学士木学士呀?我家姑娘哪里便认识这么大官,我看官人你是找错人了。”阿沅依旧摇摇头,转身作势欲走。 
  彭简连忙用手拦住,笑道:“断不会找错人的,烦请姑娘通报,以免误了大事。” 
  阿沅微微笑道:“误不了什么大事,我们乡村之人,哪有什么大事可误?这样,官人,我帮你通报一声,你在这儿等着,找没找错人,得问我家姑娘,她自己最清楚了。” 
  彭简被阿沅这么一闹,生怕楚云儿不肯答应,连忙又说道:“姑娘通报时,切记转告你家姑娘,这件事情与石学士有关。” 
  “知道了,你等着便是。”阿沅笑着说罢,便不再多言,转身往院中走去。 
  彭简这时才发觉,自己居然为了求见一个歌姬,在这里低声下气,还要在门外等候,却还生不起气来,这件事若是传将出来,定然成为一个笑柄。幸好他把那两个多嘴的小厮留在了外面。 
  ※※※ 
  等了好一阵子,彭简才看见先前和阿沅一起打水的青年走了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小哥儿,怎么样?” 
  杨青对他揖了一礼,笑道:“我家姑娘有请彭大人,只是不便亲迎,还望大人恕罪。” 
  彭简笑道:“无妨,那就有劳领路了。” 
  “请跟我来。”杨青一面说,一面领着彭简朝院中走去。 
  进了院落之中,彭简这才发现,这个院子,并非普通的农家院落,院子的西北角上,盖满了一座座类似于作坊的房子,而时时能听到牛骡驴等牲畜拉磨的声音,而各作坊中,堆满了甘蔗与甘蔗渣。彭简也知道制糖业在当时,本就是高利润行业,自从石越通商倭国之后,倭国不产糖,而糖更一跃成为可以与丝绸相提并论的暴利产业。当时台湾被称为琉求,并未正式纳入大宋行政版图,大陆种植甘蔗,首推广东福建四川,唐家更是在老家四川大办发展制糖业,只是当时生产效率低下,产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两浙地区的甘蔗种植,虽然比不上三地,所制之庶糖,质量亦显低下,但是因为省却运输费用,卖到高丽、倭国,其利润也相当可观,而所占用农夫时间亦少,因此民间颇有百姓以此为副业。这杨家院有制糖业,本身也是并不奇怪的。只是彭简料不到楚云儿竟然颇善经营,却不免吃惊;而杨家院外示清幽,内实热闹,更出乎他的意料——他哪里又能知道,楚云儿一个女孩子家,一颗痴心寄托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再也没有办法接受别的男子,若是隐居山林,不与人来往,整日无所事事,胡思乱想,便不早死,也难免心理变态。楚云儿实在是刻意寻一个避世而又热闹的所在,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打发难捱的光阴。 
  因相思而寂寞的时候,最怕一个人独处。若能看着旁人的热闹,虽然不能减相思分毫,却至少可以让自己感觉到世界的生气。 
  杨青见彭简打量院子,笑着解释道:“西北角是作坊,做的蔗糖产量并不太大,不过略略可以让村里补贴家用。我家姑娘却是住在东南角,那里靠近一处泉水,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彭简唔了一声,笑道:“我也料到你家姑娘本是清洁高雅之人,毕竟不与群芳相同,怪不得石学士与她相善。” 
  杨青见他说话文绉绉的,便有几分听不懂,只是猜到是夸奖的话,便笑道:“您过奖了。”又听他说到石越,心里却不免又有几分骄傲,却又没来由的有几分难受。 
  于是二人也不再说话,杨青默默地把彭简引到院中东南角溪边一处宅前,这才说道:“已经到了,便请大人进去相见。” 
  彭简定睛打量这座宅子,却见粉墙柳树,虽然不大,却也非常的幽致。不由暗暗点头,见杨青不进去,不由奇道:“你不进去吗?” 
