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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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时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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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垃圾I(3)
爸爸后来还是选择和妈妈一样,一走了之。一天晚上他突然平静地在家做了一顿晚饭,因为没有做饭的经验,所以十分难吃,蒸蛋过老,炒菜像山火过后的焦木。饭后他给不是苹果削了个苹果,切成两半,自己拿了一半,一边咬着一边打开家门走出去。不是苹果后来才知道,爸爸径直走到大厦天台,本来也许真的只是想一边乘凉一边吃苹果,后来突然来了个念头,就跨过围栏跳了下去,不过他也许有意设想到,不要掉到他们家的窗下。所以爸爸的尸体躺在大厦后面的空地,口里还咬着那半个吃剩的苹果芯。不是苹果对一个人能从这个世界消失到哪里去没有概念,而没有概念多少也减轻了痛苦的尖锐性。她也学会了不再去问,因为世界上的事大部分也是没有答案的,又或者是有很多个互相矛盾的答案的,所以如果不想发癫,最好还是别问了。中二开始,她跟外婆住在一起,从本来比较中产的居住环境搬到旧式公共屋邨。我们都知道,外婆也即是妈妈的妈妈,但这些日子,不是苹果也没有在那里见过妈妈。有时候她猜到在电话里和外婆说话的是妈妈,但每次外婆都是用一种她听不懂的方言向话筒里大声臭骂。方言听起来就好像都是由粗口构成似的。她知道,是她妈妈一直在给她生活费的。但她已经没有学钢琴了,成绩也开始离九十五分的标尺越来越远。她再见到妈妈的时候,是中四那年。外婆心脏病发,夜晚躺到床上,第二天早上就没有起来。那晚不是苹果和朋友去唱通宵卡拉OK,也没想过要打电话回去告诉外婆,第二天早上满身烟味回到家,脱掉昨天没换下来的校服想冲凉,就发现外婆直直地躺着。那是她自妈妈离开以来第一次哭,连爸爸自杀她也没哭过。她真的没料到,会为这个整天说着粗口似的方言的外婆流那么多的眼流,她还以为自己对任何人也不再有感觉。所以她在外婆的葬礼上再见到的妈妈的样子是模糊的,因为她没停止哭过。爸爸的葬礼妈妈没来,但这次她来了。妈妈好像没怎么变,仍然是记忆中的妈妈。不是苹果有一刻的幻觉,以为站在妈妈旁边的是爸爸,但那是另一个人。虽然视野模糊,但那个人的样子却很清晰。她一直记在心里。妈妈只是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摸她的头发,摸了很久,像摸一只给遗弃的可怜小狗,但始终没说话。心地善良的人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可能残酷如此?可是在这种场面,还可以发生怎样的状况呢?可能性不外乎是三种:第一,母亲红着眼向女儿说,我对不起你啊!然后母女抱头痛哭,冰释前嫌,或者女儿不领情,摔开母亲的手,反责她多年来的无情。第二,母亲若无其事地和女儿打招呼,就像看到多年没见的不相熟朋友,双方不无尴尬地交换无关痛痒的说话,例如葬礼的时间安排,遗照选得不错,某某亲戚有没有来之类。第三种情形,就是现在的情形,母亲沉默地抚着女儿的头发,女儿沉默地低着头,咬着嘴唇。第一种情况是通俗剧的场面,在现实中很少发生。第二种比较普遍,但其实比第三种更残酷。如果可以的话,第一种其实最理想,因为里面的人至少能真诚地把心情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但人生往往欠缺这种坦然的时刻,最真实的东西全都卡在喉咙里,剩下的只有虚假,或者沉默。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诗与垃圾I(4)
外婆死后,不是苹果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可以说是属于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说是被抛弃到自己手中的无可选择的生活。总之从此和母亲全无关系了。勉强念到中五之后就没念书,出来打工,售货员、推销员、服务员也做过,不值多谈。有时好像很多朋友,都是吃喝玩乐的,看上去像一群不良少年,但也未至于作奸犯科,只是生活颓废而已。有时又会自己一个人,做着完全不同的事,例如听音乐,和看书,后来喜欢摇滚乐,自学结他,就是在这时候认识了高荣,而且和他住在一起。这是后话了。如果你觉得一个染了金发,喜欢唱K和听摇滚乐,每天抽烟间中也会喝酒,日间做sales晚间去P,和男孩同住,说话中不乏粗言秽语的十七八岁女孩不可能同时嗜读日本文艺小说或者沉迷Glenn Gould弹奏的巴哈,不可能周末一整天躲在房中作曲和填词,那是因为我们对人物的预期太狭隘,又或者现实本身的容量真的是太狭隘了。
