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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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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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听到外间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只这声音显然不是冲着这方向,须臾就又安静了下来。等待的时光异常漫长,她沉住气坐在那儿,也不碰茶盏,也没有任何人可供说话,足足等候了约摸两刻钟,就只听外间赫然是传膳了。算算时辰也该是晚饭时候,她心中暗自苦笑,只背后还守着那样一个宫女,她也只得依旧稳稳当当坐着。

片刻功夫,她就听到背后那厚厚的门帘仿佛被人打了起来,一阵温暖的风顺着那缺口一股脑儿冲了进来。一个捧着条盘的小太监乖巧地上来行了个礼,她正要说话,对方却抢在了前头:“县主,成公公说,撤下的膳盘得赏赐了东六宫的几位娘娘,这是御膳房的山药枣泥糕,还有水晶饺子,您先用一些。”

赏膳于别人来说是荣耀,但陈澜自然宁可用这些看上去干巴巴的点心,也不乐意用别人吃过的东西,此时忙起身谢过。两样东西用了大半,她就觉得空空的肚子总算是有了实在感,正用刚刚那小太监留下的软巾擦手时,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异常突兀的声音。

“县主,皇上传您后院正殿觐见。”

终于来了

皇贵妃素来是住在咸阳宫的前院正殿,后院正殿一直空关着,多年来虽然勤加打扫,可由于没人气,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阴森的气息。此时,陈澜一进正殿,就看到昔日的坤宁宫管事牌子,如今转任了乾清宫管事牌子的成太监迎上前来带路。随着他绕过明间的那座大屏风到了后间,她就看见皇帝正站在一块上书“德成柔顺”的牌匾下头,连忙下拜行礼。

“平身吧。其他人都退下。”

陈澜依言起身,见成太监带着一应人等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自己和皇帝二人,越发眼观鼻鼻观心了起来。默立了片刻,她就见皇帝头也不回地问道:“若是汝宁伯杨珪遭人弹劾的那些罪名一一坐实,你觉得朕应当如何处置?”

这样一个开门见山的问题,但却不该问她,可这会儿陈澜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回禀皇上,按照律例,若是弹章上的前几条属实,当夺爵。但若是弹章上的最后一条亦属实,当毁券。”

“哦?”皇帝一下子转过身来,见陈澜低头垂手而立,不禁微微一笑,“若是夺爵,以借袭旧例,叔全以长房嫡子,当袭汝宁伯爵位。若是毁券,则传承了百多年的汝宁伯一系就到杨珪为止了,你就不为叔全觉得可惜?”

“勋贵世家,若是一代代都没有出色的人才,只靠祖辈的余荫,哪怕不夺爵,也有败落的那一天。若是家教得当力求上进,代代皆有杰出人物,就算没有世袭的爵位,文武双途也未见得不能传家。一个爵位而已,想来若是叔全在此,也必然会说不值得记挂。”

想起数日前召见杨进周时的情形,皇帝嘴边的那一缕笑意顿时更深了些。这一次的弹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杨进周刚刚新婚燕尔的时候,别说别人,就连他都不免嘀咕,这年纪轻轻的宠臣是不是指望双喜临门。

好在当时他召见人时,那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也是这般直言不讳。

“当初祖父正是因为有了爵位便能够高枕无忧,所以整日不务正业,甚至做出了逐子出宗的事,而祖父故去后,诸叔又因争袭而闹得家境越发败落。到了如今,汝宁伯亦是几乎于正事上一无是处,于是一族方才败落至此。没了爵位,族中人没了倚靠,也许还能振作些,夺爵毁券反而是好事。至于借袭一事,恕臣直言,臣年轻居高位,再袭爵不宜。”

想到这里,皇帝看着陈澜,一字一句地说:“朕没看错人。”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八十八章 牵肠挂肚,反击开始

第二百八十八章 牵肠挂肚,反击开始

宣府城外大校场。

作为北边的重镇,宣府最有名的就是眼前这一座号称长四十里宽十里的大教场,即便是站在专为阅兵所用的高台上,一眼望去也难能瞧见那教场的边缘。国朝初年,据说太祖曾经在这里检阅了驱除鞑虏大胜而回的三十万军马,而之后尽管再也没有那样的盛况,可每年一次大阅仍然是宣府军民的一大盛事。

眼下这座大教场并没有铺天盖地的军马,奉命前来的宣府左卫神铳营军马在这教场上一站,才仅仅占了一巴掌的地方,看上去毫不起眼。站在高台上的杨进周俯瞰着底下这些和神机营一样使用火器的军马在下头操练阵型,却是丝毫不见任何使用火器的迹象,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而这时候,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往日军中操练火器时也并不是这般吝惜的,但宋雄一死,我和定北侯一块清查了火药库,这才发现足足少了四分之一的库存,而且之前新换下来的神铳数目也不对,所以如今也只得封锁消息,以天寒下雪为由,暂时停止用实弹。”

偌大的高台上,只有宣大总督刘韬和杨进周两个人,就连镇守宣府总兵官定北侯卫真也不在场。他们一个五十出头两鬓斑白却不怒自威,一个剑眉英目面色肃然,乍一看去竟有一种如出一辙的感觉。此时此刻,杨进周并没有立时答话,而是思量着自己到宣府这几天的情形。良久,他才抬起头问道:“请教刘部堂,塞外鞑子眼下情形如何?”

