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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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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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但她仍不肯放过我,又问,《罪与罚》的作者是谁?《战争与和平》的作者是谁?《白痴》的作者是谁?《红字》的作者是谁?《茶花女》的作者是谁?还有一些,我都很快地回答了她。听完,她笑笑,仍不服输。当然嘴上不说,我是从她那眼神看出来的。我准备好好地将将她,这叫征服。完了她又问,《基督山伯爵》呢?我说,不是白爵,是伯爵。她脸红了。但还不罢休,索性又说:“还有一部,叫《查……》”她突然不说了,她失了口。我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还看过那本书。”其实我都没看过,只是知道个名字。我没看过是因为我没能找到。她的脸颊这时真的红艳鲜亮起来了,宛如桃花。她有些嗫嚅地说:“开始不知道,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她硬塞给我看,我就翻了一下,一看不好,又扔给她了。”我不信,但我也后悔了,想转移话题。我就问她学习的事,问她去年考了多少分,今年有无把握等,她不愿详谈。我知道她还在那个氛围里。随后我又谈了好多话,谈了好多城市或人生的见闻,她才好起来,脸色也开始平复了。我有些索然无味,我没有料到,还未涉及到婚姻便先涉及到了性,我觉得不洁。我觉得自己也该告辞了。我说好好学吧,有时间再谈,她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但是我又后悔刚出口的话,它不明确指向,对这样一个读过不少文学书籍因而内心比较敏感的姑娘来说,恐怕会生出不少误解。我的真实意思是:只要你有时间,我很愿再和你畅谈。

第八节
第八节

  我回到西屋的里间,三爷笑着问:“谈妥了?”我不好回答,只能点了一下头。玉双忙又把我的茶杯续上热水端了过来,我说:“不喝了。”玉双的妈说:“只要他们孩子同意,我们做大人的不会干涉的。这一点请你们放心。”这话是对三爷说的,三爷说:“这有啥不放心的,再说家门离得这么近,两边的大人谁还不知道谁呀。”说这话时,小红也过这边来了,笑盈盈的颇显宁静,她的暗蓝的棉袄显得很肥大,这是故意穿出来的一个效果。在众人面前我不看她,而是一本正经。但我始终猜测不出她胸前到底有没有高耸的双峰。可惜那大布衫有效地隐蔽了这一切。这时三爷说:“要不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我便起身告辞。众人也起身送我出门,在院子里,我回头看见姑娘远远地走在众人的后侧,脸庞在阳光下特别鲜艳。这个即将与我的生命发生关联的大姑娘,她能为我的命运带来些什么呢?

  回到家来,我的内心在平稳沉静中有了份不安。我不知道我究竟想怎样或不想怎样。这个妩媚白亮的姑娘仍不是理想之人。但有一点我已经明确了,即在那如梦如火的相遇后面有一个坚定明确的可以让我达到的目的地。这就是我二十八年魂牵梦绕的归宿么?三爷留在原地,其实我知道,他是要得到人家一个确切的答复。因此三爷会随后再来的。现在我已想不起来那姑娘的具体模样了,我的头脑竟不经我许可便丢失了所有的画面。你说未来的人们,仍会维护人类现有的众多的缺陷而不去改进么?他们仍如我们所想,人类是完美无缺的么?他们会不会进一步退化?我现在不想这些问题了,世界庞大而复杂,想有何宜?我只想我刚刚面临过的姑娘,我究竟需要她什么呢?

  我要她的肉体、我要她的精神、我要她的情绪。我还要那两条鱼和依附它们的鱼群。我不想和她谈文学,除非我退回当年二十岁时。我二十岁时,另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和我谈文学,但我不和她谈爱情。因为她懂可我还不懂。现在这个初长成的姑娘,她懂爱情么?我必须好好地与她谈谈。晓之以我生活的艰难与无奈。我敏锐、我热情、我才华横溢,但我却生活在生活的最底层。我被这个世界所有的秩序与习惯束缚着,我却无力打开属于我自己的局面。我始终在随波逐流。这一切能让这个即将春情泛滥的小女子明白吗?我现在心里真的很烦。我想把我的奶奶搬到院里晒晒太阳,奶奶说,“外面还冷着呢,晒什么太阳?”我的父亲正忙里偷闲在他的床上午睡,他的确很疲累。一个家庭的男人便是如此,这是我知道的。这是男人的责任,我爱这样的责任。它有兽中之王看护兽群的感觉,我也爱这种感觉。其实无论什么样的女性给我,我都有一种男人的感觉。这便是我的灵魂对我的爱情的承诺。