  不过,我们庆幸能遇到这样的人,除了不是苹果之外,还有她的朋友奥古和智美。奥古是个日间在唱片店工作的售货员,对古典音乐很在行,可以告诉你四、五个布兰登堡协奏曲版本的分别,除了懂得吹色士风,每个晚上下班后也会花三个小时练习吹尺八,还打算储钱到日本拜师学艺。智美在饼店卖面包,很容易喜欢上男孩子,也容易给男孩子欺骗,但打鼓很在行,比男孩子还有劲。庆幸遇上他们,因为他们让你知道现实的容量就算狭隘,也还可以挤出微小空隙,追求自己小小的愿望。
  不是苹果告诉贝贝,她的偶像是椎名林檎,愿望是可以到日本看林檎的演唱会,和,她以惯常的不知是认真还是说笑的口吻说出来,就是成为像林檎一样的歌手。贝贝不懂得椎名林檎,那天早上在不是苹果的家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印象是很吵,唱腔是呼喊式的,而且不懂她的语言,所以迷惑不解,但却几乎是立即就给打动了。是因为不是苹果的关系吗?她不知道。贝贝看过不是苹果作的歌词。在学生的练习簿上,杂乱地写了三本。她翻看着,较近期的有几首,题目是〈任务〉、〈耳膜〉、〈诗与垃圾〉、〈倒下的方法〉。从文学角度考究,那也许都是些颇随意松散的东西,但里面有一种情绪,令贝贝觉得很震动。也许,那就是触动那隐晦的共同感的地方。你写诗的吗?诗?没怎么看过,没那么高深,只是发泄一下吧。贝贝低声念着那些歌词,一边不住摇着头,感到不可思议。老实说,我自己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我还说是念文学的,而且热爱写作!不是吧,你在说笑吧,都是蹲马桶的时候乱写的垃圾。不是苹果一边自嘲,身子却一边移向墙角的木结他。她无论表面怎样装酷,结果还是在一个微小的动作里暴露出自己的幼稚。喂,唱给你听,这个你懂吗?她拍拍结他的音箱。我不行,我只懂一点初级民歌结他伴奏!这就行啦,来,一起玩!不是苹果把木结他塞给贝贝,自己在床尾的盒子里拿出另一支结他,这是支电结他,红色,有白色的泪滴形装饰。来,看看,如果不懂这些Chord,就把Key升高啦,转做Am可以吗?拍子一样。OK?来,试试,开始是这样的,一二三四,对啦,对啦,看你这个人,也不算笨,还可以啊!

诗与垃圾I(5)
后来贝贝去参加大学同学搞的诗会,心里就一直挥不去不是苹果的歌。那天诗会的主题叫做「诗与时代的撞击」,听来有点像天文学会办的天体碰撞研讨会。贝贝带着准备念出来的诗作,后来突然却推说没写好,悄悄收起来。与会者以年青诗人互相称许,但动不动就发生激烈争论,好像是某人的某一句不够精炼,或者是有某前辈的影子。一个把写过的每一首诗也配上作品编号,和在诗末记录着初稿和至少三四个修订日期的二年班青年诗人装出老练的口吻,说:这首诗的问题是不肯定自己在诗发展史上的位置,未能对既有的形式和新兴的形式作出回应,贝贝师姐,你说对不对?贝贝因为心不在焉,一时回不过神来,就说:诗和垃圾有甚么关系?众人面面相觑,政坐在贝贝旁边,就低声问她:你没留心吗?你一直在想甚么?政虽然忙着搞研究和搞学生运动,在习惯用语中两者也是用搞的,就像人们说搞政治搞生意或者搞艺术一样,但他总会抽空陪女友出席这种场合。纵使他自知对文学认识肤浅,并且兴趣缺缺,但既然女朋友有这样的爱好,他也唯有勉为其难,硬着头皮忍受着这些年轻疯子们脱离现实的星际争论。不过他说这是为了表示对她的支持,这曾经令贝贝颇为感动。不过,政对文学的社会功用却很感热衷,觉得这些咬文嚼字的功夫说不定有助于社会批判。这多少和政的老师韦教授是念文学出身有关。因为有文学底子,韦教授好像对言辞的幽微诡谲有特别敏锐的反应力,从事文化和社会研究之后又开始写政论,还计划参选立*议员。有人说为了这个目标,韦教授有意识地培养了一群活跃的入室弟子,使他在学生组织里颇有名望和影响力。政是韦教授最寄予厚望的学生之一,他的评论文章有时也会经韦教授的转介在报纸上发表。对于这些,贝贝抱着她一贯的旁观心态。一方面是不太懂,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种不明所以的怀疑心。这种怀疑心在目睹韦教授给不是苹果打了之后更强烈了,但贝贝又说不出是甚么一回事。
  贝贝一直没有问不是苹果那件事的因由,不是苹果也没有提起。这好像不合情理。我们一直预期贝贝和不是苹果第一次见面的安排,一定是为了要揭示这问题的答案。但在这个我们没有覆述的片段中,相信我,她们真的没有提起。因为一开始就没有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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