“这时节已经入冬了,他们宰杀了大量牛羊,即便如此也顶多够个温饱,而且风雪天攻城不易,所以他们自然都龟缩在避雪避风的去处。”答了这一番话之后,刘韬不禁若有所思地看着杨进周,“这么说来,杨大人这几日下来已经有了定论?”

“谈不上定论,只是觉得这种人命案要说是鞑虏谍探所为,实在是太牵强了。”杨进周见刘韬面色不变,便接着说道,“所以下官不明白,定北侯和刘部堂上奏的联名折子中说是鞑虏所为,这是为了激起将士警惕自省之心,可为何定北侯在下官面前仍然一口咬定?”

刘韬新来乍到,此任宣大总督尚不满一年,而镇守宣府的定北侯卫真也仅仅是比他多上三个月资历。相形之下,杨进周在隶属宣府最前沿的兴和堡呆了好几年,此前又是在宣府长大,反而比他们俩更称得上地头蛇。见人称铁面的刘韬竟是面露犹疑,他便转头远眺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宣府城墙。

“刘部堂,下官如今不是锦衣卫,奉旨前来查问,也只是因为下官熟悉宣府的情形,所以并无意干涉众多。若是有为难之处,刘部堂不妨密奏皇上,也总好比皇上一再催问的好。”

诚恳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杨进周拱了拱手,正要从一旁的云梯下去,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刘韬的叫声。他站住回头,就只见刘韬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随即又缓行走了过来,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杨大人今年贵庚几何?”

“我?”杨进周愣了一愣,随即方才答道,“过了腊月便该是二十了。”

“年不满双十便有如今的成就,果然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刘韬仿佛是无意义地低头感慨了一句,很快又抬起头来,“不瞒杨大人说,此前阳宁侯陪侍晋王殿下前来宣府办案时,曾经与我提起过一桩婚事。那时候我想为我家性子顽劣的二郎寻一门能管束他的妻室,因而被他言语说动了,只最后这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直到此次见着杨大人,我也存了好奇的心思……不说这些了,刚刚杨大人所提之事,我并不是不能回答。”

见杨进周对自己刚刚所提到的事只是微微一挑眉,仿佛并没有太多的其他感觉,刘韬就爽快地解释道:“定北侯此人,谨慎有余进取不足,所以上任以来都是用之前的旧班底,宋雄这个人也是如此,毕竟他是多年按部就班升上来的,而且没犯过什么错处。而这一回他无缘无故在护卫亲军环绕之中被人摘了脑袋去,他要镇压住军中其他部属,自然只能这么说。而且,只怕也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些危言耸听的话。至于我,密奏昨天刚刚送上,至于内容如何,恕我不能对杨大人明言。”

堂堂总督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杨进周自然不会再追问,再次深深躬身行礼之后,他就敏捷地从高高的云梯上下了地,前后不过是数息功夫。和留在地上的一应亲随护卫会合之后,他就二话不说径直上马往宣府飞驰而去。只当迎面而来的寒风兜头兜脸沿着衣裳上所有的缝隙口子往里钻时,他在那彻骨寒意中,终于能够分神思念着京城的妻子。

此行有宫中禁卫随行,除却上奏之外,要传达私信却不合适,而且他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但是,他更记得临行前皇帝的那番问话。在京城的那种局势下,他不在的时候,陈澜一个人得独自承担很多压力,哪怕她素来明白他的心意,可若是有什么万一……

带着种种思量,他风驰电掣穿过宣府的南城门昌平门楼,和一众随同一块,在一家铁匠铺门前停了下来。见他们要跟上来,他便摆了摆手,只示意秦虎上前跟着,这才淡淡地说:“晚间定北侯设宴,这家铁匠铺是宣府最有名的,我进去看看可有什么适合做礼物。”

他既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就留在了门外。然而,大多数人都受不了这铁匠铺那叮叮当当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再加上坐骑全都有些骚动,他们自然不约而同地渐渐离远了些。

进了铁匠铺的杨进周却把秦虎留在了外间,自己熟门熟路进了里头,和一个抡着大铁锤的老铁匠扬手打了个招呼,又扯开嗓门嚷嚷了两声,他就径直从后头小门溜了出去。穿过狭小的后街,又拐过了街角,打铁的声音立时减弱了许多。步履飞快的他到了一户小院门口,很自然地拎起铁环叩了两记,等两扇大门一开,他就动作敏捷地闪了进去。从那开门的小丫头身边闪过时,他还不忘撂下了一句话。

“别慌,我是来寻田姨的。”

那小丫头原本险些要嚷嚷出来,一听这话方才释然了。而杨进周径直穿堂入室,踏进最后一间屋子时,他不等那埋头刺绣的妇人抬头就疾步上前,弯腰一礼,叫了一声田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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