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主义时代的爱情- 第7部分

　　“阿亮不是回来了吗？干嘛要我回去帮忙，”明扬说道。

　　“阿亮没有请掉假，阿珍也没有回来，你二叔二婶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爸爸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和明扬说话向来没有商量的习惯。

　　明扬拿着一条毛巾上楼去洗澡，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说的轻巧，你怎么不回去，热死个人累死个人的。”

　　第二天，明扬本想开着他的本田回去，好向大冰、阿明、小辉他们炫耀炫耀。大冰、阿明、小辉都是明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现在他们都在外面打工。前几日给明扬打电话，说他们回来收麦子了，要明扬有空回去大家聚一聚。爸爸却用它去开订货会去了。明扬懊丧极了，只好搭乘公共汽车回乡下二叔家。

消费主义时代的爱情之八
作者：王新雨

　　明扬小时候家里忙。爸爸妈妈把他放在乡下二叔二婶家上学，所以明扬十五岁以前都是在乡下度过的。明扬的爸爸兄弟两个，他爸爸是老大。二叔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现在都在外面打工。二叔在乡下种田，承包了包括明扬家在内的三四十亩土地。因为现在很多人家都外出打工去了，土地丢掉了。现在种田不要缴税了，而且国家还有补助。所以二叔家过得也很好，拖拉机，旋耕机，播种机各种小型农机都有。盖了两层小洋楼，屋里的装饰一点也不比明扬家差。如果再划阶级成分的话，二叔家肯定会被划成地主或资本家的。

　　爸爸和二叔兄弟俩的感情很好，阿珍出嫁的时候，明扬家给阿珍买了一台等离子彩电和一套高级组合音响。阿亮就要结婚，爸爸至少也要拿一万块钱。爸爸这么舍得当然也有其他原因，因为这么多年来，爷爷奶奶都是由二叔二婶照顾的。

　　二叔对明扬家也是很好的，这么多年来，明扬家吃的全是二叔给的大豆油。所以他家不用吃超市里出售的那种总带着一股怪味的色拉油和菜子油。

　　十一点半的时候，公共汽车到了砚池镇。明扬下了车，给大冰发了个短信，让大冰来接他。然后跑到一家冷饮店里，要了一杯冰激凌，一边吃一边等大冰。

　　明扬一杯冰激凌还没有吃完，大冰骑着摩托车来了。大冰把摩托车停在冷饮店门前，双脚支着地，按了一声喇叭。明扬又买了一杯冰激凌，走出冷饮店，递给大冰说道：

　　“你小子蛮有效率的吗。”

　　大冰接过冰激凌，给了明扬一拳，说道：

　　“你白白胖胖的，越来越像个小老板了。”

　　明扬跨上摩托车，大冰用脚使劲一踹，一轰油门，摩托车箭一样地飞驰而去。

　　眨眼功夫，到了明扬二叔家门前。明扬下了摩托车，说道：

　　“大冰，进屋喝杯水了？”

　　“忙的要死，联合收割机就要到我家田里了，谁有时间喝水，”大冰说着，踹起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明扬走进院子，直接到二叔的厨房里，打开冰箱一看，只有水和果汁，却没有啤酒，叫道：

　　“怎么没冰啤酒？真是的。”

　　二婶正在客厅里收拾家具，慌忙来到厨房里，说道：

　　“明扬回来了。”

　　明扬此时只想喝啤酒，气呼呼地说道：

　　“你们让阿珍阿亮在外面挣钱，却叫我来当苦力，讲不讲道理？”

　　“阿珍已经出嫁了，是人家的人了，阿亮请不掉假。哟，哟，你小时候在我这上多少年的学，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让你来帮几天的忙，你还不乐意，”二婶奚落道。

　　明扬情知理亏，一时对不上话，拿了一瓶康师傅绿茶出了厨房，只管大声嚷嚷：

　　“别说了，别说了，”走到拖拉机前问道，“钥匙呢？二叔在哪块田里？”

　　他要开拖拉机去田里拉麦子，和大冰回来的时候明扬看见很多台联合收割机正在田里作业。

　　“你穿那样的衣服怎么干活？”二婶说着把明扬拉进屋里，让他换了一身阿亮的旧衣服。

　　明扬又戴了一顶草帽，一副太阳镜，坐上拖拉机，打着了火，开出了院子。二婶在后面说道：

　　“开慢点，你二叔在青葫芦那块地里。”

　　二婶是那种口快心直的人，明扬早就摸透她的脾气了，所以故意惹惹她。明扬那几年在二婶家上学，她像对待阿珍阿亮一样对待明扬，煮三个鸡蛋，阿珍一个，阿亮一个，明扬一个。给阿珍和阿亮做一身新衣服，就给明扬做一身新衣服，把明扬视为己出。明扬呢，在心里也把二婶当做自己的亲妈妈。明扬的妈妈每次见到二婶，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亲如姊妹。明扬有时候想，像爸爸和二叔这样好的亲兄弟真是世间少有，有的兄弟不亲不热不说，还弄得仇气冲天，形同陌路人。如果自己有兄弟两个，以自己这样的性格，不知会不会处得像爸爸和二叔那样好呢，明扬无法想象。