  杨青摇摇头,笑道:“我们这些男子,都是住在那边的。”说罢朝宅子边上的一排小屋呶呶嘴,神色中却有几分落寂。 
  彭简见他神态,立时便明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正要叩门进去,大门早已“吱”的一声开了,阿沅换了一身光鲜的装束——却依然是男装,走了出来,对他笑道:“彭大人,我家姑娘有请。” 
  “有劳。” 
  ※※※ 
  彭简随着阿沅走进客厅坐下,打量客厅,却见西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帖。他不由站起身来,细细欣赏,只见虽然是龙飞凤舞的狂草,但是字迹中却自有妩媚娟秀之意,显是女子所书,上面写的是一首词,彭简轻声读道: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如许。更南浦,送君去。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再读落款,却是“调寄《贺新郎》,某日楚云醉书石词”,彭简不由心中暗喜,石词流传甚广,这阙词外间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可见石越果然与楚云儿交情匪浅,而楚云儿对石越,也绝未忘情。 
  正在想入非非之际,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彭大人远来,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彭简连忙转过身去,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正朝着他盈盈下拜,连忙还礼,说道:“冒昧打扰贤主人,还望见谅。” 
  楚云儿又请彭简坐了,方才问道:“彭大人,不知你特意寻访奴家,所为何事?” 
  彭简指了指那幅字帖,笑道:“方才读到一首好词,敢问姑娘,却是何人所作?为何妨间从未听过?” 
  楚云儿瞥了那幅字一眼,淡淡地回道:“彭大人见笑了,那不过是一个故人所作,不足为外人道也。”一面对侍立一旁的阿沅说道:“阿沅,把那幅字收起来。” 
  彭简笑道:“请恕下官失言,只是姑娘——这字可以收起来,心里的人,又如何能收得起来?” 
  楚云儿身子一震,抿着嘴笑道:“奴家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情,奴家一个妇道人家,不便留客……” 
  彭简笑道:“楚姑娘不必下逐客令,下官这次前来,却完全是为了楚姑娘好——你就真的不想和写那首词的人,再见上一面吗?下官不妨直说,若是姑娘答应,在下愿意做个冰人……” 
  “彭大人。”楚云儿背转身去,打断了彭简的话,“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留您了。” 
  彭简不料她不问情由,便如此断然拒绝,不禁愕然,说道:“我可是一片好意,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姑娘后悔。” 
  “奴家后悔不后悔,不劳彭大人操心。”楚云儿断然拒绝。 
  彭简万万料不到是这种情况,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正要发作,转念想到她与石越的关系,总算硬生生的忍住,说道:“姑娘,你再想想。只要你应允,我自然替你考量周详,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胜过两地相思,整日守着空闺……” 
  “多谢彭大人费心了,阿沅,替我送客。”楚云儿竟是不容他多说,说完便往内房走去。 
  彭简一脸尴尬,偏生不能发作,也不待阿沅相送,便径自甩袖而去。阿沅也顾不得得罪了彭简,连忙往内室走去,却见楚云儿坐在镜子前边发呆,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搂着楚云儿的肩膀,笑道:“姑娘,我看那个姓彭的,也是好意,为何……” 
  楚云儿勉强一笑,淡淡的说道:“阿沅,你还小,不懂人间的险恶。若是他果然于我有意,他知道我的性子,自会亲自前来,便不能亲自前来,也会有一纸手书。何必去托别人?姓彭的不过是看他青云得意,想拿我做工具罢了,我又岂能在他面前自甘下贱,为他所轻?” 
  “姑娘,他真有那么好吗?不就是官大吗?既然他这么无情无义,不如另找个人嫁掉便是。天下未必没有好男人。”阿沅是小姑娘脾气,却没有那许多忌讳。 
  楚云儿摸了摸阿沅的小手,苦笑道:“有些事情,非碰上才会懂得。我也不必嫁人,现在这样,照样活得挺好,不是吗?” 
  阿沅嘟着嘴,摇了摇头,“我看你心里苦得很,有什么好的?我听说石夫人一直无子,或许……或许有一天,他会念着旧情吧?” 
  “傻孩子,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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