  我的奶奶和醒来的父亲都问到了那边的情况,我简单地说了。我还说三爷要来。奶奶说:“他与那石家的关系好呢。”我说我知道。我心想他们除了隐瞒一些细节外,还能隐瞒些什么?而细枝末梢对我无关紧要。我又进里间看我的祖父,像是他的长孙从遥远而繁华的城市而来,身后还跟来了他的新娘。子孙是没有的,来不及创造。我要把这新娘放在他的身旁,替我尽最后的孝道。我牵着祖父的手,那痩骨嶙峋的胳膊,手心、手背和手指,都在冰凉中仅存一点的热力,他的身体的状况与他的手,无论左手和右手,都没有什么两样。他的被褥有些腥臭,屋里因此也弥漫着腥臭。这并不是我的父亲做的不够,恰恰相反,我的父亲在此苦苦支撑了三年。我每看到或想起这种现实就伤感。假如需要我的肝、我的肾,我都可以捐献,但我真的无法改变这种现实。那庞大缜密的时间的法则,在与我作对。它是这个世界脸黑如铁的君王。

  三爷果然又出现了,裹着那领大衣,闯进院来,院里几只母鸡立刻跟随了他。他说:“说中了,人家没意见。就是妮儿她姥娘有点嫌远,恁可能不知道,这几个孩子都是她姥姥带大的。人家家都想洪义能不能调回来?”我就说:“以前是行,现在我爷老了。”三爷说:“这我知道。”又说:“这边的情况我都跟他们讲了,人家能理解。”然后又冲向我的奶奶和父亲说:“人家看上洪义了。”父亲笑着说:“看上就好嘛,还请三叔多费心。”奶说:“俺又差啥?找俺的人多着哩。”三爷嘿嘿地笑了。我有一些满足,但这不是斗气。三爷又转向了我说:“人家还要求见面。我给你定在今天晚上了,让你去她家,她爹妈晚上都不在家,在村里打麻将着哩。”我心头一喜,但是我说:“今晚不行,我还有事。二爷那边找我有事。”三爷说:“不行我再去说说?”他有些不想去了,我忙又恭敬地递上一支烟,他起了身说:“中啊,我再给你说说去,定在明晚中不中?”我说:“可以,就明晚吧。”

  三爷走后,我哈哈地笑了。奶说:“要找就好好找,别嘻嘻哈哈的,叫人看了没个规矩。”父亲也说:“在厂里找不上,这是一次机会。找好了领回银川,也能帮助你妈。”我就说,“我要放在这儿,照顾我爷奶。”奶就说:“只要你们过得好,照顾不照顾无所谓。我这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奶说的“你们”,肯定也包括了我的父亲那班人马,即我们。老人永远是仁爱慈祥的,不肖的永远是后代子孙。这时我忽然想起那姑娘的模样来了。也想起了那手对我眼睛的感觉,我现在决定明晚一定要摸摸那双玉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节
第九节

  今天初四,明天初五。在这里初五叫“破五”,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但在我们那里,这已是新年的最后一天。可这里不一样,忙了一年的农村人还没有尽兴呢,他们要一直把春节过到正月十五,把鞭炮放到正月十五,把亲戚走到正月十五,把肉和馍吃到正月十五。我不知道现在故乡过年还是不是这样,但从前是这样的。现在社会的快速文明已带进古老的乡情里面许多崭新的因素,它无形中已使那特有的浓烈的乡情变淡了。我在腊月二十八踏上故土甚至在踏上河南的时候,就用五官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也是我的一种无奈么?我是个城里人,又是个青年,我应该能够从容面对这一切才对。那么现在算我有些乡愁罢了。但今年却最不应该有乡愁的。﹙1﹚我回到了阔别十年的故乡﹙2﹚我即将得到一位美丽的姑娘。

  第二天晚上我散着步赴约前往,四野和前方佘镇的鞭炮为我铺设开鸣响的天地。那特有的火硝的香气,我在铺满冬麦的田间路上就能闻到。我爱了二十八年这种味道,在以后的生命的时光里,我仍一如既往地爱下去。因为在我的人生里,我始终亲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我身边的故乡和我那遥远的城市。这份爱,除了有众人相似的生命的需求外,更有一个诗人的纯真和已被人类文明濡染过的理性的纯粹。

  我再次闯入这个院落的时候,恰是黄昏。那片黑青的竹林正挡住东屋的视线,我轻唤了一声“小红”,那姑娘温柔地应声而出。还是那件蓝蓝的衣衫,婷婷地立在我面前。多么亲切,像前世的某个姐妹。我说,“我踏着炮声应约而来。”她说,我这儿又不是前线。我说,不是前线胜似前线。她说,“去我东屋吧。我爸妈都在。”我说,垒长城了。她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我会算的。她说,你还真能。我说,当然,但得有知音。几款碎语之后,我俩进了她的东间。灯影中她又坐到原来的位置上,而我的位置,那把木椅已经被动过了,离她近了些。

  我又看她,她也看我,我等待着她的提问。同时我又寻找那窝白亮的鱼群,却没有了,她把它们藏进肥大的棉袖里了。给我只留下一个蓝白的意象。我笑笑,她问,你笑啥?我说,我因快乐而笑。她因此也笑了。我说,“你的虎牙真美。”她因此又不笑了。我不能因此再说,你的脸颊真美,你的手真美,你的耳下的皮肤,你的。我还是没估测出她的乳房。她说,“我还有苹果,我给你洗一个去。”我这才感到我的肺腑很热。怎么会这么热呢?她刚拿了苹果走到门口,又拐了回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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