　　明扬开着拖拉机出了村子，行驶在田间小路上。他望着无边无际的黄灿灿的麦田里，三四辆联合收割机吐着满天麦草和烟尘，在割着麦子。一辆辆拖拉机停在地头，等着接联合收割机收下来的麦子。

　　太阳挂在当空，毒辣辣地照着。明扬很快嗮出一头一脸的汗水，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康师傅绿茶喝了一口。其实在以前人们要比现在累多了，明扬小的时候收麦子还要一镰刀一镰刀的割，然后一板车一板车的拉回家，套上牛拉着石磙慢慢的打，慢慢的碾。把麦子收到家里，前前后后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全是机械化了，别说四十亩的麦子就是一百亩的麦子三天都能收回家。

　　明扬到了青葫芦田里，看见二叔和很多人蹲在田头，等联合收割机来这块田里。二叔也看到了明扬，他站起来说道：

　　“明扬来了。”

　　其他的人也纷纷站起来招呼道：

　　“明扬来了，明扬来了。”

　　明扬赶紧跳下拖拉机，都是爷爷叔叔辈的，连连说道：

　　“是，是，”掏出烟，一一敬了。

　　明扬和二叔他们又等了一会儿，联合收割机才“轰轰隆隆”来到这块地里了。一家接着一家收了起来。

　　到了傍晚，二叔家的四十亩麦子已收了大半。明扬把最后一车麦子拉到家，刚倒下来。大冰、阿明、小辉三人骑着两辆摩托车在二叔就在门外喊：

　　“明扬走了，快点。”

　　下午明扬在田里拉麦子的时候已经和他们约好了，晚上去砚池镇洗澡吃饭。明扬应了一声：

　　“就好了，”跑到屋里，拿了换洗衣服后问二婶：

　　“洗发水和沐浴露呢？我去镇上洗澡。”

　　二婶正在厨房里做饭，出来问道：

　　“家里有太阳能，有热水，你去镇上洗什么澡？马上就要吃饭了。”

　　“不要做我的饭了，我和大冰他们几个在镇上吃，”明扬说着，把衣服洗发水沐浴露装进一个纸袋里，拎着走了。

　　明扬出了院子，坐上摩托车，四个人风驰电掣而去。须臾，出了村子，驶上一条指向砚池镇的公路上。天上繁星点点，夜风习习。远处田里轰轰鸣鸣，还有在夜间作业的联合收割机。

　　大冰和小辉驾着摩托车疾驰着，不时有一辆辆汽车鸣着笛从他们身旁驶过，明亮的车灯一闪而逝。阿明的摩托罗拉N70里放出BEYOND的《大地》　那激扬沧桑的歌声在黑夜里更显激动人心，给人力量。明扬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思绪慢慢地把他拉回了从前，童年时的一幕幕情景如黑白电影里的慢镜头缓缓划过脑海。

　　大冰、小辉、阿明、柳虎、和平五个人，是明扬小时候玩的最好的伙伴。六个人一块玩耍，一块上学。六人中只有和平修成了正果，考上了大学，他学得计算机专业，现在在上海一家网络公司做软件开发。而大冰、小辉四个人都在外面打工，明扬知道大冰、小辉在哪个城市。却不知道柳虎在哪里打工，有的人说他在深圳开中介公司，其实是一个皮包公司，租一间办公室，放一个写字台，一台电脑。专骗刚来深圳打工仔的介绍费。也有人说他在苏州南麻做小混混。

　　明扬的小学在村里的小学上的，中学在砚池镇上的。明扬在砚池镇上中学，每天放了学还和大冰小辉他们回二叔家吃饭，却不回他在砚池镇上的家，就是为了能和大冰小辉他们在一起玩。在砚池镇中学，六个人打遍天下无敌手，被称为“六大金刚”。其中柳虎最狠，就是砚池镇街上的小痞子都怕他三分。柳虎打起架来不是拿着刀子就是拿着钢管，不要命地干。而明扬大冰他们五个人没有一个够格的，只不过是跟在柳虎后面狐假虎威。也有很多女同学暗地里跟着柳虎混，明扬想不明白，难道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整个初中三年，柳虎大概睡了四五个女孩子，好让人羡慕。

　　在初三的下学期，镇电视台每到下午五点多钟就放电影，都是砚池镇里婚娶乔迁庆贺点播的。有时候放三级片，如《*》《满清十大酷刑》《我为卿狂》等等，反正没有A级的。明扬他们放了学都跑到柳虎家里看，很多人躲在柳虎的卧室里。因为那时候还没有DVD播放机，把三级片当作天外来物，大家不明白这种事也可以拿出来放。有时候，柳虎也带着女孩子来看。有一次看《满清十大酷刑》　当看到西霸祈丹凤和渚神云中龙在在树林里进行那场惊天地泣鬼神肉搏战的时候。明扬他们兴奋的嗷嗷大叫，有人趁机把一个女孩子往和平身上推。因为六个人当中和平脸皮最薄，每次看电影都是明扬他们连拉带拽弄来的，所以大家最爱开他的玩笑。这时候和平羞的满脸通红，扶着眼镜撒腿就跑。那女孩子倒是无所谓，鄙夷地望着和平说道：

　　“无用的四眼田鸡。”

　　明扬他们望着狼狈而逃的和平笑的肚子都是疼的。

　　砚池镇电视台的发射塔就在中学的四楼上，有校长的儿子负责。校长的儿子是砚池镇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