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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味道并没有和政分享。那是因为贝贝和政太少肌肤之亲吗？还是因为政的嗅觉太迟钝？还是因为贝贝刻意向政隐藏自己这方面的小小秘密？贝贝自己也无法解释。是甚么促使她接受和政以及不是苹果三个人一起去游泳的事实，她也不清楚。总之在这个初秋黄昏，三个人有点不合情理地同时浸泡在还没有暖水提供的泳池里。贝贝一下水就先自行游了十个直池。贝贝也不是不知道不是苹果的游术不佳，但她并没有先停下来陪她嬉戏一会，或者指点她如何改善姿势之类。贝贝以一种竞赛的姿态一开始就认真地游起来。或者可以说，是一种逃亡的姿态。好像要游得远远的，离甚么远远的一样。她明明知道，政看见不是苹果不太懂水性的笨拙样子，必定会留在池边的地方，教导她诸如呼吸、划手、踢腿之类的动作。政也曾经这样地指导过自己吧。贝贝想。虽然她当时其实已经游得不错，但她还是让政去指导她，装作听了他的意见去游自己早就懂得的泳式。她奇怪，那时她为甚么会不说出来？为甚么不明白表示，她其实无须任何教授了？为甚么她总是那样虚心？或者，装作虚心？她每次游近池边，就会首先在池底水中看见不是苹果白而修直的腿。是那双腿啊。她第一次在卡拉OK中看见的挣扎着的腿，第一个印象里已经是和政纠缠在一起的腿。但在水中看去好像有甚么不同了。那种白好像化开了，好像模糊了，晃动和变形了，无力了。她多次想游近看清楚，但那腿总是在浮动，而且旁边总是有另一双腿。那是谁？为甚么好像很陌生？贝贝停下来休息，一点也不累，但还是尽量深呼吸着，好像想把体内积郁的东西使劲吐出来。天色越来越暗了，泳池畔的灯光都亮起，在水面投下幻变不实的光斑。除下隐形眼镜的贝贝，要靠近视泳镜才稍稍看清四周的景物，和那两个人影。她扯下泳镜。那两个人影就更糊作一团，差不多要融合成一个。奇怪的是，除下泳镜，贝贝竟有一种自己的身体变得隐形了的假象，令她更敢于直视那两个影子，纵使其实她除了暧昧的轮廓之外几乎甚么也看不见。她把头枕在池畔，斜斜向那边望去。两个变化不定的身体令她产生很多想象，例如想象政弯身抱住了不是苹果吻她，而她也响应他的吻，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她发出异样光芒的双腿缠绕着他。她突然又更奇怪，为甚么自己可以这样冷静地目睹着这些，心里一点也不愤怒，而只有泛起深深的孤独，或者被遗落的感觉？是她在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还是这样的事令她束手无策，所以她就以一贯逆来顺受的作风听其自由发展？也许，是她个性里的旁观者因子，教她以站在一旁来洗脱自己的责任？风吹过来，手臂都起鸡皮了，趁还未彻骨冰凉之前要保持活动了。贝贝离开了那肉色异象，奋力向另一面游去。风掠过她的肩背，水抚摸遍她全身。她慢慢地暖起来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技术（6）
回到更衣室里，贝贝和不是苹果各自冲身。当贝贝从冲身间包着毛巾走出来，终于还是无法再避开正在擦干身体的不是苹果。她知道自己万万不能看到这个景象，万万不能看到不是苹果的肉体，因为她知道一旦看到了，就会没法停止自己的幻想，没法停止在脑海中看见不是苹果和政搂在一起的祼体。印象这种东西一留下了就永远无法擦去，如果她看到不是苹果的以这样纤瘦的女孩来说算是丰盈的乳房，她就没法不在心象里把政的双手甚至嘴唇放上去。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突然抽痛了。她突然明白整件事了。她想找些闲话和不是苹果聊聊。那绝不是因为害羞。就算要她自己在不是苹果面前赤祼，她也不会害羞。她怕的是，现在她们两个都赤身祼体了，没有一丝遮掩了，却反而是她们之间最没法坦诚的时刻，反而是要互相隐藏的时刻，反而是要找话题来障蔽真相的时刻。是不是苹果打开沉默的。她说：为甚么避开我？为甚么在泳池一直躲得远远的？贝贝不肯承认，只是说：没有啊！只是想自己多游一点吧。贝贝，别这样吧！为甚么不理我？我没有不理你，政在教你游泳嘛，用不着我。