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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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时期-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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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给我左胸的机械时钟上链
  请给我磨蚀的唇加点润滑油
  沙哑的声带看来要更换零件了
  脑袋的齿轮运作始终追不上最高速的芯片
  我不过是拜占庭的黄金玩偶
  迎面轰飞蝗虫群般的黑色车队
  我骑着红色电单车    单手按着胸口的机械时钟
  就算双臂连同驾驶盘折断
  左脚跌落高速公路的后头
  子弹射穿我琥珀色的右眼
  气流撕掉我的肩膊和长发
  松脱的下盘在车轮下粉碎
  也要一直冲向黄金的国度
  如果你要去很远的地方    可不可以让我送你一程?
  拜占庭的黄金机械玩偶。
  想来必定是不是苹果以铁铲向着那辆蓝色房车的车头玻璃作第一次挥击时因为力度控制不准没有打碎反而自己失衡倒地的绝望姿态,令贝贝产生了微妙的共同无力感。那是在大学本部下面一条斜路上发生的突发性事故,突发的程度和那次不是苹果在卡拉OK中挥拳攻击韦教授不遑多让。而且事情也必然和韦教授有关。但今次韦教授并不在场,受到袭击的只是他的车子。事发后五分钟校方的警卫已经发现停泊在斜路旁边的这辆蓝色房车呈不寻常的毁坏状况,而十分钟后当韦教授毫无心理准备地从斜路一旁的大楼步出走向自己的汽车时,警卫刚打算致电警方调查。韦教授一目睹自己的汽车的离奇损毁程度,除了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竟也立即嗅出事情的真凶是谁,而且令警卫们大惑不解地说,这事不打算追究。我们都知道法律上是有所谓刑事毁坏这项罪名,而这正是当前正在发生的情况。但韦教授还是坚持不报警,并且立即传呼拖车来把残毁的证物拉走。车子的损毁主要集中在玻璃窗上,因为那是最容易击破的部位。六只窗子,包括车头挡风玻璃,四只侧门玻璃,和后窗玻璃,全数粉碎了。玻璃碎片撒满车头盖,车内座椅,和四周路上。另外,车身也有多处凹陷和刮破的痕迹,但显然因为攻击无显著效果而放弃,也可以由此猜想攻击者手持的武器的破坏力颇为有限。不过凶器没有留在现场附近,因为没有报警所以也没有搜索下去。车子拖走之后韦教授站在它被袭的原来位置,用鞋底擦着地上残余可见的玻璃粉迹。皮鞋底部有被尖锐碎屑刮擦的感觉,好像直接刮在脚掌一样地微痛。他转头望向斜路下面的方向,虽然那边空空的只有尽头路口的草坡,但他忽然感到有一股东西向上冲过来,好像有人持着武器迎面向他站的位置迅速趋近,而且快要挥动重物当头向他砸下来了。他下意识躬身一闪,才醒觉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连忙看看四周有没有人看到他的窘态。没有人知道他不报警的动机究竟是对行凶者的容忍,还是害怕招惹到其它敏感的猜测,因为这天校园内有很多记者出没,如果事情张扬了一定会给牵扯进最近的争议里。他看看表,幸好还可以赶及参加刚刚才开始的毕业礼,不过看来他要走路到山上的会场了。他竟有种逃过大难的释然感,因为如果他早半小时站在同一个位置,被敲碎的也许就不是他的车子而是他的脑袋了。从他的位置看去事情当时的确以这种进程发生着。不是苹果双手紧握着一把对她这样体形的女孩来说颇为沉重的铁铲,急而不乱地从斜路的下方向上面的这辆蓝色车子走近,来到车子前面的时候并没有如预料中立即攻击,反而走到车子前面彷佛要再确认一次车主的身分似地查察了一下,然后才对准车头挡风玻璃砸下。所以虽然车子是头部向斜路上面而尾部向下地停泊着,而不是苹果是从下面接近的,但首先受到冲击的却是车头挡风玻璃。这时候四周可见范围内至少有贝贝一个。她站在斜路下面的尽头,目送不是苹果开始她的行动,因为太不可思议而一时不懂得追上去加以阻止。她完全没有料到不是苹果的情绪会突然产生这样激烈的爆发。之前她们还是静静地在路上并肩走着,尴尬地等待着话题浮现。虽然她事前也有猜想过今天不是苹果会在大学校园出现,因为今天是政的本科毕业礼,但她没料到真的会给她碰上。贝贝已经刻意在毕业礼举行前避过场地附近的范围,但今天校园里好像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紧张气氛,早上距离毕业礼开始还有大半天,已经看见一大队记者挟着像重型枪械一样的摄影机和镜头往校长办公室方向冲去,似乎是要截击今天会到达的重要人物。贝贝整个早上也给这种和她无关的气氛扰乱着,课也不想上,只是躲到图书馆里。但真的是和她无关吗?她说不清楚。本来她会是毕业礼座上的一员吧,该会和政的家人坐在一起,远远地看着政踏上台上拿取他的一级荣誉本科学位吧。还会在会后和他在校园各个景点循例拍照留念吧。虽然政必然会对这些俗套反感,但作为一个孝顺好儿子也会勉为其难地装作兴高彩烈地取悦以儿子大学毕业为终身荣耀的父母亲吧。