你知道嘛，池水很冷，我一直在浅水那里，发冷，但还是勉强练下去，我看着你，游得那么自如，好像是自己天生的能力，不费力气的，自由自在地游，很羡慕，我以前很憎厌游水，真的，觉得不好玩，而且，很害怕那种掉在水中没有依傍的感觉，很害怕，小时候爸爸带我去游水，我怕，就一直拉着爸爸不放手，觉得有爸爸就不用怕，之后去游水也不过是为了那种感觉，那种可以抓着爸爸不放的感觉，结果就永远学不懂，后来没有了爸爸，就更加不要来泳池了，但你说要来，我就想再试试，看到你游，我就更想象你一样，真的啊，贝贝，我真的羡慕你，一直也是，羡慕你的一切，你拥有的一切，你懂得的一切。贝贝听到这里，却突然变得冷酷起来，说：还有政？你也想拥有他吧。不是苹果呆了一下，好像想笑，但笑不出来，双手拉紧身上的毛巾，身体慢慢地就开始抖颤，嘴唇也变成青紫色，困难地迸出微弱的呼吸。好冷！贝贝见状，却没有动，看着不是苹果蜷缩在木长凳上，肢体扭曲，胸口像给甚么重重压着，想叫出来但又给卡住。毛巾一角滑开，露出了*，和一双瘦长的白腿，和在卡拉OK里一样赤条条的腿，但却没有了那种光芒，而变成了暗哑无血的，像易碎的冻蟹脚一样的白色。贝贝背贴着墙边，竟然不敢动，只是眼巴巴地瞪着不是苹果阴淋淋的*，好像看见黑黑的经血在淌滴着。她的手脚不听使唤，像中了咒的人一样，化作了盐石柱。如果不是苹果现在就要窒息而死，她也会像这样垂着手站在旁边目睹着一切吧？不是苹果连小宜的哭号声也发不出来，更衣室里的其它人也没有察觉异状，要任由不是苹果死去，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吧。她在透彻入骨的发抖痛苦中，依然倔强地坚拒望向贝贝，拒绝向她发出求救，究竟是在宽容她还是在谴责她呢？可以听到牙关格格碰撞的声音了，像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乐。那不是作假的，她真的有病。咒语突然解除了，贝贝趋前，解了自己的毛巾，重重的包裹住不是苹果的身体，但因为毛巾都是湿的，所以反而更冷。于是她索性把毛巾都扯掉，把整瓶润肤油倒在不是苹果身上，涂满了，然后使劲地擦她的皮肤，好像要擦出火来似的。贝贝触摸着不是苹果真实的身躯，那在她的印象中那么地炽热和光芒的身躯，现在却变得那么的脆弱无力，像块薄脆的冰。那是多么的可耻。她无法自制地变成了政，她的手变成了政的手，把不是苹果的整个身体也搓捏遍了。这想法是那么的可耻。她甚至想象着把手指插进她的*里，去探知那里面是不是冰冷的，还是燃烧着可耻的粘湿的火，感受着政是如何地把*插进那团粘湿的火中一样。然后她就发现原来燃烧着粘湿的火的是自己。她扮演了小宜的强暴者，也扮演了被强暴的小宜。终于。她在想象中把这两个双重的角色也同时扮演出来了。
技术（7）
两个人都累倒了。贝贝的双臂很酸，挨着木椅背上，身上冒着汗。不是苹果浑身通红，皮肤上布满横横斜斜的擦痕，面色胀绯绯的，呼吸却回复平顺了。在接触到真正的共同羞耻感的边沿，两个身体又分开了。到头来两个身体还是两个身体。你我还是隔绝的两个人，互相看不到对方的真相，体会不到对方的感受。贝贝，我是个坏人，我本质是坏的，是遗传，总是做很多伤害人和伤害自己的事。别这样说。是真的，政的事也是这样。别说吧，就算是，他也有分，连我也有分，是一起也有责任的，不是因为你一个。贝贝，你太好了，好得令人难受，好得可厌。你完全错了，我一点也不好，我是个可耻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想甚么？贝贝，你身上有种香气。香气？这不是香气，是池水的气味。不，不是，是海水。不，其实是秋天。是孤寂。是惭愧。的气味。
她们出来的时候，两人仿若无事，不是苹果神色疲倦，政以为是她游泳累了，也不知道更衣室内发生过的事情。这会是在她俩之间的秘密吧。连同那种肌肤的气味。连同当中的不悦，和分享了不悦的共同感。就算最终没法驱除这不悦之感。就算共同感只是剎那即逝。
最早的时候我们谈过「观看」的问题，认为在下笔写之前，决定如何去看事物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必定是从某些角度去看事情。关于一件事情，从我的角度看和从你的角度看，结果也常常有差距。我们写东西的时候，一般也会直觉地从自己的角度，而且是自己最习惯的角度来写。可是太习惯的时候，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