父母亲也同时会用欣慰的眼神望着这个儿子的小女友而期盼着很快有一天她将会成为自己家里的新抱吧。想到这里贝贝就很悲伤,好像自己残酷地剥夺了他父母的单纯愿望,要对今天他们儿子毕业礼的缺陷负责似的。但不是苹果会来吗?她会以政的新女朋友,政父母未来新抱的新候任者的姿态出现吗?想到这里就更难受了。虽然她早说过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自己已经心无罫碍了,但伤害是不容易立即痊愈吧。在这种混乱的心情中,她竟然在路上碰见不是苹果,也不知是命运对她的惩罚还是玩弄了。不是苹果也十分惊讶,而且为自己的存在显得很不自在。贝贝不能问她去哪里,她又不能问贝贝去哪里,两人就只有站着不说话,好像好久没见过面的旧情人一样,不想表示兴奋又不想表示冷漠。可是既然大家都心里明白了,一切就无须多说了。她们简短地说了再见,就各自往上下不同的方向走去。不过,更出乎贝贝意料之外的是,走不了几步,不是苹果竟然突然回头向贝贝追上去,说她不去毕业礼了。贝贝愕然得无话可说,但又说不出催迫她去毕业礼的说话,就任她作了这个奇怪的决定。两个人默然地在下山的路上走着。这是贝贝第一次和不是苹果在学校里一起走着,感觉很怪,因为一直觉得不是苹果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后来更演变成不是苹果和作为大学生的自己格格不入。在她往政的房子找他们作出最终的表白的早上,她已经作好和不是苹果中止关系的心理准备。那未必是表面上和不是苹果不再见面,但纵使会再见面,她以为也是完全不同的关系了,是在心底里永远格格不入的一种虚假的关系了。可是为甚么现在两人很意外地一起走着,心里却又觉得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是碰见贝贝给了不是苹果借口不去参加政的毕业礼,因为她觉得这邀请暗示了一种关系的确认,而她对这确认毫无心理准备。她还记挂着贝贝那个早上来政的房子悄悄放下日记和信就离去一事,而且不断去拷问自己对政的喜欢程度。自从高荣离开之后,她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种问题,和甚么人短暂一起的关系里也不觉得有这些界线,好像来来去去也是很轻省的事情,但这次却感到非常的难。来到一个斜路路口的时候,不是苹果突然停下来,向斜路上方眺望着一个刚刚从蓝色车子里出来的身影。那人很快就消失在对面大楼的入口里。贝贝也停下来,看到不是苹果的眼神有点异样,也向那个方向望去,却除了蓝色车子外甚么也看不见。不是苹果好像中了咒语似的,急忙回头往附近地上搜视,在路边来回跑着,然后钻到栏杆后面的草坡上,在一个花圃的工具间旁边捡了把铁铲。那铁铲看来颇沉重,因为她是在草坡上拖着它爬上来的。贝贝这时还不知她想做甚么,呆呆地站着,看着她从栏杆后钻出,双手握紧铁铲,站直身子,看了看两边路上的情形,然后果决地向斜路走上去。她的背影缩小,看来是那么的柔弱,但步伐却是那么肯定,好像明知是泥沼但每一步还是毫不犹疑地大力踏进去,纵使是越来越举步维艰也拼命挣扎着。贝贝看着她走到车子前面,停下来不知审察甚么,然后退后一步,慢慢地把铁铲举到头上,那在她眼中的确是一个慢动作,好像菲林一格一格地停下来一样,好像每一格也呼喊着挽回的声音似的,但不是苹果无视于这种声音。铁铲无声地砸下,然后才传来钝钝的一响,看见不是苹果因为大幅的挥击动作而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贝贝这才终于醒觉到事情的迫切性,立即向不是苹果跑去。贝贝来到她跟前的时候,不是苹果刚好自己爬了起来,捡回地上的铁铲,使劲地举过肩上。贝贝看见那车子的挡风玻璃已经在正中央裂成一个圆形蛛网状,但还未碎散掉下。她向不是苹果喊叫了一下,想去阻止她,但她已经挥下致命的一击。挡风玻璃今次应声粉碎,碎片像瀑布一样向车头座椅一泻而尽,也有零星碎片向外面飞弹而落。这一击之后,有半刻的停顿,好像在场的两个女孩突然醒悟到正在发生怎么可怕的事情似的。然后,咒语又发作了。不是苹果再次抡起铁铲,向侧面的玻璃窗击去。贝贝连忙闪避,抱着头几乎不敢看。只听到碎裂的响声,再看,那玻璃已经不见了。不是苹果的行为看来一点也不狂乱,反而好像是很有系统的,打碎一个窗子之后就轮到另一个,打完左边就轮到右边,直至两边的四个玻璃窗也荡然无存。她把铁铲立在地上,一手按住木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好像在欣赏工作的成果,又好像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贝贝屏着的一口气终于松开,以为不是苹果停止行动了。但不知怎的,就看见不是苹果蹲了在地上,忍不住抽泣着。她想上去扶她,正抱住了她的肩膀,她突然又跳起来,扑上前用铁铲在车身上乱砸乱捅。车子表面虽也受了损伤,但一只铁铲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一辆车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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